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不起的温柔》zero殿下

18、【拾捌】

　　倚香楼雅阁，说是雅阁其实也不为过，青楼中很少有如此书卷气息的雅房，翠柳屏风，上等的紫檀木软塌，各种名贵装饰瓷器，鲜少珍稀的观赏花，米白色里外隔间帘布。

　　莲染、尔岚、慕晋、慕鸢、慕晟五人围桌而坐，桌上布满了好酒好菜，莲染替五人倒上酒，尔岚率先举起酒杯，“今日，就让我们好好同饮一番罢。”

　　随即其余四人皆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现在我的事也终于告一段落了，这些日子以来，有你几人与我相伴，我也不枉然了，此次相聚一堂，并不纯粹是为了庆祝我拿下了陈秉的人头，还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要告知你们。”

　　慕晋三人见尔岚神色认真，也都知道定不是小事，皆敛了神色。

　　尔岚放下酒杯后，轻叹了一口气，徐徐道，“红莲这个组织是我一手带起来的，只是作为我的复仇工具而已，你们能跟在我身边，自是成为我的工具之一，虽然这番话逆耳，但事实上,也并不都如此，我是人，是人总归有感情，跟你们在一起这么久，很多时候过得都很开心……”

　　几人不明白为何尔岚突然间会说这些话，彼此奇怪的互望了一番。

　　尔岚继续道，“如今我的复仇已经完成了，所以红莲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我拱手交与你们，要解散或是再另觅新主子都由你们做主……”

　　尔岚话还没说话，慕晋就惊得低吼，“主子！你不能抛下我等。”

　　慕鸢与慕晟也都懵了。

　　尔岚皱了皱眉，慕晋瞳孔一缩，意识到方才的举动，忙道，“主子，慕晋知错。”

　　“今后不要叫我主子了，我说一不二的性格你们也都清楚。”尔岚淡淡道。

　　慕晋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没有吭声。

　　慕鸢皱着眉，慕晟面无表情，显然，此事对他们来说太过突然，一时间是在难以接受，气氛陷入了沉寂。

　　莲染左手托着腮，平静道，“我会照顾好他的，你们不用担心。”他并不看其他人，只是垂着眸子撩玩自己的银丝。

　　慕晋闻言脸色沉得发紫，下意识的捏起了拳头，手背青筋暴突，他亦不知自己在恼怒什么，主子不参与江湖之事，能安定的生活下去，这不是很好的事么，只是为何……为何他这般的不满，这般的盛怒，还是因为……那个伴在主子身边的人，不是他，不是终日为心念着主子的他，而是这个才相处不过短短几月的男子！他如何能接受！

　　“主子，那你是要离开这里吗？”慕鸢问道.

　　尔岚点了点头，转头望向莲染，莲染亦知晓一般抬起头来，四目不自觉地相对，溢了谁也看不懂的情愫，“我与莲染想回梨落村后的小木屋。”

　　慕鸢又道，“主子不是说那屋子已被你毁了么？”

　　尔岚淡笑道，“再建不就有了。”

　　“主子，你我相识不久，但是……我还是很感谢主子让我脱胎换骨，帮了我很多……”一直没有开口的慕晟这才端起酒杯说道，“这杯，我敬你。”

　　莲染早已替尔岚倒了酒，尔岚端起酒杯，一仰而尽。

　　尔岚见慕晋沉默起来，调笑道，“小晋，怎么了？要不要我叫几个姑娘进来啊？”

　　慕晋却似未闻，而那眉心几乎拧成了川字，沉默片刻，却听见他低沉的声音传来，“主子……请让我，跟着你……”

　　慕鸢眸光几不可见的颤了颤，手中的白瓷杯不由得捏紧了。

　　尔岚眉心微蹙，“小晋……你何必呢……”

　　慕晋依旧低垂着头，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慕晋的一切都是主子赐予的，是主子救了我的命，从决定跟着主子走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今生一定要与主子永远相随。”

　　尔岚淡淡道，“你若执意如此，我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慕晋诧异的抬起头，不敢置信，“当真？”

　　尔岚故作愤怒，“你敢怀疑我的话么？”

　　慕晋惊慌失措，忙道，“不，不是……”

　　“噗嗤……”尔岚忍不住笑出了声，“小晋真是太可爱了。”

