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瓶邪]特工370》双线本

3、One Night In Beijing，特工！

　　海森堡原理是这样一条不知所谓的东西：当对一个对象进行持续性的观察时，你的瞳孔大小会使他的屁股扭动频率发生改变。

　　370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一项叫做“测不准”的定律，从没有人告诉过他。在盯梢的过程中，他总是兢兢业业地忠实记录下每一个细节——或者说“变量”。

　　“8:30在小区门口买煎饼四张；13:40潘家园售出明器一件；17:50闯红灯被抓试图和交警套近乎最后仍被罚款；19:30在小区绿化带角落撒尿后被狗追并和狗主人起冲突到小区保安介入；22:00在阳台上用自架望远镜偷窥对楼少妇脱衣……”

　　短短任务执行几天下来，观察日志上已经记满了诸如此类完全符合戏剧三要素——时间地点人物的短句。给不明就里的人一看，会以为这是位细心观察，勤奋创作的民间剧作家。

　　作为一名高素质的特工，370在拥有一双如炬慧眼的同时当然也不缺缜密的逻辑。然而他发现，自己无法从这些密密麻麻的条目中归纳整理出对方的行动规律。这让他感到有些不安——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往往是最危险的人。

　　看到观察对象再一次出现在视野里，并且脚步毫不迟疑地朝着自己栖身的汽车走来的时候，370脑子里本来就紧绷着的钢丝发出了“嗡”的一声轻响。
　　……被发现了吗？

　　距离不断缩短的同时，370瞬间排列组合出十八种后发制人的方案。
　　“不可轻敌。”《特工的自我修养》上说，“兔子急了也会爆菊。”
　　更何况来者脚步不急不缓，一身黑色皮衣将圆润的体态裹出了一派宗师的气度，连嘴里哼哼的□□都音准一致。这是否意味着他对于局势已然完全掌控，胜券在握？

　　来人在车前立定了，略略弯下腰。
　　370面无表情，内心震动，手悄悄按上了腰间的……皮夹。
　　枪是不能轻易动的，如果对方问起来，少不得要拿那张在西直门桥下刚办的□□糊弄一番。

　　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他的目光紧紧盯着车外那位皮衣男子，却见对方正对着车玻璃潇洒地……伸手理了理风中挺立的头发。
　　“啧，那天谁夸胖爷我帅过周润发来着？”那头发经受太多定型水的洗礼，竟然捋之不倒，换来一句满意的喟叹，“我就喜欢说真话的人。”
　　又看了一眼车玻璃上倒映出的身姿，皮衣男子方恋恋不舍地转过身去，走向了他那牌号为辆京NB1234567的爱车“捷驰”——捷达的车身配上奔驰的车标，轻易从芸芸众车中脱颖而出。

　　——他真的只是单纯地照个镜子？还是故作姿态敲山震虎？
　　370沉吟着。他不爱说话，他比较爱思考。
　　既然对方没有挑明，那就继续原方案吧。

　　就这样，两部相距不到十米的汽车一前一后地发动了。在一个四月柳絮飞的傍晚，命运那缺少润滑的齿轮再度发出了刺耳的嘎嘎声。

　　370的盯梢对象是一个姓王的胖子。
　　至于为什么要盯梢这个胖子，那就要从两个月前，他带伤揣着那方龙纹汉玉出廓璧回到了组织总部，见到上司陈文锦的那一刻开始说起了。

　　“包括你刚刚参与的这一系列抢劫行动，其实都是为了引出一个人。”陈文锦一边说一边吃着新鲜的榴莲，以便能够长久地保持好闻的香味。她吐气如兰地说出了那个名字：“裘德考。”
　　370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了墙上的电影海报，金发碧眼风流倜傥的帅哥举着左轮手枪，眼神要多甜蜜有多甜蜜。
　　“不，那是裘德洛，”她叹了口气，转身拉出一块贴满了照片和资料的黑板，指着正中间一张行将就木的老脸，“一字之差，天壤之别。我们要引蛇出洞的这位大佬则是一位跨国集团的头脑，考克斯.亨德烈，中文名裘德考。”
　　陈文锦紧盯着自己的下属，仿佛想要看看他对这个名字的反应如何——而370倒也的确不是全无反应的。
　　“越南春卷。”
　　他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然后发现自己的美女上司眼中闪过了一道奇异的光芒。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跟那个地方的人或物有点关系，但仔细追究却又只有如同便秘的空白。失忆永远是一件忧伤的事，猜中了开头却猜不到结尾。

　　370短暂地陷入了对身世的感怀，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上司已经滔滔不绝了好一会了：从冷战阴影到核武竞争，从政治博弈到军备竞赛，从阿姆斯特朗月球漫步到2012诺亚方舟……结合当前形势，展望严峻未来，中心思想乃是为了说明本部门的必要性和重要性。有言道：特工的一小步，人类的一大步。鉴于她的政府背景，说起这些云里雾里的废话倒也相得益彰。也亏得370失忆了，这些话对别人而言是老生常谈，到他耳里却还存有一些新鲜感，也就礼貌地作出了一个倾听的姿态。

　　约摸半小时后，话题总算成功地转回到了裘德考这个人物身上。简而言之，这个多重身份的牛逼人物在十多年前策反了一名我特工人员，里应外合地盗取了一份刚取得重大突破的科研成果资料。逃窜回国后，考君凭借这项资本，多方游说筹集了一大笔资金，专门开了一个实验室继续这项研究。

