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番外.一段过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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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呼更改带来的不安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甚至偶尔还带来了一些乐趣。
即使两人已经很努力去改变，在学校的时候时不时也会叫错，次数多了两个人甚至还做了一本口误记录册，约定最先叫错10次的人必须答应对方一个要求。后来蜜柑知道有这本小册子之后，强烈要求两人交出来与与众同乐，可惜至今未果。
慢慢的，大家的社团生活都开始进入正轨，丸井在球场看到一诗的次数越来越少，偶尔会听到熟悉的声音喊着口号在场外飘过，但丸井已经习惯不再回头看向身后。同时他也相信一诗和他一样，已经习惯这样的日常，因为熟悉的口号声从未因为经过球场而有所停留。
最初的不安，似乎已经荡漾无存了，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着，没有多大的烦恼，也没有太多的忧伤。虽然一个人上学放学有些孤单，不错每次伴随着【短信已发送成功】的出现，并对着自己刚出炉的草莓蛋糕流着口水的家伙还是让丸井心里充满了自豪感，忍不住鼻孔朝天感叹一句：我真是个天才。
一诗对幸村八卦的热情依旧，但远没有最初那样的执着。两个人的日常似乎又回到从前，白天在学校上演“丸井君”和“森同学”的戏码，晚上回去不是狂发垃圾短信就是凑在一起打游戏，“幸村精市”的名字偶尔还会出现，但已经变成了调味料的存在。
对此，丸井很满意。
过了许久，伴随着网球部一年级三人组参加本届全国网球大赛并夺得桂冠的消息，田径社新人破了关东地区女子100米纪录的新闻也不胫而走，为此丸井还特制了特浓超苦巧克力蛋糕帮传说中的女飞人庆祝。只可惜蛋糕最后吃进肚子里的没多少，全都被二人敷在脸上。
“话说文太。”
“啊？”丸井用力眨了眨沾满巧克力酱的睫毛，“咋了？”
“你什么时候可以参加全国大赛啊？”
“二年级就可以了。”
“哎哟，这么肯定？”一诗将脸上的巧克力刮下来，又想趁机扔到丸井头上，结果被对方一个喷嚏躲过。
“阿嚏……我靠，你偷袭啊！”
“兵不厌诈呵呵~”
“哼，本天才今天心情好，懒得理你。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说，为啥你那么肯定二年级就一定是正选。”
“幸村，不，现在应该要叫部长了，他说的。”
“……幸村就是部长了？！嘛……虽然觉得是必然不过也太早了吧。”
“学长们说反正有幸村他们，三年级早点退休准备升学也没啥不好。”
“诶~不过他们是谁？”
“幸村精市，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就是这次参加比赛的三个一年级生。”
“啧啧。”
“你有话就直说，拐弯抹角不是你性格。”
“文太你真好~~~”
“滚你丫的！别靠过来！”一掌推开对方黑乎乎的脸，丸井赶紧抓了块毛巾挡住自己。
“那啥……文太，情人节一过我们就二年级了呢。”
“嗯……等等，我是不是听到什么敏感字眼。”
“文太，你不如去打听一下幸村喜欢怎样的女生吧。”
五雷轰顶，丸井瞬间愣住了。面前的青梅竹马眼里充满期待，但却是他最不想看见的色彩。“诶……你……该不会……想……”
“啊哈哈，你先去问问嘛！”一诗赶紧打着哈哈，抓起另外一块毛巾盖到脸上。
如果没有那一脸巧克力，丸井相信那个粉红到令人腻味的笑容已经再次出现在好友的脸上。那一瞬间，他似乎觉得有些无力。说实话，就平时网球部八卦的时，幸村被爆出来的告白拒绝次数来看，一诗告白成功的几率根本微乎极微。再者，虽然幸村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这一点丸井自己也有点兴趣，但直觉告诉他，一诗也不会是幸村喜欢的类型。
他到底要怎么做？
一直以来，丸井都没有告诉一诗，其实不只她一个女生这样要求过他透露幸村的八卦。班里的女生或多或少都有奉献贡品来换取网球部一点点的信息，但自己都拒绝了。可一诗和她们不同，作为这么多年的青梅竹马，丸井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一诗都会相信，如果自己明确表示不愿意，一诗这辈子都不会和他再提同样的要求。
