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花林似霰》乔伊酱

34、第三十二章

　　幸村所参加的这一季的网球赛事开始了，虽然规模不及温网澳网这样大规模，但是也是世界性的网球大赛。

　　大赛开始前一天，幸村给林似霰打了一个电话。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如往昔，低低地在电话里说一句“好久不见”，林似霰就仿佛已经看见他站在她面前温文地微笑了。

　　林家的落地窗外，院子里的灌木上堆积着皑皑白雪。林似霰听着幸村说了一些生活和训练上的事情，亦偶尔低着声音回一两句。末了，幸村忽然在电话那头问，“似霰，最近是不是又瘦了？”

　　林似霰拿着电话怔了一怔。

　　然后就听得幸村低低的轻柔地笑声，“好好照顾自己，别再继续瘦下去了，不然冬天风那么大，会把你刮跑的。”

　　哄小孩一般的话让林似霰一阵呆滞，随后也轻轻笑了起来。幸村就是有这样的魔力，随便两句话就能让人打心里感觉温暖与轻松。在这次通话的最后，林似霰才开口说了一句，“比赛，要加油。”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良久低低地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对他怀抱着无限希望的又何止林似霰一个人。放下电话，林似霰看着窗外雪景无声地笑了。

　　幸村的第一场比赛，林家姐弟是通过电视直播观看的。已经是深夜了，林如熙的眼睛却还明亮得像星星，拉着姐姐的手随着电视屏幕里每一次明黄色小球的飞起落地而无意识收紧。

　　比赛结束时天已经蒙蒙亮了，第一场比赛自然是毫无悬念让幸村取得了胜利。看完比赛之后林似霰原本想叫弟弟回房去睡一会，却没想到林如熙怔怔地看着电视，陷入了沉思。

　　于是林似霰也不叫他，静静地陪他坐着，直到林如熙轻轻吐出一口气来，转头对姐姐道，“姐，我将来也想打网球。”

　　林似霰笑了，伸手去把弟弟微长的鬓发撩到耳后，轻声说，“随便你。无论你是想继续念书，还是打网球或者唱歌，姐姐都会全力支持你，只要你喜欢就好。”

　　只要你喜欢就好，这是这个姐姐所能做到的极限。看着弟弟俊美的轮廓日益坚毅的脸，这个时候的林似霰还不知道，她的这个愿望在完成之前要跨越多大的障碍。

　　人世间，总是有着千般万般的求不得。

　　新年将至，各家各户都有清扫屋院的惯例，林家当然也不会例外。作为林家唯一的男人，打扫卫生的重任自然落到了林如熙身上。

　　只是房子太大，林似霰因为身体不好战斗力近乎没有，所有的都由林如熙来未免也有些吃力。不过好在，他们还能请来切原这样的好帮手。切原虽然看上去不太靠谱，但却意外地很会打扫屋子，按他的话来说，都是小时候让他的妖孽姐姐逼出来的。

　　有了切原这个开心果，原本费力又枯燥的打扫就变得有趣了起来。不过两个大男孩在屋子里上串下跳，林似霰又忍不住跟在后面操起心来。

　　趁着冬日阳光甚好，两个男孩子把书房里林似霰多到夸张的藏书搬到院子里去晒一晒，顺便归类整理一下。林似霰一向是懒得做这种工作的。

　　林如熙原本正与切原有说有笑，却在一本厚厚的原装书里摸出了一张纸，霎时笑容僵在了脸上。

　　吃过晚饭的夜晚，原本应该是最惬意的休息时间。林似霰像往常一样，歪在太妃椅上眯起了眼睛，屋子里原本就开着暖气，又裹着丝绵被，适宜的温暖让她昏昏欲睡。

　　林如熙洗过了碗，走出厨房之后就看见姐姐的身影，白日里强制压抑的情绪忽然山洪暴发一般倾泻而出。他走到姐姐面前，一扬手，一张白纸就轻飘飘地落到了林似霰身上。林似霰听到响动睁开眼睛，却见弟弟琉璃般的眼睛通红通红，盛满了痛心。低头不解地瞟过那张纸，倏地就坐起身子来。

　　一张来自立海大附中到北海道大学的推荐书，上面盖着校长的印章，只是没人去填写姓名。

　　“如熙……”林似霰看见弟弟这个样子，有些不安地去拉他的手，却被他一把甩开。弟弟已经很久不曾与她闹过脾气，这一甩，她的心也有点慌，“你听姐姐说啊……”

　　大屋里只开着一盏暖黄的落地灯，灰暗光线里，林如熙站在林似霰面前却仿佛站在天边。灯光的角度使得他半边脸都埋在阴影里，一双漂亮的眼睛闪亮闪亮，像是挟着星子。

　　“姐，从小到大我都在向往着长大……”他开口，缓缓说，眼睛越发亮了，“你不会知道，我很期待每一晚睡觉的时候，因为我知道，醒来之后我又能长大一点，我马上就能成为像迹部学长那样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以很轻易地就把你保护在我的臂弯之下，以后不让你再受一丁点伤。”

