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瓶]Paranoia》月见山岛山

4、正篇·贰

　　跟着爸爸的脚步走了很久，大约三、四个钟头。我们已经深入那片森林。而此时出现了非常不好的状况：天空似乎正在被不知何时而来的乌云覆盖完全。加上森林茂密的树叶枝杈，我们的路线几乎湮没在一片黑暗之中。空气中潮湿泥土的气息愈发浓烈，马上就要下雨了，而且是暴雨。
　　阵雨在热带雨林大概是常见的，一下就过去了。我这么想着。可是天空也不会黑成这个样子才对。难不成这不是普通的雨林阵雨？但又看前面的爸爸并没有停下前进，我只好跟着他，在森林里艰难穿越着。
　　忽然之间嗅到了一股超乎寻常的血腥味。
　　我不由自主停下脚步，向左边的方向转身。
　　那是父亲的味道！
　　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树林之间狂奔，顺着不知哪来的方向感。此时前方的路已经被天空和树叶枝杈斑驳得一片昏暗，我甚至感觉到了细微的雨点砸在身上。然后是全身。直到最后的时候，大雨完全落了下来，伴随着电闪雷鸣，身体完全被雨水浸湿。
　　那股血的味道在雨气中转瞬即逝，事实上我只闻到了一下，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只是我个人的错觉。可是现在，我已经跑得不知到了哪里。更糟的是，我和爸爸迷失了。
　　周围除了参天的大树，没有其他避雨的地方。我只好迅速找了一颗，躲进树根的底部，尽量把身子往里缩，不被雨水淋到。可是地面已经开始汇集雨水，我只好再稍微爬到树根之上，缩在树干一侧的一个小窝窝里面勉强躲雨。
　　雷电“唰”得闪了又闪，接着就是震耳的雷声。不知道爸爸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躲雨的地方。等这雨过了，我是该在原地等他，还是应该去找他？或者等雨停了，再去寻一寻那血腥味，也许能发现父亲的什么线索。想到这，我突然又闻到血的味道，皱眉看了看，才发现是自己身上的——刚才狂奔的时候，大概是被灌木之类的划伤了。只是我自出生以来就没有痛感，所以不看不闻就感觉不到。
　　这一路狂奔过来，我早已不知方向。而此时此刻我身上只有那个在临下飞机时爸爸给的小型背包，竖竖长长的。背包里面有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大概是些食物和工具。如果不能和爸爸会合就惨了，但以刚才的脚程，一定也跑得不远，爸爸能找过来的。
　　那雨却一直未有减小，反而有了越来越大的气势。无处躲避，寒气随之渗入身体，在打了一个喷嚏之后，接二连三的就止不住了。我的身子很不经闹，我想我一定要感冒了。
　　就在我准备掏背包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应应急的时候，忽然听到刷拉拉的大雨中爸爸的喊声。我的精神一下就振奋了起来，急忙从缩着的树干里走出来，一下子更多的雨点砸在身上，我也顾不了这么多便想开口喊几声回应爸爸。
　　而张口发声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嗓子居然沙哑了，“啊、啊”两声竟然没喊出来。只觉喉咙发紧，看来我已经染上了风寒。但这不能阻止硬要发声的意愿，我扯着嗓子喊着“爸爸爸爸”。雨下了这么久，天空总算没有那么阴暗，没多久我就看到了树林大雨之中爸爸的身影。
　　我赶忙迎着那身影跑了上去，拨开树叶见到的却是完全不同于爸爸原本装扮的人的背影：一身黑色的连帽衫，裤子倒都是偏黑色系的牛仔裤。我没考虑那么多，因为那大概是爸爸用来避雨的衣服，便急忙跑了上去。
　　“爸爸！我在这里！”我哑着嗓子叫着，努力用手去拽他的衣角。
　　可是当爸爸回过头来的时候我却怔住了。
　　埋在帽子里的那张脸孔哪里是什么爸爸！爸爸是吴邪，而眼前这人，分明是我的生父张起灵。
　　我才想起连帽衫明明是父亲的衣服。
　　可是，为什么又突然有股血腥味冲进鼻腔的地方？而且，非常浓烈。
　　我猛的低头看去，发现父亲的脚下有一大滩红红的血迹，那血被雨水冲得流散开来，在土壤植物之上形成几股小溪般的红色水流。那是熟悉的味道。
　　“父亲，你……”
　　“你是谁？为什么身后会背着我的刀？”
　　听到这，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背在身后的背包，反手打开，果然从里面摸出了黑金古刀形状的硬物。
　　混着浇在身上的雨水，我都能感到我在冷汗直冒。
　　因为我现在的心底只剩一个想法，那就是：杀了他。
　　然后等爸爸赶到的时候，我已经用那把刀深入了父亲的心脏。就那么硬生生地刺进去，我感到我的脸皮正在笑，嘴角的地方弯着翘起来。直到听到爸爸的一声大吼，“张灵！！！”狠狠地叫着。那声音震耳欲聋，在我听来几乎要把耳膜冲破。
　　然后我转头看向声源的地方，看到爸爸站在雨里。他的表情太远，被眼前的雨水模糊了我看不见。只感到我嘴角还在笑着，把刀从父亲体内抽了出来就向着他的方向走去。
　　“他是恶魔…”
　　脑子里冒出这样一句话来。有什么丢失掉的记忆正在渐渐苏醒。
　　为什么我要杀掉父亲？
　　——因为我要保护他。我要保护他，所以一定要杀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