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爱可以胡来》杨荫

12、喂药之恩

　　我病怏怏的躺在马车里，静静地听月儿叙说我昏倒后的种种。无非是夜孤城背我下山，又忙前忙后的为我请大夫云云。
　　“主子，夜公子人真的很好呢！”月儿剥了一粒提子放进我嘴里，“我们坐在里面一点儿也感觉不出颠簸。而且连被褥都特别加厚了。”
　　“还有多久才能到西楚？”我咽下那种反胃的感觉，闭上眼睛，“我想念南唐，无比的想念。我想回家，可是却去不得。南唐特有的醋鱼，我有多久没吃过了？南唐独有的风情，我有好久没感受啦！我爹爹的坟头不知会不会长草——想来是不可能的，毕竟他葬在皇岭呢！月儿，我若死了你说该葬在何处？又能葬在何处啊？”
　　说到最后近乎呢喃。
　　只听见“咚”的一声，“主子，你不要吓月儿！”
　　我睁眼一瞧，这个傻丫头正跪在地上呢！
　　“我只是想知道我得了什么病，”我微笑，“你瞒着我一直不肯同我说，也难怪我会胡思乱想啊，你说是不是？”
　　“月儿没有瞒你，主子真的是忧思过甚伤了脾胃。”
　　我摇摇头，“我何来忧思？”
　　“这恐怕就要问红袖姑娘自己了。”
　　车外，传来夜孤城的声音。
　　月儿一喜赶忙掀开车帘，“夜公子，你快进来陪我家姑娘说说话，我去找秦公子和夏莲姑娘，待会儿大家一起在我主子这儿吃饭吧！”
　　她说完也不问我意见便利落地跳下马车。
　　我蹙眉，“又到吃药的时间了？”
　　叶孤城自我醒来之后每逢吃药时间便能见到他。毕竟每次的药都是他煎好端过来的，看着我吃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可是月儿这丫头偏偏因此而觉得他是喜欢我的，一个劲儿的给我们俩制造机会。
　　“是，”他笑了笑，将药和一个纸袋放在茶几上，“你这么大的人了还怕苦，我带了一包蜜饯你吃完药后可以含一颗。”
　　其实我是不怕吃中药的，只是不想看到夜孤城。故而每每喝完药将药碗递给他时都会下意识的蹙眉。
　　现在见他这么细心，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我含糊地点点头，
　　“谢谢！”
　　他坐在我床边，
　　“谢我什么？”
　　“谢你在我难堪的时候选择了转身离开让我；谢你没将我独自抛弃在荒山野岭；谢你为我亲手熬药；谢你没有告诉别人我是慕容烟。”
　　“那么你打算如何谢我？”他怜惜地瞅了我一眼，似笑非笑。
　　“你想要我如何报答你？”
　　我侧首，不愿看见他眼中的怜悯。
　　我慕容烟永远也不要人同情。
　　“首先，答应我好好活着；其次，忘了他；最后，接受我——而现在，让我喂你喝药！”
　　“什么？”我一时无法接受他的话，“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夜孤城叹了口气，“我在趁你之危，威逼利诱你正视我的感情罢了。”
　　他扶我坐起来，还体贴地将枕头竖起来垫在我身后。
　　我愣愣地瞧着他，脑子几乎成了一团浆糊，
　　“唐文皓的话，你没有听到吗？”
　　“我都听到了！即便我已经远远地离开了，可是你们的声音实在太响了。”
　　“那你还来说这番话做什么，”我心中燃起熊熊怒火，因为羞愤导致我迁怒于他“夜孤城！你耍我还没耍够是不是？还是你觉得我现在病了好欺负？”
　　“我没有耍你也没有觉得你好欺负！”他挫败的皱了皱眉头，原本淡蓝的眸子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海蓝色，“你何必介意那个人说的话呢？你很好，很棒，这个世上没有几个女人比得上你！你几近完美，是很多男人的梦中情人！只不过你不适合他罢了，但不必为了他而否定自己啊！”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按着心口，“你再说下去我又会觉得难堪了，你希望我无地自容吗？”