　　慕晋一窘，连耳根都通红了，接着几人随意的聊了起来，莲染从始至终都不曾抬过头。

　　翌日。

　　莲染整理好衣物，进得尔岚房门，见尔岚还在睡觉，他无奈放下衣物，又去打了些水进来，尔岚还是向里侧着身子沉睡。

　　想来昨日是喝得有些多了，岚本来就不善饮酒，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卸下了身上的重担，他自然由得他喝了，虽昨夜回来之时给他熬了些姜汤，但似乎没有什么效果。

　　莲染打算再让他睡一会，自己则靠在软塌旁小憩了一会，这些天来，他终日奔波，也是有些劳累了，他想起昨夜的场景，之所以没有拒绝让慕晋与他二人同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最多还能熬过一年，一年以后若是他不在了，至少还有慕晋伴在岚的身边，他的余生也不至于孤独，至于自己，能在他身边相伴多久是多久。

　　时过盏茶，莲染才起身走到床边低声唤道，“岚，起床了。”

　　尔岚依旧侧着身子，连嗯一声都没有。

　　莲染眉心一蹙，摇了摇尔岚的肩膀，尔岚依旧没有反应，莲染板过尔岚的身子，赫然大惊，尔岚脸色苍白如纸，而原本红润的唇却变成了紫色。

　　遭！他赶紧按了尔岚的脉搏，虽然微弱倒还不至于没救。

　　“主子，还没起来么？”

　　是慕晋的声音。

　　莲染淡淡道，“进来吧。”

　　慕晋应声而入，却见尔岚煞白着脸被莲染拥在怀中，他大惊，主子的模样明显是中毒了。

　　“如你所见，岚中了毒，现在已经过等不到大夫来了，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慕晋。”

　　慕晋此时哪还管得了许多，忙道，“你说。”

　　莲染将尔岚轻柔的扶躺在床上，“在门外守着，半个时辰内，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我会将岚就回来的。”

　　“好！”此时的情况明显紧急，没有人能来得及去想尔岚究竟是被谁人毒害，又是什么时候被害的，现在最主要的是将命悬一线的尔岚救回。

　　慕晋在门外守着，莲染拿过旁边柜里的一只匕首，割开尔岚的动脉，红得发黑的血沿着白皙如玉的手指流了一地。

　　莲染皱眉，果真是奇毒。

　　直到血几乎只是一滴滴的流了，莲染才隔开自己的手腕，将自己的伤口处与尔岚的贴合在一起，一股淡淡的红光从那相交处发出，时过许久，莲染的脸色渐渐苍白，而尔岚原本煞白的面颊却渐渐红润起来。

　　“谁，出来！”门外传来慕晋低吼。

　　莲染侧眸望了门外一眼，额头的细汗渗了更多，然而现在他不能多想，他低下头，伸出左手轻拂着尔岚隽秀的面容，捻起他额头黑墨般的碎发，撩于耳后，“你不会有事的……”他知道，岚听不到，他没有时间了。

　　最开始以为一年时间太短，跟岚在一起，一年时间真的太短了，他可以拥有永恒的生命，如果是活在属于自己的世界……但是，为了寻找岚，他来到了人类的世界，化为人类的姿态，以此存活，他很少吸食岚的血，即便是再饥饿。

　　如果能永远在一起该多好，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一年真的成为了奢侈，将自己的血度入他的体内，就等于他的能力也一并给予了他，如此之后，没有能力的恶魔在人类的世界，只能消失。

　　但是，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岚……”他低声呢喃着，字字缱绻，声声眷恋。

　　“对你说那些话，等你完成复仇，就将自己献给我，只不过是想让我们有个在一起的理由，当你决定为我放弃复仇的那刻，我的感情就再也无法压抑了……想对你说什么呢？好像有很多很多想说的话，可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世一世周而复始的上演重复的故事，一圈一圈永恒不变的沦陷，让我难以忍受的从前，所以这是最后一世。

　　眉心隐隐有些发痛。

　　门外似乎还在厮打着，慕晋一个人也不知道能撑多久，很显然，敌人对岚下毒之后算准了时机此时偷袭，慕晟一早便去了金粟兰，那慕鸢呢？她为何不在？

　　尔岚吃力的睁开眼，见莲染皱着眉，似在思考什么，而自己的手腕处传来一股火热的疼，他下意识的侧头看去，却见自己的手腕与莲染的交叠在一起，发出一阵微红的光，而地上却是一大滩深得发黑的血。

　　莲染见他醒了，安慰道，“不用担心，一会就好。”

　　尔岚小脸微皱，无力问道：“我怎么了？”

　　“中毒了，连我也不知是何时的事，只能说是你身边的人做的。”

　　尔岚一惊，“我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