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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三井前传——偏离的轨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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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井前传——偏离的轨迹
十岁那年我投中了第一个三分球
篮球在天空划过一条完美的弧线
正中篮筐
三井炎对我说
人生就像是这手中的篮球
能不能得分
全在投手的掌握中
而我要做的
就是投好每一球
三井炎是我最崇拜的父亲
那天我们只打了一会他就被叫走了
吃晚饭时也没回来
等我写完作业
看到书房的灯开着
我知道
爸爸已经回来了
我蹑手蹑脚偷溜进去
想要告诉他
我今天三分的命中率已经接近30%
却在一进书房门的刹那
看到了烟味缭绕中的爸爸
他就坐在那里闷头抽烟
皱着眉
任我怎么叫他都不理
直到妈妈走进来把我拉走
第二天一大早再看到爸爸
他却还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慈爱样子
三井炎曾告诉我
三井家的人都没有孬种
于是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怀疑
那天晚上那个陌生的、颓废的男人
到底是不是我的爸爸
以至于那个默默抽烟的形象
一直成为我心中的一个阴影
烟幕浓得化不开
三井炎曾经是一名功勋战士
我们家有个地下室
里面摆了好多他获得的各种荣誉奖牌
但是据说是结婚后不久就退役了
至于他现在的工作
我是从电影中知道的
那天看完电影
我觉得脸面无光地问明子“爸爸是不是军火商?他是坏人?”
妈妈哈哈一笑“阿寿啊,想太多了!”
军火商不是什么好职业
至少在电影里都是面目可憎
为了赚钱不顾别人死活的可恨家伙
但是我知道三井炎与别人不同
他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兵器专家
他是真的爱那些钢铁胴体
我们家地下室满满的枪支弹药收藏品就是证明
更何况
让明子这样的女人深爱的男人
怎么会是坏人
我的母亲三井明子曾是军医
他们就是在军营里相识相恋的
我有一个小姨叫做流川凌子
据说她曾经是什么散打冠军
于是我和流川枫常常从她那里偷学一点功夫
流川是我们那一片的明星
每次外婆带他出门都格外小心
因为有无数虎视眈眈的欧巴桑想把他抱走
但在我看来这小孩一点都不招人喜欢
我的印象中他永远都在睡觉
当然偶尔见过他醒着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在学校里打架
很有前散打冠军儿子的架势
他刚上小学时
我已经是篮球队的首发
我看这小子运动细胞似乎不错
就把他拉来打篮球
他盯着篮球盯了半天
幽幽冒出一句“我讨厌红色的家伙!”甩胳膊走人
流川!
你色盲啊?
这个是橙色好不好
这个目中无人、沉默寡言、面目可憎、自大傲慢、不爱交际、又讨人厌的嚣张小子
怎么能比得上我三井寿?
偶尔有一次
我们俩在外婆家扒饭
凌子突然吼了一句
“流川枫!你不用连不及格的科目也向阿寿看齐吧!”
拜托!
我是三年级
他才一年级哎
怎么能和我比?
不过流川还是比较仗义的
有一次我被三个高年级的围在学校门口无法脱身
流川骑着堪比F1的自行车连轧两人
我迅速干掉第三个
于是
我们两个正式化敌为友
当然
大部分的情况下
打人的是流川
而我只有被打的份
开始我们年纪小
练习打架还不如练习逃跑
后来我们成了学校里的无敌手
(这主要归功于那个叫流川的家伙)
有一次我们两个干掉了外校挑事的不良少年
却发现有一个头发根根直立长的高挑少年,一直微笑着站在一旁观战
“你也想打一架?”我看着他穿着外校的校服,以为他是同伙
少年手插在口袋中,还是微笑、微笑“我可打不过你们”
“就是说你有心打,别装好孩子!”我说着就要向少年挥拳头
这一拳却结结实实砸在了流川身上
他挡在了少年前面
“你们认识?”我问
流川只是摇头
那天晚上我问明子
小姨那么厉害你怎么不行
不然我也可以遗传点打架基因
明子一边往我脑袋上涂碘酒一边乐开了花
“我们家阿寿果然做不了坏孩子”
是啊
除了小时候那点插曲
基本上三井寿前二十年的人生
简直可以当作好孩子范本来总结
以至于
当武石和横田比赛还剩12秒
我们还输了一分时
我仍信心百倍地说“只要有我天才三井寿在,我们一定不会输的”
少年心气就是这样
你觉得世界都在你手中了
