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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随着万通手起刀落,他手下的士兵纷纷拔刀,趁李全部下几十人惊慌失措、群龙无首之际,将其纷纷斩杀。
此时,冯凭与他所率的两名部下,更是挣断绳索,从地方手中夺过兵刃,一举将李全所部悉数消灭。
而白玉堂则在挣断绳索后,一把揽住倒在自己身前的展昭,跳出战圈之外,坐在一棵大树的粗枝上,两人一同观看着战局。当一切都尘埃落定后,二人眼看着万通率领手下诸人,朝着这颗大树靠将过来。
“请问,这位可真的是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大人?”
展昭没有开口,因为此刻他的目光正投射在几名万通所率的士兵身上——几名士兵唯恐有未死的襄阳士兵,正挥舞着钢刀朝着每个死人的喉咙,再次挥舞着。那场面让展昭不由得连连皱眉。
白玉堂也没有开口,他在盘算的是,这个人杀掉李全,是为了救展昭,还是要和李全挣功?一旁冯凭也是疑惑连连,和两名手下站在离大树不远之处,递了个眼色给白玉堂,告知他自己已经做好准备,对方随时可以把展昭抛过来,以解危机。
万通的第一次问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却也无奈,只有好脾气的再问一遍。这一次,却是展昭开了口:“这位将军,请教尊姓大名,是何人所部?”
“末将万通,是成都府李松年大人属下参将。”
“李松年?”展昭默默重复着这个名字,脑中忽然灵光一闪,记了起来:当日被困襄阳,皇上为救自己,拿蜀中兵权与襄阳王作交换,所说的蜀中带兵之人,正是这李松年。沉思片刻,方又向万通问道:“不知万将军此来为何?”
“前日听闻展大人从襄阳王那里脱身,李大人让末将率人出来寻觅接应一下。言道,若是寻到展大人,相烦请到李大人那里一叙。”
“既是如此,展某便随你走一趟。”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展昭便示意白玉堂将自己抱下树去。可白玉堂却执意不动,眼中充满了疑惑。
“白兄,放心,皇上信得过的人,展昭也信得过。有劳了。”这话说得白玉堂即使有一肚子的疑问,此时也不得不听从与他。听展昭如此一说,冯凭与他的手下也向这边走了过来,仍旧停在数步之外。
万通叫人将自己的马牵了过来,让白玉堂扶展昭上马坐定,自己牵着缰绳,头前引路,一行人便向西行进,赶往李松年的大营。
第一眼看到李松年,连白玉堂也不禁放下了戒心。扶着展昭,在万通的引见下与李松年见过礼,白玉堂便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二品文官:三旬五六的年纪,相貌方正,举止端庄,眼神中却能看出一丝睿智的精明,不愧是赵祯能如此信任之人。
李松年也在打量着眼前的两人:一人全身雪白,桀骜狂狷;另一人温文尔雅,面带病容。心思一转,李松年便也忙忙施礼:“想来两位便是展护卫与白少侠了,请坐,请坐!”言语和善,将陌生的感觉一扫而光。
白玉堂便也不客气地说:“李大人,多谢您及万将军替展昭脱困。不知军中有没有大夫?我想还是先替展昭看看,咱们再详谈,如何?”
“说的是,是本官疏忽了。”连忙招呼手下,将白玉堂与展昭领至一处不远的军帐之中。出门之时,与站在帐外的冯凭,拱手见礼,神情颇是熟络。
白玉堂却没有心思管他们二人是否认识,将展昭扶至帐中,让他倚靠在床头休息,便到帐外张望着大夫何时到来。不多一时,便见李松年领着一名中年军医朝这边走来。
细细的替展昭诊过脉,又检视了一下肋下和肩头的伤口,那军医疑惑地说:“据小的看来,展大人这病应是外伤感染,加之受了风寒所致,只是如今看来外伤已基本痊愈,是不应再出现感染的。此事颇为怪异。”
“他曾经中过一种能够控制人的人的心神的药,与这有没有关系?”白玉堂听完军医的话,心底隐隐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重重地往下坠,烦闷到极点,尽可能地将自己所知的讯息说出来,以期能给军医一些提醒。
谁知那军医却摇了摇头,慢慢说道:“病人有一些气血瘀滞的现象,或许跟你说的那种毒物有关。只是小的才疏学浅,实在看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毒物。不过,据小的所见,此毒还没有发作到即刻危及生命的地步。但是,若这感染的炎症不消,以致长期发热的话,恐怕就要引起别的什么病症了。”
“什么病症?”白玉堂感觉自己的耐心要被这慢条斯理的大夫给磨光了。一旁的李松年也蹙起了眉。
看了一眼展昭,那军医欲言又止的含混了几句,象是不想这么直接的说出来,却被一直若有所思的展昭追问道:“有什么你不妨直说,展某不是那种有点小病就寻死觅活的人。”
那和风般的带着倦意的笑容,让那本不欲直言的军医卸下了隐忧,缓缓突出了四个字:“虚痨之症。”