　　“来到神奈川之后我很开心，我以为这个理想已经离我不远了，很快我们俩的角色就能对换，换成我来照顾你。”他摊开双手，看着自己日益宽大有力的手掌，“可是，为什么到最后还是姐姐一直在为我牺牲呢？”

　　为了他，姐姐牺牲了快活的童年、健康的身体、最爱的爱人，现在连念书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能继续下去了吗？

　　“不是这样的，如熙……”林似霰也站起来，伸手想要去拉弟弟，但依旧被他躲过，她只好站在原地柔声解释，“念书这件事对我来说本来就可有可无，不念大学并不是为你牺牲。再说了，我是不可能放下你一个人生活的，但是你才刚刚在神奈川找到你的世界，我不能现在就让你跟我一块走啊。”

　　他的世界，有学校、有网球、有可亲的学长们、有和善的同学们、有丰富多彩的课余活动，而姐姐的世界，却只有他。

　　如果没有他，姐姐可能还在东京林家过着憋屈却安稳的大小姐生活，可能还有一副健健康康能跑能跳的身体，可能在跟迹部学长快快乐乐地在一起。姐姐为了他付出了这么多，如今的他还不知好歹地跟她闹别扭，可是面对他的无理取闹，姐姐却还在温柔地笑着！

　　不甘和愧疚逼得这个半大的男孩几乎不敢再面对自己的姐姐。在眼眶里的泪水掉出来之前，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家门，只留下巨大的关门声。

　　林似霰呆立了好几秒，忽然想起天色已经暗了，林如熙这么晚了一个人会去哪里。连忙跟出去，在屋子前的街道上大喊，“如熙！林如熙！”小道两边都是苍茫夜色，哪里还有林如熙的身影。

　　一个人在寒风里站了一会，想起自己匆匆跑出来连外套和鞋子都没有穿。林似霰咬咬牙决定回屋子穿好衣服就出去找他。可是刚刚回到屋子里，电话就响了。

　　是切原，告诉她林如熙跑到了他那里，让她不要担心。

　　知道弟弟的去向，林似霰就放心了，柔声向电话那边嘱咐了几句，让切原等过几天林如熙气消了就劝他回来。放下电话，林似霰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捧在手上，便就着这丁点的温暖，在沙发上坐到天明。

　　林如熙是生气姐姐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瞒着他不告诉他，但更多的是痛心自己的无能，总是让姐姐一次又一次地为他付出。一个人跑到切原家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这么任性的举动肯定又会让姐姐担心。但是他也需要一点时间来好好理清一下脑子里的事情，便在切原家住了两天。

　　第三天下午，切原打电话给林似霰说林如熙已经准备回家了。听到这个消息，林似霰自然是高兴的。早早地准备好丰盛的晚饭，还仔细想了一大堆话要说给弟弟听。假如如熙一定想要她继续念书的话，她还是会去的。

　　门铃响起声，林似霰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奔过去开门，嘴里喊着，“如熙啊……”

　　可是门外却不是林如熙。

　　切原满身狼狈地站在林家门口，白净的脸上有好几处都挂了彩，额头更加严重，青紫之中隐隐有血丝泛出。

　　一看见林似霰，切原神色激动地抓住她的肩膀，“刚刚我和如熙一块回来，一出小巷就遇上一群穿黑西装人，他们要带如熙走！我想阻止但是我打不过他们，如熙就被他们拉上车带走了！”

　　什么人要抢走如熙？林似霰的脑子飞快地转，最终一个答案浮现了出来。瞬间全身的力气就被抽走了，切原看她这个样子自然是知道一切都不太妙，连忙扶住了她，眼眶都红了，“林姐姐，林姐姐怎么了啊，情况是不是很糟？你别吓我啊……”

　　那个人在他们离开时曾经对她说过，“如熙是我的，没有人能够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手脚僵硬了好久，林似霰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知觉，第一反应就是要跑出去，却被切原拉住，“林姐姐你去哪里？要去找如熙吗？”

　　林似霰这才想起，自己什么都没有准备，只好安静下来，上楼换了衣服带上钱包和手机，最后在自己房间衣橱的保险柜里取出一个文件夹。离开时，将林家的钥匙交到了切原的手上，“切原，我要去一趟东京。这个林家，先暂时交给你了。这里是我和如熙唯一的家，请你一定要替我们好好保管。假如这期间幸村回来了，你让他不要来找我。”

　　冷静下来的林似霰眼睛闪着阴冷的光芒，像是某种危险的野兽。

　　匆匆买了票坐车去东京。站在人群熙攘的车厢里，林似霰紧紧捏着扶手，用几乎要把它捏碎的力道，捏得手背青筋暴露。

　　她曾经以为噩梦已经过去了，曾经以为她终于可以带着弟弟过上正常的生活。原来这近一年神奈川的平静日子，都只不过是一场镜中花水中月。她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最终还是没能逃离那个表面温和内里危险的林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