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座珠帘－孝全成皇后》蕙质兰心

52、天意弄人

　　那晚后，璎珞再没见过道光皇帝。
　　想来他也怕了那危险的暧昧，也在矛盾挣扎中。
　　可是璎珞有预感，他不会轻易放弃了——
　　对他……
　　是感情？
　　还是情欲的渴望？
　　自己真的可以同时爱上两个男人吗？！
　　她心中充满罪恶感。
　　在现代社会，感情已经是一团糟！原以为穿越来清朝会简单点，谁想又一脚踏进兄弟间……
　　真是怕了爱情这东西……
　　这是几百年前的清朝，她只能对一个男人负责。
　　可选择权——已经不在自己手中。

　　又是一连几天的眼跳！
　　还是右眼！
　　跳得璎珞胆战心惊！
　　跳得她敏感多疑起来！
　　会有什么灾祸？！
　　她留心观察，明显感觉到承乾宫中的异样气氛！
　　如果说福嬷嬷的寡言少语还是正常的话，荣儿眼神的闪躲却是逃不出她的眼睛。
　　“出了什么事情？！”
　　“没事啊。”福嬷嬷还妄图掩饰。
　　荣儿想来是忍了许久，忍不住了，“主子既然问了，嬷嬷不妨就直说吧。瑞王爷的事又跟我们无关。”
　　瑞王爷？是绵忻？！
　　“到底怎么回事？荣儿你说！”
　　荣儿心直口快，“是寿康宫那边传出来的消息，说是瑞王爷的队伍在回京途中遇到白莲教，伤亡惨重，就连瑞王爷也失踪了……”
　　璎珞眼前一黑！
　　“不可能——”
　　她不顾一切直奔御书房！
　　“全主子？！”璎珞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意外。
　　道光皇帝心下了然，就知道瞒不了她多久。
　　他喝退左右，“你知道了？”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道光皇帝避过她的痛楚，“朕已经严命当地官府加紧寻找，也叫刑部派了专员前往，希望四弟吉人天相。”
　　“真的是白莲教？”
　　璎珞心中有怕。
　　“怎么朕在你心中就只是个不堪小人吗？！”道光皇帝洞悉璎珞的怀疑，心下落寞，“他毕竟是朕的同胞手足——”
　　璎珞听得出他的悲痛，“对不起，我不该疑心你……”
　　“回去吧，有消息我会告诉你。”
　　“是，臣妾告退。”
　　擅闯御书房已经是不智之举，这种时候，璎珞没有多余心思应付皇后的刁难，还是早早离去的好。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所有人的阵脚。
　　璎珞日夜祈祷，祈祷绵忻能够平安回来。
　　他已经经历了太多苦难与背叛。
　　如果老天要惩罚，就应在自己身上吧！
　　她宁愿折寿三十年换取绵忻的平安！

　　三天后，道光皇帝亲临承乾宫。
　　“怎么样？是不是有消息了？找到他了吗？”璎珞紧张等待命运的宣判。
　　道光皇帝的眼中布满红血丝。
　　“只找到了四弟的遗体……”
　　“你说什么？！”
　　“绵忻遇难后被水冲去了下游……”
　　“不——不是他！那不会是他——胖子不会死！”
　　“服饰、身形，就连身体上的几处印记都证实了，是绵忻——”
　　唯一的一丝希望破灭…….
　　璎珞呆在原地，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凝固了——
　　原来真有一种心死的痛！
　　那种痛一直痛入肝肠，痛入骨髓，痛得五脏六腑扭曲在一起……
　　一口鲜血喷出——
　　她倒下去——