　　他用手将我的发揉成一团，“你还是太介意他说的话！”
　　如何能不介意？
　　美貌，原来是一直错误。
　　有才有貌，更是错上加错。
　　我苦笑一声，“我现在只想知道自己究竟得了什么病，竟然需要放入雪莲和人参入药。”
　　他一怔，“原来你会医术！”他拍拍我的头，“你这些年是不是忧思过甚，自己心里清楚。不过，在山上时染了风寒况且又气急攻心，所以使你病上加病，如今一起发作，自然就比较难医。本来，倒也不必用雪莲人参，但我希望你好得快些，能够固本培元，所以咨询了大夫之后就为你用上了这两味药。”
　　我点点头，示意他我要喝药了。
　　夜孤城微微一笑，“我喂你！”
　　“不用了，我只是病了但手上还是有些力气的。”我连连摆手。
　　他露齿而笑，“你别扭什么呢？是不是感受到我的好，对我有些意思了？”
　　“你……”我白了他一眼，“你要喂便喂，我还乐得不动手呢！”
　　他深深地看着我一勺一勺地喂，我躲闪着他的眼神安安静静地喝。心跳在在沉默的气氛下不争气的愈跳愈快，身子也渐渐得燥热了起来，而我却无法将它压抑。
　　“你脸红了。”他露齿一笑，玫红的良好唇形配上一口洁白的牙，有种蛊惑人心的美。
　　“唔，”我悄悄地咽了咽口水，“药太烫了！”
　　可是这一切却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爽朗的笑，换来我羞红的脸，
　　所以说，我讨厌聪明人嘛！
　　“你要是再笑，就给我出去！” 我瞪他一眼恼怒道。然而声音是软绵而娇嗔的，听上去倒像是恋人之间的打情骂俏。
　　“就算要我出去也得等你喝完药。”他亲昵地拍拍我的脑袋，好似我是他的宠物。
　　我羞愤地一把夺过药碗，扬起头一股脑地将它灌到嘴里，“还不快下车！”
　　他温和的笑递过来一颗蜜饯，接了药碗转身就要下去。
　　我抿了抿唇，在他的手碰到车帘的时候忍不住轻声唤道：
　　“夜孤城！”
　　他回头，湛蓝色的眼珠一如晴朗的天空，“什么事？”
　　不知为何我望着那双眼睛有些局促不安，“那个……我想你知道，我一时之间是不可能接受谁的，我……我刚刚只是……”
　　他手一抬，制止我再说下去。
　　“我明白的，”他定定地看着我，“我不介意被你利用。相反，利用我如果真能让你忘记他我会觉得很荣幸的呢！”
　　我呆呆地看着他掀了帘子出去，泪水渐渐浮上眼眶。
　　可是还没等我将泪水拭去，夜孤城却又去而复返。
　　“告罪了！”
　　他将我连人带被子一块儿抱起冲出了马车。
　　“怎么了？”我满是诧异的问。
　　他轻轻地把我放在秦洵的马上，“探子回报，前面三里路有个山谷。现在探明山谷两侧各有不下五百人埋伏于两侧，所以我让秦洵带着你和一小部分人马绕路过去。”
　　“我们不是有一千多人吗？怕他们作甚？即便是走也该大伙儿一起走啊。还有夏莲呢，她怎么办？”
　　“我派了五个好手出去探路，结果只回来了一人，可见歹徒武功也甚是了得。一比一的硬拼或许能拼得过，但损失估计会很大。所以从现在起直至西楚，一路上我们要分成一明一暗两队人马。现在他们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他们了，估计一会儿就会举兵来犯，如果一起走必定会被他们追上。所以我要留下来断后！至于夏莲，自然是和你们一起走的。”
　　“夜兄！”
　　“秦兄！”夜孤城向秦洵抱了抱拳，“夏莲姑娘已经安置好了吗？”
　　“是的，我为她易了容，如今让她和月儿扮一对小夫妻共乘一骑。”
　　“好，事不宜迟，你们即刻出发吧！”
　　“夜兄，多多保重！”秦洵也不多含糊冲着夜孤城一抱拳，脚下一用力便已经利落地翻身到了上马。
　　我挑眉，这个秦洵居然会易容，而且武功看来也不差，平时却深藏不露，给人傻乎乎的错觉，真是差点被他骗了！
　　“夜孤城，”抓住秦洵的胳膊，“等一下！”我瞧着那双蓝眸真诚地笑，“我不想成为累赘，所以我走了。不过，你也得保护好你自己，不然你叫我利用谁去呢！你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