【不想让她失望啊。】丸井在心底默默点头。
但是，要怎么问呢。
丸井盯着正在场边讨论的三巨头，一边挥舞着空拍。
“喂~丸井~”
肩膀突然一沉，丸井被这黏糊糊的声音吓得球拍都掉到地上。仁王笑嘻嘻地捡起球拍，和丸井一起盯着三巨头的方向。
“干嘛啊仁王……”
“喂喂~丸井~”毫不理会队友的一脸嫌弃，仁王继续搭着丸井的肩膀。“你好像这一个星期都在盯着部长呀。”
“没有。”
“是嘛……喂！部长！”
“我靠！你干嘛啊？！”
听到仁王的叫声，三巨头都朝着丸井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呀，你们感情还真好啊。”完全无视明显是在挣扎的丸井，幸村无比灿烂地说道。
“完全不是啊部长！”
“啊啊，对了，部长，文太说问题想问你哦~”亲切地拍拍丸井的肩膀，仁王爽快地站到一边。
“嗯？”
“哈？”
“呵呵。”
三巨头的视线汇集到一点，丸井只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彼岸一望无尽的花田。
其实这个任务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困难。
大家明显调侃的眼神让丸井心底烧得够呛了，反而是被提问的幸村既没遮遮掩掩也没扭扭捏捏。
“喜欢的女生啊……这个问题我还没想过。”幸村呵呵一笑，坦荡得让人摸不着头脑。
“诶？不是有和没有而是还没想过吗？”这下，除了丸井外其他人都开始有些好奇。仁王竖起耳朵旁听，柳顺其自然地掏出小本本，只有真田还是一脸正直的样子。
“嗯，没想过。”
“那部长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呢？高矮肥瘦长发短发性格偏好？”见大家似乎都起了兴致，丸井赶紧抓住机会继续追问。
“这个嘛，我倒觉得只要对方是我喜欢的人，就无所谓自己的偏好了吧。反正，她就是她不是吗？”
“部长说得好暧昧……”
“是吗？”幸村抱起双手，“那这样说吧，喜欢的人不管怎样都喜欢，不喜欢的人怎样都不会喜欢。我嘛，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看着幸村毫不掩饰的笑容，丸井直觉自己不能告诉一诗这个回答。
什么是喜欢？说实话他并不懂。或者又如幸村自己说的，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一直以来都有不少女生和自己说过“我喜欢你”，但自己每次的回答都是你喜欢我什么？这样的对话一来一往，到最后甚至还有演变成电视问答的趋势，而再接下来除了对方哭着跑回去，就只有自己默默望天这个结局了。
以前偶尔一诗也会出现帮他解围，但次数多了，不说一诗，他自己都烦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文太……昨天还有女生问我是不是在和你交往来着。”
“哈？想象力太丰富了吧。”
“话说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
“答应一个交往一下呗。”
“……”
“呜啊，别用这种见鬼的表情看我。哼，总有一天有人会收了你。”
“同样的话送给你，哼！”
想太多不是自己的性格，丸井甩甩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杂想扔出大脑，随意回了条短信给一诗便爬上床。被黑暗包围的房间让人有一点安心，丸井对现在的状况非常满足，也不想要太多太大的改变。他知道，只要自己不多嘴，一诗不会踏出那一步。而有一件事情他更加清楚：他最不希望的，是一诗和那些女生出现同样的表情。
【哭泣什么，最不适合她了。】
如果一直是这样该多好。
如果一直没有改变该有多好。
如果一直这样简简单单开开心心的该有多好。
为什么一诗会被她爸禁止参加田径部比赛？
为什么一诗会被没收了手机？
为什么一诗现在连门都不能出？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部长会得这样的病？
部长不是神之子吗？部长不是无所不能吗？
为什么神的孩子都无法得到眷顾？
神连自己的孩子都不去拯救谁还能拯救他们？
二年级时获得的全国大赛奖牌还挂在房间里最显眼的地方，眼看今年的全国大赛即将到来，全国三连霸的梦想就要实现，可为什么部长会毫无征兆的突然病倒？不是一开始说的感冒吗？为什么会突然变成神经性的疾病？
