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天（霹雳枫樱同人，枫岫X拂樱）》柚花

8、山鬼

　　入夜风凉，凯旋侯又新近沾水，咽喉里吭哧了两下，像是咳嗽。枫岫主人听到后一言不发，扯下一根衣带测了测风向，把凯旋侯移到稍微避风的地方，又移了火过去。现在枫岫主人抱侯抱得越来越自然，就像抱一捆白菜，凯旋侯却是心怀鬼胎没法说出来，现在他居然很庆幸自己喉咙喑哑，不然说漏嘴什么的吃亏的还是自己。

　　枫岫主人找到的避风处在一堵稍稍倾斜的岩壁下面，软乎乎的全是落叶，下面的泥土散发着叶子腐败特有的甜味儿，像张大床垫子一样美好。风捎过来几声野兽的嘶吼，又被噼啪的火声盖过去。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坐着，凯旋侯困得几乎要睡过去，但还是强撑着坐着。谁知道闭上眼睛会发生什么事呢。再睁开眼睛，自己说不定会发现自己还是身处囚室，面对着宿敌先生刻在墙壁上的深深嘲讽；又或许自己一觉醒来，身边已无枫岫主人，空留自己面对荒山浮云，在绝望惊惶中慢慢死去。又或许……

　　或许自己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仍身处百年之前，凯旋侯仍是古早传说，自己蛰伏苦境，安安心心的披着自己明明很反感的粉红衣衫粉红头发，抱着温软甜香的大兔子和有着亮晶晶眼神的枫岫主人有一句没一句的互相假意吹捧，夜深了就进屋抵足而眠，天地间战乱纷争都与自己无关。

　　凯旋侯打了个激灵醒过来，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么古怪的梦。篝火已经快要燃尽，几点火星忽闪闪的蹦到凯旋侯身边的叶子上，凯旋侯伸手掐熄了它们。枫岫主人不在身边，凯旋侯觉得有点失落。自己和枫岫主人注定做不成朋友，即使被拴在一条绳上也注定会相互撕咬。还不如做个梦有意味一点。

　　远远的传来吟哦之声，凯旋侯辨认出那是枫岫主人的声音，曾经他千百次的在自己面前拖音拉调的诵读那些前人诗赋。凯旋侯用手肘把身体支起来，果然看到枫岫主人在溪边端坐，月光很合时宜的打在他脸上，像舞台上的灯烛，可惜枫岫主人不知道。

　　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阴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

　　哪怕枫岫主人现在双眼失神衣衫破烂，要是有把扇子，他就能马上恢复成那个意气风发的游历大江南北的谋略之士。可惜现在没有扇子。觉察到凯旋侯的动作，枫岫主人停了吟哦，冲着有声音的地方慢慢说，好友可以再睡一会儿，吾现在睡意全无，等在下有了睡意自然会叫好友起床换班。凯旋侯丝毫没有表示的缩回脑袋去了。

　　这天晚上枫岫主人的确是睡意全无，并不是故意诓骗凯旋侯。对于好友的印象，枫岫主人觉得自从目盲以来就越来越模糊，现在居然已经发展到想不起拂樱斋主长什么样子，一想到粉红色的好友就觉得很别扭，总觉得那粉红色的秀发上应该插着墨绿的羽毛，脸颊上还有黥印，粉红的半袖里面是墨绿的里衣。总之枫岫主人现在记忆中的好友，是个古怪的结合体，有些部分是拂樱斋主，但是揭开外壳，还是个凯旋侯，墨绿的，戴着孔雀尾羽的凯旋侯，这个人在不见日光的火宅底慢慢长成王座上的一片苔藓。枫岫主人对自己的想象很满意。毕竟自己是个畅销书作家，有大批的女性粉丝为自己的笔痴狂，如果可能的话，下一本书自己会写一个戴着兜帽的沉默男人，这男人会有颀长的手指和寡言的性格。苦境那么大，他丝毫不用担心会撞梗。

　　而现在，这个墨绿色的凯旋侯就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无法观察。楔子大手从来没有细致的观察过凯旋侯，只记得一片黑黢黢的墨绿，他能想象的，也只能是香草藤蔓蔽体的，诗人山歌中的女神。
　　若有人兮山之阿，披薜荔兮带女罗。
　　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枫岫主人听着凯旋侯细微的呼吸声，嗅到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息。或许明天会下雨，他想着，摸索到岩壁边，找个地方舒舒服服的坐下，不一会儿居然也没心没肺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