听完此言,白玉堂哆嗦了一下,李松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展昭却轻松的笑了:“我当是什么,这病虽然难治,却也一时三刻死不了人,只要眼前的事了了……”后面半句却被白玉堂用眼睛瞪了回去。
长叹一声,李松年开口对军医道:“你先下去吧,将今日的汤药煎出来;余下的,制成便于携带的药丸,路上好用,多备一些。”
“作药丸?你要带他去哪里?”白玉堂一听就急了,方才觉得展昭有一点时间可以稍稍安稳的休养一下,这李松年又要让他上路,去哪里?一股不祥的感觉又重新笼罩了过来。
“去见襄阳王。”短短的一句话,白玉堂却如五雷轰顶。
“原来,你是要去巴结那个狗屁襄阳王,拿他去请功,是不是?”一把揪住李松年的衣领,紧接着手指扣住了李松年的咽喉。
“白兄,不可!”展昭一见白玉堂的暴跳如雷,连忙出言制止,可是情急之下,却又有些呛咳,一时缓不过气儿来,伏在床头喘息不止。
白玉堂见状大急,想要去扶,却又怕李松年趁机逃跑,一时两难,竟不知所措的愣在那里。就在此时,帐外一人急匆匆地掀帘而入,一面口中焦急地询问:“展兄如何,可是身体不适?”奔至床头,将展昭扶正做好,在背后缓缓的拍打着——正是前来探望的冯凭。
白玉堂愤恨地将目光从展昭身上暂时移开,却发现李松年那已有些胀得通红的脸上,始终是平和的微笑,并无半点惧意或恼怒。错愕间,手指渐渐放松了力道。一旁冯凭竟笑着说:“白兄,李大人可是朝廷二品大员,他若有个损伤,你可吃罪不起。”
在冯凭的扶助下,展昭终于渐渐的停止了咳喘,沙哑着声音像白玉堂说道:“白兄,莫要无礼,李大人想必有他的用意。”
询问的眼光,逼视着李松年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像是要榨出其间每一丝的可疑:“那么,你的用意到底是什么?白某愿闻其详。”
“本官的用意就是,用展护卫来换取襄阳王的信任,能让本官与他同渡黄河,直取汴京。”李松年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只是这微笑越看越觉得意味深长。
“如此事可行,李大人可带多少人马渡河?”展昭抢在白玉堂的前面,连忙问道,谁知道若让那脾气暴躁的老鼠接上话茬,要同对方罗嗦多久?展昭觉得自己很累,真的很想让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早点把事情理顺。
“两万!”李松年答道。
“那您留给襄阳军队的位置,会让他们有多少人过河?”展昭隐约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皇上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看来襄阳的军队始终都在李松年的监控之下,成败的关键,就在于北渡黄河这一个坎儿了。
“不会超过我们的四分之一,再加上原有的守城军队,汴京的要塞驻防是足够了。”当然明白展昭的意思,李松年索性说得明白点。
“等等,你们的意思是——用展昭换取襄阳王的信任,让他毫无防备的甚至十分信任的让你与他一同渡河,然后再在黄河北岸,京城附近将他一举剿灭?”白玉堂不是傻子,加之又知悉赵祯对整个时局的安排,所以一经提醒,便也明白了事情的前后因果。只是——
“你们觉得以展昭现在的情况……”
他得到的,是展昭有一个和风般的微笑……
还能够说什么呢?白玉堂只觉得自己像是个局外人一般,始终无法和展昭靠得很近,心里闷闷的。李松年与冯凭在眼看着展昭服下药,将要休息后,便先后离开,只有白玉堂留了下来:“猫儿,那大夫说你还有什么炎症是因为外伤没好,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伤,瞒着我们?”
略略犹豫了一下,展昭带着被揭穿的羞愧,无奈的点了点头。用手指轻轻一指,让白玉堂知道了腿上伤口的大概位置,却挡住了对方想要进一步察看的意图。再一次的拒绝,让白玉堂忍不住有些烦躁,只感觉展昭有越来越多的事要瞒着他,和他越来越疏远。
紧坐在床沿儿上,白玉堂感觉有一句话就要冲口而出了,却在嘴边变成了:“等襄阳的事一了,你随我去陷空岛吧!”
“襄阳的事了了,还有沐姑娘的事,答应她的一件也没做成,还不知道她的第三个条件是什么……”展昭慢慢的躺下,接过白玉堂手中的被子自己盖上。
“他贵为天子,什么好大夫找不到,那“玲珑”之毒,还非得要你去找解药不成?”白玉堂的话中带着一丝自己都未觉察的怨气。
“白兄,这些事本与你无关,你何苦因为我陷在其中,辛苦奔波?展昭不想再拖累你了。”展昭的这一句话,明显的答非所问。
“拖累?你明不明白,我心甘情愿地被你拖累,只希望你不要再因为别人而受到伤害?”白玉堂明显的恼怒于展昭的话语,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双手紧紧地拢在展昭的双肩,将他再次抱起。“明天,我明天就带你走,不理这些是非了,好不好?”