　　“我们盯着这个老狐狸很久了。可惜他一直躲在A国政府的保护伞下，无法实行跨国追捕。不过……机会终于来了，”陈文锦的语调里渐渐有了一种碇司令式的狂热，她的手激情地挥舞着，比出了红色领导人酷爱的姿势，“最近我们发现几个拍卖展上都出现了他的私人藏品——顺便说他对古董有着狂热的爱好。我猜他的研究遇上瓶颈，资金出现问题，否则他肯定不舍得出手这些宝贝。他委托给拍卖行一件，我们就抢一件，直到把他激出来为止！”

　　她语调一转，忽然又变得深沉而惋惜：“不过这个裘德考奸猾似鬼，老而弥坚。我们也不是没有偷偷向境外派出过人盯着他。可无数优秀的特工都有去无回，折在了他变态残酷的手段上，多年来给我们的队伍造成了很大的压力。”
　　她的手搭上了370的肩：“你，是唯一有希望破除大家心中‘恐裘症’的人。”
　　“我？”
　　“对，就是你。”陈文锦毫不犹豫地对上得力下属平淡如水的目光，“即便失忆了，也是我们中间最优秀的。”

　　为了进一步证明这句话，她带着他走进一间不大的荣誉室。370有些惊讶，这房间有半面墙都贴满了他的照片：有一些跟别人在一起，大多数是单人的，全都是他过往岁月中获得过的荣誉证明。陈文锦没有骗他，370在专业上毫无偏科嫌疑，各方面都发展得很均衡，从他所获奖项的涵盖面即可看出：从密码破译到单人拔河，从野外生存到红酒鉴别，从圆周率背诵到尸体美容……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这是一个典型的新世纪全方位的人才，甚至拿过女装比赛的冠军！

　　370有一种想要伸出手指去触碰这些照片的冲动。并非他自恋，而是他终于在这些照片中找到了一点属于自己的过去。是人都会被这种凝固的历史感所打动，就好像某档经典栏目“百家”开头必要用一段悠扬的音乐带出一系列发黄处理的老照片一样。不过，拿着奖杯也好，挂着勋章也好，照片中男人脸上的表情千篇一律，故而无法从中感受到时光流逝，白驹过隙——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却也证明这是如假包换的370本人。

　　在这种旧日荣光的笼罩下，陈文锦适时提出在今后的日子里，希望他能在更高更快更强的指导精神下继续努力，超越昨日自我。

　　谈话临近尾声，陈文锦照例要跟自己的下属客气客气：“还有，养伤期间有什么困难和想法都可以和组织上提。”
　　370这人有个优点就是从不跟人客气，当即从口袋里掏出一大叠吃饭停车开宾馆的发票：“我要报销。”

　　总体上来说陈文锦算是个体恤下属的好上司，她让370安心养伤，一养就是两个月。这是韬光养晦的两个月，他喂马、劈柴、面朝大海，尽管也曾努力回忆，不过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直到新任务下达。
　　急于出手的藏品在各大拍卖会上频频被抢，裘德考果然按捺不住了。据线人消息，已经秘密赴京，很有可能会在京城第一古玩交易点新月饭店现身。此外，他还和潘家园一个老混混级别的古玩掮客搭上了线，似有所图。
　　370负责盯住此人，看看他和裘德考之间有什么秘密交易。盯梢持续了三天，胖子终于有所行动。

　　“370呼叫总台，盯梢目标在机场接了一个人。一个年轻男人，over。”
　　“继续跟踪监视，over。”

　　370的汇报一如既往的简短、精确、无可挑剔。只不过从中略去了一点——被接的人可不是个普通的“年轻男人”。在看到那人的瞬间，我们的特工史无前例地愣住了一秒。说是愣住也不准确，他表情依然是那样平淡无波，心里却如计算机奔腾不息……怎么会是他？

　　——他，是一个很微妙的称呼。
　　当你不想明确地说出一个名字，却又想让大家领会到其中多层次的含义的时候，就可以用上“他”来指代。
　　“他讨厌！”说这话的未必真的就觉得那个“他”很讨厌；“他不会骗我。”这么说的，则很可能已经被“他”骗得只剩下一条裤衩。
　　这其中的真真假假，欲语还休，恐怕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
　　诸位想必也都猜到了，370看到的那个“他”，就是那大明湖……不，西子湖畔驾车助他脱围的小古董商。

　　人群中370看着小古董商，小古董商的目光却犹犹豫豫地找到了胖子，双方在接机口眉来眼去了几个回合，鬼鬼祟祟地对起了切口。
　　“舒克打飞机？”
　　“贝塔修坦克？”
　　“锄禾日当午？”
　　“清明上河图！”
　　暗号对上了，两人当即假装热情地握住对方的手摇撼起来。
　　“敝姓王，江湖兄弟抬举叫我一声胖爷。”
　　“敝姓吴，外国友人热情赠我小字super。”
　　胖爷表现出对吴小老板一见如故，笑眯眯揽过他的肩，两人亲亲热热却又各怀鬼胎地往停车场走去。暗处的特工皱眉跟上，心中仍觉得此事过于巧合：当日随手抓的一个人，竟然也会跟裘德考有所牵扯？

　　古玩圈，太乱。

　　这时候的370还并不知道，让小古董商和老狐狸裘德考牵扯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