《磨刀霍霍》昔昔盐

2、第二章

　　那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早早上床睡觉的琪琪突然醒了过来。她穿着睡衣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房间的门想到爸爸妈妈的卧室去。
　　爸爸妈妈的卧室门虚掩着，橙黄色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琪琪走近了，听见爸爸妈妈断断续续的谈话声。
　　“……你难道就甘心当一辈子的公务员，每天坐办公室看报纸，拿那么点小工资？”
　　“这有什么不好的呢？”琪琪爸爸朱嘉南的声音比起展悦的质问显得有些弱势。
　　展悦本就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女人，上高中的时候成绩也是极其优秀的，如果不是家里条件不行，她是断不会放弃上大学的机会早早出来工作嫁人的。
　　如果当初上了大学，那我的生活一定会比现在好很多吧。
　　偶尔她的心里也会冒出这样的想法。但是这样的想法更多的时候被压抑在平淡的现实之下，慢慢积累着，等待一个契机。
　　现在，展悦的契机出现了。
　　白天看到尹婕的时候，她的妆容，她的衣服，她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以及她乘坐的宝马都深深刺激到了展悦。
　　她那样一个只有一张脸的女人，凭什么能过上那样的好日子？
　　展悦的骄傲不容许她在面对那个不如她的女人的时候处于下风。所以她现在才会鼓动丈夫下海经商。
　　“就你现在那点工资，怎么够用？为了琪琪的将来，要让她上最好的初中高中，才能考上一个好大学，这些哪一样不要用钱？你以为现在还是以前，抱着个铁饭碗就能过一辈子？”
　　“生意哪有那么好做的？”朱嘉南嗫嚅着。
　　展悦放软了口气：“这几年政府不也鼓励私人经商么？现在政策又那么好，不如放手做一次。”
　　“做生意不都要本钱的吗，我们家这样，哪来的本钱啊？”
　　“你银行里不是有一笔存款吗？我们再向爸妈和哥哥他们借一点……”
　　“可那是琪琪的教育资金啊。”
　　“没有风险哪来的利润？我们现在还年轻，不如放手一搏，就算最后亏了，以后也有的是时间慢慢还，可以重头来过。”
　　“可是……”朱嘉南还有些犹豫。
　　展悦眉峰一挑：“朱嘉南，你是不是嫌做生意累所以舍不得现在的工作？这可都是为了琪琪的将来，你怎么能这么自私，你怎么当人家爸爸的？”
　　“我……”
　　“爸爸妈妈！”琪琪推开门跑进来，展悦和朱嘉南都吓了一跳，展悦先反应过来，拉过琪琪柔声问道：“琪琪，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
　　“妈妈你是不是跟爸爸吵架了？”无论多小的孩子，对于父母的争吵总是很敏感的。
　　展悦抱起琪琪安抚道：“没有，妈妈正跟你爸爸商量事情呢，我们没吵架。”
　　“那你们以后也不要吵了好不好？”
　　“好好好，妈妈以后也不会跟爸爸吵架的。琪琪乖，睡觉去吧。”
　　“我要跟爸爸妈妈一起睡！”
　　展悦和朱嘉南对视一眼，说道：“好吧，今天你就跟我们一起睡。”