听了这一句,展昭的眼睛失神的望着空气好久:“明天?我只怕没有明天……也许有,就让我做一点还算于别人有益的事情吧!”
“对谁有益?那人除了能给你伤害,还有什么?”白玉堂咆哮道。
“只有他,能容忍包大人为百姓守一处青天……”
良久,白玉堂只听得自己犹如离魂般地说道:“好吧,你为他守,我为你留!”说完,一个恨恨地转身,只留下军帐的门帷在这如潮般地怨怒中,颤抖着……
重宇俨俨的皇城中,赵祯正与王丞相商议着那眼看就要到来的“决战”。
“不能任由襄阳叛军兵临城下,一来百姓遭扰,难免有所死伤;二来使得天下不明真相者人心惶惶。王卿家可有什么主张?”赵祯一面与丞相商议着事情,一面不停的向外张望着,前日听闻展昭从襄阳军中失踪,下落如何,今日的消息到如今也没有传来。
“皇上,因太祖皇帝好与豫王狩猎,所以当年在南郊修建了一所别院,甚是宏伟,周边也很适合部署防卫。如今,豫王爷早已作古,别院已废。我们不如散布消息,就说皇上在此欲与襄阳王决战,就在此地将叛党一举成擒。皇上,意下如何?”
“就依卿之所言罢。”赵祯有些明显的不在状态。白玉堂呢?冯凭呢?怎么一点那人的消息都没有呢?会不会,已经……
月光下,只听到赵祯烦乱的脚步声,在于书房中彻夜不宁……
第二天,白玉堂起得很早,烦闷到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于是,按捺了一下不安的情绪,还是向展昭留宿的帐篷走去。还未走到跟前,便看见了一辆乍眼的囚车停在帐外,车中,还好心的铺上了厚厚的干草。
进得帐来,却见一份丰盛的早餐摆在展昭面前,而他却只是挑着一两点咸菜,慢慢的啜着白粥。见到自己进来,展颜一笑,仿佛昨夜的一切都是一场梦:“白兄,你有没有办法帮我弄点酒来,我近来手脚老是有些发麻,这一路上只怕也没法活动活动了。”
白玉堂就这样呆呆的看了展昭好一会儿,除了一个“好”字,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便转身去了。
再度回转时,那清瘦的人早已站在为他准备好的囚车旁,旁边,是赶来探望的冯凭。
接过冯凭递来的李松年为自己准备的药丸,展昭忽然开口道:“冯兄,展某还有一是相烦。”
“展兄请讲!”
“冯兄,请你带领你的弟兄们,回到前日救我的那一处营帐附近,将襄阳王世子赵泓严加监视。过得一两日,若襄阳王与李大人都顺利地渡过黄河,便悄悄地将其活抓,送交皇上手中。切记,一定要等襄阳王渡过黄河之后再动手。不知冯兄可能替小弟完成此事?”
“你怎么还惦记着那个混蛋!”白玉堂听到某个名字就来气。
“白兄忘了,那位沐姑娘似乎很在意这为世子呢!况且,襄阳王渡河之时,赵泓会利用它在襄阳的地位,拖住几万大军滞留南岸。等到将他们父子分开,再将赵泓擒获,势必造成南岸的襄军群龙无首,到时再出兵剿灭,岂不是事半功倍?”展昭说着,脸上一面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
原来,你也是这般有心计的人,只是轻易不肯算计与人罢了。白玉堂也在笑,只不过舌根处略觉得有些苦涩,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这是皇上和公孙先生让我给你带来的一些药,是用来补气培元的,你多服一些,对身体有好处。这是你方才要的酒,路上让人给你烫烫再喝,别喝凉的。李大人的手下想来不会为难于你。”
“多谢白兄。展某还有两事相烦,不知白兄……”
“说吧,哪来的那么罗嗦!”
“一是,如果白兄看见沐姑娘,请对她说他要展某做的前两件事将要办妥,望她不要食言;若是无法再替她做那第三件事,也请她勉为其难,赠与解药……”
“你胡说些什么!”白玉堂逃避似的打断着展昭的话语,仿佛这样就可以一切危险都不要发生。
“第二,白兄,此一去若展昭真有什么不测,”展昭不想在此时再刺激他,于是换了一幅口气,“相烦你转告包大人,让他们替展昭办好身后之事,入土为安。”
“住口!要说你自己说,别像个孙子一样支使你白爷爷。”说完,竟头也不回的奔走了。
只剩下,一旁的冯凭,低沉沉地劝说着:“展兄,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