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chapter 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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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冰冷的，荒原般的沉默，在空气里无声地蔓延，触及着偌大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于是，气氛无可避免地变得尴尬，两人各怀心思，毕竟十年相隔平日里再亲近的两人，此刻，也是活在了不同的世界。
十年前，山本武是黑手党，陌上琛还只是个普通人。
十年后，山本武仍是黑手党，陌上琛，却变成了复仇者监狱的通缉犯，不断地逃亡，仿佛从一个地狱，奔赴另一个地狱。
那么试问，这一切，都是由谁造成的？！
至少在陌上琛心里，她有千千万万条理由，不去理会身边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岁的，年幼的山本武。可是，她同样也有千千万万条，也许是千千万万条外加一条的借口，能说服自己，去接受身边这个阳光少年给予自己的温暖。
两相矛盾，不知该爱又或该恨的陌上琛，唯有用沉默来逃避这一切。
在爱与被爱之间，她曾经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前者，在喜欢与憎恨之间，她曾天真单纯地选择了前者。
十年前的陌上琛，对于这些双向选择题，给出的答案都是第一个。
十年后的陌上琛，对于同样的双向选择题，却犹豫着，也许，她终将选择后者。
与其爱，她想要选择去被爱，与其喜欢，她更情愿去憎恨。因为喜欢一个人很累，憎恨一个人，却能得以解脱。
让这颗伤痕累累的心得以解脱。
……
比起矛盾着的陌上琛，山本武沉默的原因却纯粹的多。因为心痛，因为懊恼，因为歉疚，虽然十年前的他没有错，十年后的他却做了不可原谅的事。
因为十年后，他不记得她了。
……
最终，打破平静的依旧是山本武。
每一次两个人闹僵了沉默的时候，都是山本武打破平静，因为他身边每次都会有个放不开的家伙，宁可闹别扭不说话，也不愿低下头承认自己的任性。
“嘛……肚子饿了吧，我带了寿司。”山本少年笑起来，虽然面部肌肉仍有些僵硬，他还是努力去笑着，一边说一边动手打开装得满满的三层食盒。
“谢谢。”他身旁的人平静地说了这么两个字，话语里听不出多大的情绪变化，就好像陌上琛只是念了句无聊的舞台剧台词。
山本少年扶着食盒的手抖了一下，险些将一盘寿司抖掉在地。
“嘛……不用对我这么客气的……”不知不觉，山本武的声音也暗淡了几分。
陌上琛没答话，接过一盘寿司开始往嘴巴里塞。
……
山本在店里已经吃过了，所以就安静地坐在陌上琛身边看她吃。
……
没想到过了十年，她吃寿司的动作还是分毫未变。
……
山本武对于陌上琛，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不了解，多到，他有资格去怀疑陌上琛。但是事实上，山本武从来没有怀疑过陌上琛。爽朗的少年只会笑着安慰自己，这是琛自己的事，他不能强迫她说。
他尊重她。
所以他什么都不问。
即使现在，他心里积满疑云。
……
“抱歉。”
……
陌上琛吃饭的时候没有说话的意思，所以山本武也不会再开多少话匣子。只是，下意识地，看着那张伤痕累累的脸，山本就把这两个字说出口了。
虽然十年前的陌上琛总是说，这样的字眼很残酷。说出来是对对方的伤害，憋在心里，却像是往心脏上扎刀子。
陌上琛愣了，然后，很不华丽地就被噎到，于是山本笑着端水给她，这样的场景如此熟悉，恍若十年前那个平静安宁，充满了美好希冀的平凡日子。
原来那些琐碎烦杂的小日子，是这样安逸而美好。
……
“不用道歉。”
陌上琛没有问山本武道歉的原因，因为她心知肚明，或者说，她以为自己心知肚明。
山本武却是执意想说下去。