你觉得只要自己努力就能得到一切
三井炎说
人生就像我抛出手的一个个篮球
我中学最后一场篮球比赛
我的投篮似乎就像我的人生一样目的明确
永远不会偏离目标
我们在最后关头反败为胜
我接过MVP奖状时
我看到外公外婆像小孩子一样上蹿下跳
小姨激动地哭起来
工作很忙的姨夫也抽空来了
就连那个流川枫也是清醒的
但是我的父母没来
我最想与他们分享光荣的时候
那天和队友玩到很晚才回家
当我回到外婆家
本以为偷偷溜进去就好了
却发现家里灯都亮着
进门只看到流川坐在客厅里打瞌睡
听到我进门的声响
流川擦了擦口水
“你家里着火了!外公外婆都赶去了”
一个月前
爸妈说要出次远门
没有说多久
把我托付给外公外婆
就急匆匆离开
我本以为他们一定会在我比赛时回来
但是没有
我的家被烧成了灰烬
在第二天一片废墟前
我看到了掘田德男
他是爸爸的手下
是码头的地头蛇
我们家很多军火进出口就要靠他帮忙
他似乎很惊讶
我抓着他的衣领问我的父母下落
德男支支唔唔
我知道这一定有猫腻
连续几个晚上埋伏在码头
偷听德男他们的谈话
终于让我找到了端倪
那天我躲在集装箱后
亲眼看见我的父母神色匆匆就要登船
我本想跑上去问个明白
却被一群便衣警察抢了先
我亲眼看见我的父母被扭送进警车
不一会
一直鬼鬼祟祟的我也被警察捉住
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我的父母
我蹲在百米外的地方直咬牙
虽然我一口咬定我只是碰巧在那个地方
但是毕竟我是三井炎与三井明子的儿子
警察们不相信
被关了两天
我知道外公外婆一定急得团团转
在监狱里
关于我父母的事情
也听说了一点
他们涉嫌走私偷渡等
已经被羁押了
我不相信
一点都不相信
我的父母会为了赚钱而做那种事情
后来警长亲自来把我带到一个会议室里
有一个穿着棕色风衣带着帽子的胖老头端坐在沙发上
“我要见我爸妈!”
我冲上去就抓住老头的衣领问
我认得他
即使他的体型和气质已经和从前不同
但是我仍然记得
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我看见一脸倦容的三井炎在家门口与他告别
他伸过来一双手握住我父亲的肩膀
安西军长并没有生气
“这样只会把事情越抹越黑!你现在要做的是先从这里出去!”
我颓然往地上一坐“可是……可是……”
安西把手按在我的肩上
与十年前一样
然后坚定地说
“直到最后一刻,都不可以放弃希望,一旦死心,你的父母就真的没救了!”
我听从了安西的劝告从长计议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相信他
也许他肥胖的身躯有一种让人安定的力量
我被无罪释放
外公外婆苍老了很多
他们坚持要我按照原来的计划去入伍
我同意是因为不忍心再让他们操心
爸妈的案子大人们都讳莫如深
从新闻闪烁其词的报道中
我知道他们涉嫌向□□组织走私兵器
心不恋战的我只想赶快从新兵营毕业去湘北
去找安西问个清楚
但其实
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
在兵营
我永远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
生命犹如一粒砂不起眼
我突然明白了一些
我讨厌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掌握
我讨厌这种感觉
十年前三井炎落寞的身影又在我眼前浮现
愤懑像一张网
密密实实缠住我
哪里会有答案?
就在新兵营后半程
我意外地听说
我的父母从监狱里逃脱
他们失踪了
是生是死
是安全是危险
一切线索都断了
而辗转了几夜
我决定
把湘北托付给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而我三井寿
要靠自己弄明白这是非曲直
我留了张纸条给家人
然后找到掘田德男等人
我不知道他们的忠诚从何处来
从他们口中
我听到了神奈川最让人闻风丧胆的□□老大铁男的名字
明子说我不是块当坏人的料
没错
我想铁男已经把我这只充当老虎的猫看得一清二楚
但是他仍然说
“我们最后一批货!”
“我能办到!”我的微笑沾满了腐臭的阴郁
为了证明我至少不是病猫
我抓起桌上的一把步枪
干净利落地拆卸再装上
一气呵成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我当然不相信你,但是我相信我父母,他们要做的事情,一定有道理”
铁男无畏地吐了一口烟
“真相迟早要大白于天下!”
手中的篮球偏离了它原来的轨道
这真的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