明明昨天部长还在医院天台上和大家笑得那么开心，为什么今天突然就连他们都看不见了？
生命垂危是什么意思？
手术之后不一定能醒过来是什么意思？
醒过来也不能完全恢复是什么意思？！
幸村抽搐时的呻吟，切原的号泣，真田不停敲着医院墙壁时的颤抖，大家无力地肩膀，所以的一切血肉模糊得拧在一起，伴随着血液咆哮时的轰鸣声，撞击着大脑的每一根神经。
他除了努力训练什么都不能做，什么忙也帮不上。
丸井抱紧被子，将自己封闭在小小的空间里。黑暗从四面涌来。深不见底。
如果一诗在的话就好，至少可以陪自己好好发泄一下。
对面的蓝色窗帘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动过，丸井闭着眼睛去摸被子里的手机。手机外壳已经被体温捂得有些温柔，丸井习惯性地去找那个熟悉的号码，却不想错手打开信箱。
【放心，文太，我会加油，你也是。】
一诗的最后一条短信被他标红，永远停留在【混蛋】这个名字下的顶部。
是啊……他怎么忘了呢……一诗也在战斗……一个人在战斗……
眼睛酸胀难以忍受，有什么东西滑落又瞬间被枕头吸收，丸井关掉手机，缩成一团。
“喂喂，你知道吗？听说幸村学长的病很难治疗呢。”
“是啊，听说成功率很低呢……”
“还有我们年级的森一诗你知道吗？她爸还特地跑来学校诶。”
“哈哈哈，好好笑哦。那个森一诗平时看起来那么彪悍，想不到在她爸面前跟只猫似的。”
“就是就是，不就是家里不让她加入田径社嘛，需要搞得这么大件事吗。”
“听说她在家里绝食抗议诶。”
“卧槽，真的假的。难怪好几天没看到她了。不过也正好快放假了，说不定她其实在家里HAPPY呢~”
流言蜚语越来越多，刚开始只是社团内部的秘密，慢慢变成了全校性的话题。流入耳朵的语言愈发不堪，丸井起初还很认真的和对方解释，然而时间一长，说的人越来越多，他知道不管他怎样说明，对方都会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重新将话题拉到原点。
是啊，除了在球场挥舞手里的球拍，他什么也做不了。
回到家，心底重重叹了口气，丸井准备好一诗的补给，开始写起今天的纸条。
本来，一诗的绝食行动不应该持续这么长时间。丸井知道，一诗的父亲一直希望一诗能加入数研社，或者类似的社团，而田径社之类的运动社团可以说完全是宇宙外的考虑范围。升入中学之后，一诗一直都在纠结这个问题，最终还是听了自己的建议加入田径社，并且两年来一直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绩。
那么多奖项，单人的，团体的。丸井一直以为一诗这么努力，拿了那么多奖，就算到时真的被她父亲发现，也有办法能够说服他，让一诗继续奔跑下去。可事实吗？
伯父的震怒让人吃惊，就在他想帮一诗辩解几句的时候，却被好友拉起手腕跑出家门。
“快回家，文太。”
“可是！”
“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听到这句，丸井就看到一诗笑着关上面前的大门，之后连续三天，除了一诗当天发的一条短信，丸井都没有见到一诗。无奈之下，丸井只好去拜托母亲，温柔的母亲耐不住儿子的恳求，前往邻居家希望和同样身为母亲的森理子好好谈一谈。可最后能够带给丸井的消息，只有一诗在家里闭门思过这一条。
一诗的联系方式都被中断了。手机也好，推特也好，凡是能够想到的都无法联系上。最后，丸井只好跟小时候一样，半夜的时候跑到一诗家院子外，丢起小石头。
一下一下，小石头变成了小纸条。
【一诗，还好吗？】
【还好，我现在在绝食抗议。】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熬得住！】
【熬不住也要熬。想得到立海大三连霸的不只有网球社。】
【我以后都这个时间给你送吃的。和以前一样的三明治和牛奶好吗？】
【谢谢。】
【加油，一诗。】
【你也是。】
从那天起，装有温热的三明治，牛奶和小纸条的白色塑料袋总会定是出现在一诗的窗前。将补给丢给一诗，丸井就靠着墙壁，等一诗将剩下的垃圾丢下来，从无间断。丸井相信，只要他们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伯父他们会妥协。然后一诗会和他们一样，站在人潮中，高举奖牌，迎接众人的喝彩。
那时，丸井单纯的以为，一切最终都会变得和以前一样。
然而，时间从无怜惜之心。
【部长今天精神不错，一诗你也要加油哦。】
【今天部长也很努力。加油，一诗。】