　　过完一个暑假，转眼琪琪和杨康又要上小学了。
　　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两个人拿到分班的名册，果然又是一个班的。
　　原来的一个班级，有些跟沈清一样被父母送到外地去上学，也有些没有上同一个小学，分在一个学校的本来就不多，同班的就更少了。
　　不过新的班级里还是有一些熟面孔的。一些住在附近，常跟琪琪杨康玩在一起的孩子也在这个班级。看到班里有自己认识的人，几个孩子都很兴奋，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朱琪琪这时候已经表现得很像一个男孩子了。
　　他们家住的宿舍单元里只有杨康和朱琪琪两个年龄相近的孩子。两家的大人是同事，关系也很不错，两个人理所当然地成了玩伴，虽然他们每次见面都是以争吵扭打贯穿始终。
　　杨康天天往外面跑，很快便跟住在附近的其他孩子玩在一起，朱琪琪自然也是跟着的。琪琪原本就是好动的个性，又整天跟着男孩子一起调皮捣蛋，衣服脏得很快。展悦也只能无奈地收起裙子，将琪琪打扮地像个男孩子，只除了她头上那扎得高高的小辫子。
　　这条小辫子给了琪琪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因为朱琪琪的个子比较高，所以老师把她的位置排得很后面，正好在杨康的前面。
　　杨康上幼儿园的时候就很喜欢揪女生的小辫子，只除了朱琪琪的。因为他没机会，朱琪琪对男生一向很警觉，尤其是劣迹斑斑的杨康。如今朱琪琪就坐在他的前面，防不胜防。杨康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有事叫她便扯一下，没事做的时候还是要扯一下。
　　托他的福，朱琪琪每天都是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地来，乱糟糟地回去。朱琪琪不胜其烦，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杨康依然故我。
　　某个星期天的早上，朱琪琪对着镜子摸摸梳在两边的羊角辫，想到明天上学又要被那个小混蛋拉拉扯扯，一咬牙，拆散了头发，那把剪刀把长长的头发剪掉了。
　　展悦进来琪琪的房间的时候，看到琪琪的发型，惊呼道：“琪琪，你这是干什么！好端端的剪什么头发！”
　　琪琪噘着小嘴说道：“都是臭杨康，整天要扯我头发，我这回把头发剪了，看他扯什么，哼！”
　　“他扯你头发你可以跟妈妈还有包阿姨说嘛，干嘛非得剪头发？”展悦看看地上散落的黑色发丝，又看看琪琪剪得乱七八糟的发型，心疼死了。
　　琪琪原来的头发多好啊，又多又长，她还想了好几个发型想给她梳一梳的。
　　现在这样，展悦也没办法，只好带着琪琪去洗发店把头发修得像样一点。
　　从洗发店回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买菜回来的包希若。包希若看到琪琪的发型，十分惊讶：“好好的，怎么把头发剪成这样了？”
　　展悦叹道：“唉，都是这孩子死脑筋。她说小康整天扯她头发，太烦了，就自己把头发给剪掉了，我发现的时候都不成样子了。我也没办法，只好带她去洗发店修一修。”
　　“有这样的事？”包希若看上去很是气愤自己的儿子，“那个臭小子，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哎呀琪琪，这件事你怎么不跟阿姨说呢？阿姨一定帮你的呀。”
　　琪琪甩甩清爽的头发，满不在意地说道：“反正我这样的发型也挺好的嘛。”
　　杨康因为这件事狠狠挨了一顿批，并且被妈妈告知一个月不准吃糖醋排骨。当时杨康心里恨死了琪琪，可是第二天看到坐在自己前面的酷似男生身影的琪琪，还是失落了一阵子。
　　从那以后，杨康再也没拉过女生的头发。

　　“琪琪，等下打球去不？”放学的时候，郭诚跑来问琪琪。一帮子男生自从看了《灌篮高手》以后，都迷上了篮球，每天下午放学后都要到处找场地打球。
　　自从剪了头发，琪琪表现得愈加像一个男生，班里的男生干什么事也都会叫上她，俨然跟她一副好哥们儿的样子。而琪琪也是乐在其中。
　　“好啊，都有谁啊？”
　　“有张辉李军他们，还有隔壁班的几个。对了，小王爷说他也要来。”
　　“他？”
　　“小王爷”是杨康的外号。
　　前段时间，新版的《射雕英雄传》开始在各电视台上热播，杨康一时之间成了班里的热门人物。同学们整天围着他，有喊小王爷的，有喊完颜康的，也有喊小坏蛋的。
　　其中属朱琪琪叫得最凶。
　　风水轮流转，几年后，电视台又开始热播《武林外史》，于是同学们又围着朱琪琪乱叫。带头人正是杨康。
　　班里的人都知道她和杨康不对付，所以郭诚问得颇为小心。
　　“没问题吧？”
　　琪琪笑得真诚：“当然没问题，只要他不给我们拖后腿。”
　　到篮球场上的时候，杨康已经到了。他看到朱琪琪，皱眉问道：“你来干什么？”
　　琪琪双手环胸，扬起头：“这话是我问你才对。我一直跟他们一起打球的，你才是新来的那个。”
　　杨康不怀好意地说道：“朱琪琪，嘿，你现在根本就是一个顶着女生名字的男生。”
　　琪琪把头一甩：“我高兴！”
　　小学的时候，男女生的外貌差别本来就不是很大，除了生理上的不同，外貌上最大的不同就是女生有长发和裙子。
　　朱琪琪现在这两样都没有。
　　再加上她整天跟着一帮男生一起打球弹弹珠跑游戏厅，到了五年级的时候，她俨然就是一个假小子。
　　小孩子的好恶都是十分分明的，要他们改变看法有的时候也十分简单。
　　琪琪和杨康每天一起打球，在一次次对外的比赛中逐渐建立起革命情谊，两个人渐渐也不再剑拔弩张了。
　　升五年级的时候，因为要考初中，琪琪他们也开始有了些压力。
　　“我爸最近一直不在家，我妈管我管得严死了，星期天也不让出去。她还说要给我找个补习班！说不定以后也会不让我打球。”
　　琪琪打开一罐可乐，跟杨康抱怨。
　　“这么惨？不过我妈最近也一直管着我。”
　　“嘿，可不是。上回要不是我帮你圆谎，你上电子店的事可就得曝光了。”
　　“你还说，你自己还不是老拿我当挡箭牌！”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叹气：“老妈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