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之莲华》丸子君

18、哀恋歌 4

　　【四】

　　并无人驾驭牛车，却能以安稳的速率，朝三条府邸而去。
　　“支呀支呀”，车轴转动着，发出这样的声音。
　　臀部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路面与车轮碾压触合时，那样的触感。
　　两人都没有刻意地交谈，目光散落在黑暗之中的某一处。
　　可博雅总觉得晴明在身侧，含笑地注视着自己。
　　真奇怪，并不是第一次直视晴明那美艳，而宛如狐狸一般的笑容。可只要这么一想到，这位稳重的朝臣不免心烦意乱，浑身发热起来。
　　手也不由自主地，来回抚摸怀中那支短笛。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此刻就开始吹奏啊。博雅忍不住这样想到。

　　“博雅，会觉得紧张吗？”晴明的声音宛如温柔地浮动在夜色之中。
　　“并不会如此。”他老老实实地回答。事实上两人一起历经了这么多事，并肩携手穿越平安京的四季，感知各种风物，已然成为一种习惯。
　　“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来麻烦晴明，晴明你也不会对我说出‘那就出发吧’这样的话，可能会觉得寂寞而孤独啊。”
　　视线已经适应了黑暗，博雅看见晴明的白色授衣散发着莹莹的，柔润的光泽。

　　“不会麻烦哦。”晴明的视线看向前方。
　　“什么？”
　　“如果是博雅来拜托我什么事，并不会觉得不耐烦什么的。”
　　“这……”博雅突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同时有些懊恼。
　　“早知道就不和你说这些了。”除了谈论咒以外，他发现晴明所说的很多话都会令他措手不及。
　　就好像现在这样。
　　“博雅，所谓的人心，其实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晴明低声地说道。
　　“晴明大人，博雅大人。三条朝臣的府邸已经到了。”牛车突然停了下来，蜜虫的声音透过车帘。
　　晴明没有再说下去。
　　留下一头雾水的博雅。

　　进入内室后，才发现露子也在场。
　　就是那位曾经求助过晴明的“虫姬”。虽然已经到了足以许配人家的芳华，却还是没有将本来的眉毛剃去，也没有染黑牙齿。
　　头发束在脑后，总穿着男孩子气十足的衣服。
　　是一位特立独行的贵姬，也拥有属于自己的式神。
　　因为与朝臣家的小姐关系密切，所以当她病倒后也不怎么遵守忌讳，常常前来照顾。

　　“晴明大人，博雅大人也在呢。”就这么自然而轻快打着招呼。
　　“露子，她的情况如何？”
　　所指的是，朝臣那位昏迷数日的女儿，和子。
　　露子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开始显露出不怎么愉快的神色：“虽然和之前没有变化，可是却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说着，膝行上前，撩开了之前遮挡的竹帘。

　　和子就在其后沉睡着，头发散开，身上盖着素色的外衣。
　　很奇怪的是，明明已经昏迷的十日以上，这期间无法进食，只能用棉布湿润后擦拭唇部，但脸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咋一看，甚至会觉得过分美丽。
　　“晴明大人，请凑近一些来看吧。”露子举起灯火，与和子靠的更近一些。
　　能够感觉到和子胸口起起伏伏，似乎极力地想要睁开眼睛。

　　“比想象之中更严重呢。”晴明说道。
　　“如果不是日日陪伴和子，我实在无法想象，躺在那里的这个人就是她。”露子仿佛下定了决心，坚决地说道。
　　“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连博雅，也觉得实在出乎意料之外。
　　“我所认识的和子，并不是长成这样的。”
　　这实在很难与外人说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露子却觉得十分害怕，甚至在一侧瞧见和子的容颜，会觉得一股莫名其妙的寒气袭来。

　　和子是那种，给人感觉如同抚子花一般温柔的女子。
　　有着圆润的眼睛，与朝霞一般的脸颊。
　　一开始，也是这样的。而却悄然发生改变。
　　仿佛一呼一吸之中，容貌就这么发生了变化。
　　容长的脸颊分外苍白，就连眼形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披散的头发也仿佛有自主意识那样，从稀薄变得丰厚浓密。
　　这样去形容并不合适，但事实的确是这样的。

　　沉睡的和子，叫露子想起了曾经孵化过的那些蛹。用针自顶端戳破，张眼望去，会看见蜷成一团的毛毛虫，逐渐地变成飞蛾，或者蝴蝶之类的东西。
　　但并不是所有的虫都能够顺利地羽化，迎接新生。那些不够幸运的，便会被困死在茧之中。

　　“我很害怕和子会再也无法醒来。”
　　“露子，能否请问一下和子的具体生辰？”晴明很认真地听着，并没有一丝不以为然的神色。
　　“或者，只有出生的日月也可以。”
　　“是七月十五日。”露姬回答得没有犹豫。
　　“因为是中元节，所以绝对不会错。”
　　晴明点了点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然后转过身来问源博雅，“能够帮我一个忙吗？”
　　“当然没有问题，可是晴明，你已经搞清楚一切了吗？”博雅自然会觉得好奇。
　　“啊是的，如今躺在这里的和子小姐，遇见利川桥上女妖的妙子，还有其他那些人……算是明白怎么一回事了。”说着，从袖中取出已经裁剪好的白纸，并且吩咐露姬取来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