“十年后的我……”
“不记得我不是你的错，没必要放在心上。”陌上琛语气和缓地打断山本的话，事不关己的口气像在谈论别人的故事。
是的，这只是茶余饭后无聊谈论的别人的故事而已，与自己，无关。
无论十年前，亦或十年后，她都再也看不到希望。
这双眼睛看不到光亮。
她的未来也没有光亮。
他更不可能成为，她生命中的光亮。
他曾经是的。
但是现在不是，未来，也不会成为。
山本武被陌上琛的话镇住，再次沉默。
两人便这样无言着，沉默就像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再一次，安静地打响。
……
这毕竟也是没办法的事。
一个，尚未了解到未来的惨象，只是竭尽全力地想将心里的真实倾诉给对方。
另一个，早已爬过了未来的坎坷，绝望地不会相信任何言语。
……
说什么谁是谁的光芒……这种话，陌上琛再也不会相信了。
……
她曾经相信，然后，自称是橡胶心，越摔弹得越高，终究也落得个心碎一地狼狈结果。
为了山本武，她放弃了梦想，失去了双眸，落得个却是个被背叛的下场。
而今，“山本武”那三个字及其相关的一切，她都拒绝去相信。
……
事情本应该是如此的。
本应该就这样结束的。
这顿荒谬的晚饭。
陌上琛随便吃了些，有没有吃饱她自己也不清楚，只是觉得吃得算多了，便想说些感谢的话将对方打发走，忽然山本抓过她的肩膀，定定地直视她的双眼。
陌上琛第一个反应就是推开山本武，但是这个明明比自己小了十岁的少年，力气却是异常的大，也许这并不是力量的问题。陌上琛只是无心地，出于本能想推开对方而已，或许那份无意中还有几许厌恶和逃避，而山本武却不一样。
他是真心地有话想说，而且，不单单只是想说出来而已，是想让她听，而且，又不是听见为止，而是希望对方能真正地听进去。
“琛，听我说！”山本武很少用这样近乎严厉的口吻说话。
而陌上琛只是皱眉，用力地打开少年的手。十年前的山本少年在她眼里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他们不会有任何共同语言。
“滚开。”陌上琛冷着脸低声说出这两个字，她的脸上也隐隐约约呈现出愤怒的表情。
山本武被硬生生地推开了。
他像是失了魂似的站在原地，话也说不出。
她让他滚开。
……
她竟然让他滚开。
……
结局，自然是不欢而散的。
陌上琛独自回了二楼，一言不发地跟着星子去了一间客房，那间客房暂时会作为她的房间，星子将陌上琛送到门口，又忧心忡忡地下到楼下，发现那可怜的少年依旧站在那里，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很久都没恍不过神来。
……
十年，原来真的是一道跨不过的沟坎，横在两人面前，谁也无法跨过，而陌上琛，更是不愿跨过。
两个人，一个在这端，一个，在那端。
她对他吼“滚”，一脸厌恶。于是他掉头便走，她以为他就要这样离开了，心里混杂着的，不知是庆幸还是后悔。
但是，山本武不会离开，就如同十年之后陌上琛依旧爱山本武一样，他只是走过了一段距离，转身，试图用助跑的方式，飞身跃过那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十年后，设在意大利的巴利安总部，某间房间里。
“喂——你躲在这里偷懒吗？！陌子——给我出来改文件！！！”超高分贝的一声爆吼来自某条美型的雄性鲨鱼。
那是间小小的房间，放了张床，一个摆满书的大书柜，衣橱，一套书桌椅，放下这些大件后，几乎没地方给人走，这条美型的雄性鲨鱼……好吧，这位高傲暴躁的银发剑帝很少走进这房间，最多只会拽开房门吼上几声。
他很少走进房间的原因，不是因为这是女孩子房间绅士要回避，事实上斯夸罗没几次把陌上琛当女孩子来看，该打就打该踢就踢的，哪有绅士真么对待女孩子的？也不是因为这房间太乱了让爱干净的斯夸罗目不忍视，事实上陌上琛的房间布置地井井有条，东西摆放整齐划一。斯夸罗不进屋的原因是，这里实在太小，他不侧身走的话，没几步就会卡在墙壁和床沿的夹缝里。
他也不能学陌上琛那样，进屋不走地板，直接从床上打滚滚到椅边坐下。