　　朦胧中，绵忻胖胖的身影依旧。
　　“胖子？原来你在这儿！”
　　“傻丫头！我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
　　“这儿是什么地方啊？好大的雾——”
　　“在你心里。”
　　“心里？心里怎么进？臭胖子！又骗我……”
　　“我一直都在，倒是你不该来，回去吧——”
　　“胖子——”
　　身上好疼！
　　有人在拼命地摇晃着自己——
　　璎珞一惊而起，眼前出现的是额娘瑞衡关切的脸。
　　原来是场梦……
　　她摸摸胸口，心跳如常。
　　绵忻真的在吗？
　　好突兀的梦……
　　瑞衡见她醒了，喜极而泣，伸手把她抱在怀中，“璎珞，你吓死我了！御医救了两天，额娘真怕救不回你啊——”
　　“额娘？额娘——”
　　眼前还是熟悉的景物，自己与绵忻却是天人永隔……
　　思之潸然泪下，“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救我！就让我这么死了该多好……”
　　“你死了额娘怎么办？你要额娘也随你去吗？”
　　“都是我不好……我都做了些什么……”
　　璎珞使尽全力垂向自己胸口。
　　“璎珞——”瑞衡死死拽住她的手，“是绵忻在冥冥中保佑着你！他不想你随他而去，他要你活下来！”
　　“胖子？”璎珞神智模糊。
　　“是！”瑞衡用力点点头。
　　“……我对不起他……我该受到惩罚……罚我生不如死……”
　　“璎珞你醒醒！你听额娘说——”瑞衡摇晃着女儿，“这是天意！注定你们有缘无份——”
　　“如果我的心不曾动摇，一心一意等他回来，胖子是不是就不会死？”
　　璎珞过不了自己这关。
　　老天好残忍——
　　为什么要用这么方式让自己息心？！
　　“命运安排好的结局，谁也逃不掉。”
　　瑞衡拭去泪水，“璎珞，逝者已矣——答应额娘，好好活下去……不为瑞王爷、不为额娘、不为任何人！只为你自己……”
　　“额娘？”
　　“答应我！”
　　“好……”
　　瑞衡深吸口气，“明俊做了养心殿的侍卫，与你也算有个照应。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要福儿去找他。”
　　清朝侍卫出身，特别是御前侍卫是出将入相的最初步。颐龄早先就曾当过乾清门侍卫，而明俊一上来就是内廷侍卫，将来前途必不可限量。
　　“你们兄妹各自有了出路，额娘也就放心了……”
　　瑞衡握着璎珞的手突然加劲！
　　璎珞只觉得好疼，额娘力气蛮大。
　　瑞衡有意无意地转动着璎珞左手腕上那只内镂空的细丝银镯，“记住，你是钮钴禄家的格格！”
　　璎珞不明白，“是啊——”
　　瑞衡欲言又止，反复几次，到底没说出什么。
　　璎珞有自己的打算。
　　她要出宫去！
　　按照与绵忻约定好的，走遍大江南北。
　　既然那是绵忻的夙愿，那么，就由自己代他完成吧！
　　她主动去求见道光皇帝。
　　突然的变故，让他在几天内苍老了许多。
　　如果绵忻活着回来，他还有机会；现在绵忻不在了，过去种种甜蜜全化为愧疚。
　　死者为大，无法逾越了！
　　而该走的始终要走……
　　他答应了璎珞的请求。
　　在这深深宫院生活不到一年，所经历的却比任何时候都多。
　　这里留有自己的期盼与失落、欢笑和泪水。
　　想到要离开，心里空荡荡的。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翌日又有噩耗，颐龄和瑞衡夫妇在参加一个晚宴回府的路上双双遇难。
　　待到巡逻士兵发现的时候，凶徒已经逃得无影无踪！
　　京畿重地，守卫森严，发生这种惨事，死的还是朝廷重臣，道光皇帝震怒了！
　　他下令严加彻查。
　　只担心……
　　她单薄的臂膀能不能承受？

　　接踵而来的生离死别，已经麻木了璎珞的神经。
　　至亲至爱的人一个个离去。
　　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来为她遮风挡雨了，一切的软弱，一切的眼泪都只可以往心里咽。
　　她依然平静地收拾行李。
　　身后，闪现一抹明黄。
　　“留下吧……让我照顾你。”
　　“今时今日还可以吗？”
　　“我不再强求任何事……”
　　她停止手中的忙碌，却不肯转身看他，“放我走吧……在这里，我失去了绵忻、失去了阿玛、失去了额娘——”
　　“之前还有家人在，虽不舍……到底放心。现在呢？”他态度坚决，“我决不允许你一个人漂泊在外。”
　　“如果我坚持呢？”
　　“你不想亲眼看着杀害你父母双亲的凶徒被抓住吗？”
　　璎珞一楞，想不到他会用这个理由来挽留。
　　“胆敢在京城行凶杀人，事后还能全身而退不留一丝痕迹，绝不是一般凶徒。”
　　道光皇帝的分析很有道理。
　　“如今尚不能知道他杀害你父母双亲的动机，你若执意出去的话也会身陷险境。”
　　他看璎珞不反驳，继续说下去，“有没有想过你哥哥？如果你再有什么意外……”
　　哥哥？
　　是啊，怎么自己没想到？
　　“朕答应过的事情不会反悔，等事情告一段落，你仍可以随时离开。”
　　“好，我暂时留下。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从此后，你我永不相见。”
　　身后是沉默。
　　过了好久——
　　“朕答应……”
　　“臣妾恭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