【部长依然没什么起色，不过依然很努力的坚持着，一诗你也要加油。】
【部长打算接受手术，加油。】
【加油。】
【加油。】
【加油。】
如果加油有用，为什么部长还是没法好起来。
如果加油有用，为什么一诗还不能出来。
如果加油有用，是不是立海大一定会实现三连霸。
如果加油有用。
如果加油有用。
如果加油有用。
眼睛好痛，像是要把眼球碾碎挤压出水般的疼。丸井用力按着眼睛，胡乱翻着原本应该在抽屉里的眼药水。
一滴，两滴，三滴。
纸条上的字被水滴搅浑，融成一滩墨色。丸井胡乱擦擦眼睛，抓起装有三明治和牛奶的袋子就直接下楼。刚开始只是单纯地想给一诗打气，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才写了那些纸条，丸井本以为只要坚持下去，部长和一诗一定会重新出现在那块绿茵地。部长会一如既往秒杀全场带领他们夺得桂冠，一诗也会像以前一样躲在观看台的人潮中，为部长为他们呐喊助威。然后自己会带着一诗一起去庆功宴，告诉网球部的大家，这是森一诗，是他死党，是他的青梅竹马，是他最好的朋友。
可他们为什么就是不能好起来。
他们明明是那样的努力，他们根本就不需要再加油。
每次写下的“加油”二字就好像锋利的剑刃，将名为“希望”的薄纸切下一角，一下一下，最后变成连指缝也无法捞起最后的碎片。
【无能的笨蛋。】
将袋子扔进一诗的窗户，丸井清楚地听到那个声音又在脑海响起。
就在丸井以为这样的日子也许会永无止尽的时候，她出现了。
坐在软绵绵的沙发上，丸井都无法相信会在学校门口遇到一诗的母亲，准确的说，是被对方堵人了。身着洋装的森阿姨和自己一起坐在这种高档咖啡厅的情景，怎么想都觉得诡异。
“那个，文太君。”
“是！”对方略带疲惫的声音将思绪抓回，丸井赶紧坐直身体。
“不用这么紧张的。”一诗的母亲笑了笑。“去到学校找你真抱歉，但是阿姨也是没办法了。”
“嗯，没关系的。”丸井暗自紧了紧喉咙，赶紧端起奶茶喝了一口。
“我也知道文太君要准备网球大赛很辛苦，那我就不废话直说了。”等到丸井重新看向自己，。”一诗的母亲才重新开口道，“文太君，你帮阿姨劝劝一诗好吗？”
“啊？”
“你知道一诗现在因为她爸的关系在闹绝食吧。”不管对面的孩子手忙脚乱地想否认，森理子有些失神地继续自言自语，“一定知道的吧……我之前……见到你往一诗的房间里扔东西。”“那是吃的吧？不然这么些天了，一诗怎么可能熬得下去。所以……文太君，你去劝劝一诗好吗？就算有你送吃的，这么折腾下去也不是办法的呀……虽然阿姨不知道你送什么给一诗，但不正常吃饭还是不行的……再说了，你又要准备比赛，也不可能天天去送吧。阿姨也不求别的，其实一诗和她爸道个歉就好了。只不过是个社团而已，随便去哪个都行，不需要搞成这样啊……你说是吧，文太君。”
温柔的话语全部转化成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徘徊。丸井看着桌子上的空杯子，胃里像是有什么被吹得哄燃升起。
“文太君？文太君。”
“……”
“阿姨今天也说了太多了，真的很抱歉。可是文太君，我真的希望你能帮帮阿姨。”
“为什么……”
“嗯？”
“为什么阿姨你不劝劝叔叔呢？”
“……”
“一诗……她那么努力，一直都那么拼命。为什么……为什么要放弃的是她呢？只要让她参加比赛，她一定可以……”
“文太君。”温柔的语气不容置疑，森理子抬起手，召唤起侍应生。
“可是！”
“文太君，你要相信，我和叔叔都是为了一诗好。”
“阿姨！”
“对了，丸井君。”接过侍应生找回的零钱，森理子喝完杯子里最后一点咖啡，“听说网球部想趁着假期出去集训吧。”
“啊……”
“今天在学校门口等文太君的时候听其他学生说的，什么时候出发呢？似乎要一个星期吧。”
当晚，丸井又重新开始写起纸条。没有加油，没有幸村的消息，只有潦草的两句话：你妈知道了，以及被他自己一直压在心底的秘密。将带着热气的塑料袋再次投放，丸井直接坐在地上开始发呆。四周的草早被自己拔光了，丸井抬起头，对着黑黝黝的天空重新开始神游。不一会儿，头顶落下一个轻飘飘的东西。将袋子里的包装纸拨到一边，丸井终于看到对方的回复。
【立海大三连霸加油。】
之后，不管丸井怎么用小石头敲着一诗的窗户，那块蓝色的窗帘都没有再掀起过。而过了一个星期，集训回来的丸井所看见的蓝色，却是一诗身上的病号服。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番外.一段过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