……不是因为他要面子或者什么的……而是因为这张床的来历斯夸罗清楚，是二手货，负重不行，他要是滚上去，会塌……
因为陌上琛写字端正，会写中文和日文外加高中水平打的英文，在巴利安决定收留她后，她就一直被斯夸罗拖过去誊抄文件，有时候斯夸罗会没心没肺地丢来她意大利文件让她翻译，随手扔来一本重死人的词典正砸上她脑袋，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就此，陌上琛可以认定，十年后的自己与斯夸罗绝对有过节……要不就是斯夸罗死记仇，上次不过就是用拖鞋刷了他的脸，当现在还念念不忘，想尽办法压榨她这个免费劳动力……
……
而现在，斯夸罗又来压榨免费劳动力了。
这几天斯夸罗手里的事不多，所以没让陌上琛帮忙，陌上琛就把自己关在屋里看书。她那个书架是她拜托路斯利亚给她做的，路斯利亚听说陌上琛要放的书很多，干脆就把书架做成了落地式的，整个就跟墙一样大，本来巴利安给她安排的房间不算小，接过放着这一书柜，弄得好像是巴利安成天虐待她似的……
书架造好放好后，陌上琛就开开心心地连哄带骗地让斯夸罗带自己出去借书，然后推着一手推车的书回了巴利安，在意大利黑手党很吃香，巴利安从图书馆借书，都不用还的。
陌上琛看书很吃力，因为只有少数是中文版的，大部分都是英文或者意大利文，对她而言简直是天书，她不得不利用不干活的时间想尽办法挤时间，花费大量功夫阅读这些书籍。
她借来的不是一般的书，很多都是关于火焰理论的，又入门的基础知识，包括对匣兵器、死气之炎的介绍，也有高级很多的书，比如多死气之炎的透彻研究。
这些书，一般黑手党都很难借到。
可见巴利安的势力在意大利有多旺盛。
……
斯夸罗踹开门的时候，陌上琛正扒在桌边，低头捣鼓什么东西。
斯夸罗的突然出现，着实吓了陌上琛一跳，她几乎要从椅子上蹦起来，随即伴随一声痛呼。
“啊嗷，嘶——好疼！”
“喂——怎么了？！”
陌上琛捧着流血的手，一脸怨愤地瞪着斯夸罗。
“划太深了！都怪你啊，长手干什么的，不会敲门吗？！”
斯夸罗踹门时，陌上琛正右手持刀，想在左手手指上划开一小条口子，女孩子都怕疼，更何况要自己划手指。这种事情在危机时分陌上琛也干过，但现在要她安安静静地坐在桌边拿刀划手指，挺难办的……
刀尖一点点、一点点靠近左手手指，她吸口凉气屏住呼吸，一咬牙，一狠心，正要动手——斯夸罗一声“喂——”把门给踹开了。
然后她握刀的手震得一抖，刀尖在左手手指上留下又深又长一条口子。
血立刻涌出，不过那不是重点，十指连心啊……那个疼的，陌上琛几乎给疼出了眼泪。又气又心疼，立刻放狠话吐槽斯夸罗。
不过见惯血的斯夸罗才不会因为这点事就良心不安。
“喂——你自残还怪老子吗？！”斯夸罗不领情，瞪回去。
四目对视，要吃人般的视线在空中摩擦出火花。
“我不跟你这条没心没肺的鲨鱼理论！”瞪了几眼后，陌上琛翻个白眼，重新坐回板凳，背对着斯夸罗，从试管架上去下一只小试管，收集左手手指里流出的血。
因为是左手，血很快止住，疼虽疼，她的手指还是会以惊人的速度愈合。
被叫成“鲨鱼”的某人极度不爽，大幅度挥着双刃剑怒吼：“喂——你叫我什么？！”
陌上琛不理他，专心倒腾自己桌上那套实验器材，给小试管塞上胶塞，将一只试管的液体倒入另一只试管……
被无视的斯夸罗更加不爽，挥剑，提高分贝，吼——
“喂——你给老子出来，看我不把你砍成抹布条条！”
“有种你就进来。”
天天活在斯夸罗的气压下，对他的火爆性子也逐渐了解，陌上琛回答地云淡风轻，完全不畏惧斯夸罗口中的“砍成抹布条条”。
“喂——你给老子出来！！”
“有种你就进来。”陌上琛像复读机一样重复着。
“喂——你给老子出来听到没有？？！！”
“有种你就进来。”陌上琛的声音越发像在敷衍。
……
事实上……她就在敷衍。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chapter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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