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花林似霰》乔伊酱

2、第一章

　　春风里带着海边特有的咸咸涩涩的味道，街道两旁的樱花开得正热闹。因是早春，一丁点的寒意尚未散尽，但这丝毫不影响暖阳将万丈光芒洒向大地。

　　林如熙站在车站旁，怔怔地看着神奈川县繁华却又陌生的街道，不知所措。他的手机和钱包通通在姐姐身上，口袋里只有一点零钱，连搭出租车都不够。

　　姐姐曾经告诉过他，新家在立海大学周围，所以只要找到了立海大学的大门，总是不会错的。但是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林如熙的眉头拧了起来。

　　林如熙正烦恼着，转过了一个街角，忽然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的个头稍稍比他高，措不及防中林如熙的额头碰到了他的鼻尖，只听那人“嗷”地叫了一声捂着鼻子跳到一边。被撞到鼻子的感觉可不好受，林如熙下意识摸摸自己的额头。

　　切原赤也像是一不小心打翻了五味瓶，酸酸辣辣什么滋味都有，硬生生把眼泪都逼出来了。他一边揉着发红的鼻尖一边不满地嘟囔，“怎么回事啊，走路都不看路。”

　　“对不起。”林如熙连忙道歉，微微低下头去就看见那个男孩子土黄色运动衫胸前纹着一行小字【立海大附属中学】，他怔了一怔，然后抬头看那人。入目就是一双莹莹的眸子，头发黑且卷，脸很白净，莫名的有些孩子气。

　　只因林如熙这一抬头，却轮到切原发怔了。

　　原来，仁王前辈曾经告诉他：普通的人，能长到像仁王他自己或者他搭档柳生那个样子，就已经很不错了，有资格出来迷人了。再长得好一点的，像是幸村部长，基本上就是世间少有，只此一位。长得比幸村部长还好一点的，那就是罪孽了，是祸国殃民的妖孽，要不得的。

　　但眼前这个人，可不就是祸国殃民的妖孽嘛。切原有种想躲的冲动。

　　林如熙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自然不会这么简单就放切原走，“你是立海大的学生？”

　　切原点头，充满戒备地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得不像人的人，是女孩子吧？

　　林如熙是不会知道切原赤也此时心里的千回百转，也自然不知道自己被错当成了女孩子。他一心只想快快找到立海大学好和姐姐汇合，“那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去立海大。”

　　他当然也不会知道，这请求实在所托非人。

　　百年名校立海大附中，一条大道从校门口延伸进去，两旁载着高大的玉兰树，因为开花的季节还没有到，新叶刚刚抽枝，郁郁苍苍。沿着这条大路，最先能够看见的一方人工水池，智慧之神雅典娜宝相庄严立在水中央。

　　人工水池后，是三幢气势恢宏的教学楼，分属一、二、三年级。转过这三幢楼，便是备齐了所有现代设施的运动场，运动场那端矗立着同样宏伟的体育馆，左边是图书馆，右边，便是各个社团的活动场地。

　　如今仍是放假期间，学校里人烟稀少。所以，热闹无比的网球场便变得有些突兀了。

　　幸村站在球场边观看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吕士的对打，却凝着眉头显出些许不悦。真田站在一旁，两道剑眉早就皱到一起去了，“切原这家伙实在是，太松懈了！”

　　“我去看看。”幸村说完向真田笑笑，“赤也一定是又迷路了。”

　　“这个月第三次了。”原本正在做体能训练的丸井文太嘿嘿一笑，“赤也也算是奇葩一朵了哩！”

　　幸村不再搭话，吩咐他们，“你们继续训练。”自己却从网球场上走了出来，穿过安静的校园，渐渐走近学校大门。

　　大门口左边孤零零地站着一个女孩子，从背后看上去只能看见她一头披散着的发梢微微蜷曲的黑发和削瘦的肩膀。幸村却猛然站住了，在他还没来得及反映过来时，自己的手就已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女孩转过头来，看见幸村后，漆黑的眼睛里忽然涌出冷冷的防备，她微微眯着眼睛，几乎是用带有敌意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幸村。

　　幸村在过去的日子里，可说是已经习惯了被人注目，但别人看他大部分都是带着赞赏、崇拜、羡慕这样善意的目的。冷不丁被如此冰冷的目光打量，饶是他平日里再怎么淡泊成熟，猛然间也有些无措。

　　他急忙摆摆手解释，“我没有恶意，只是看你一个人站在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一边说着，还露出他的微笑。

　　但凡是个人，对于幸村的笑容都没有什么抵抗力。这个女孩子也一样，不一会就收回了戒备的目光，语气有些懊恼，“我和我弟弟走散了……”

　　“我们今天才到的神奈川，我应该要好好拉紧他的。虽然我曾经告诉过他我们的新家就在立海大周围，但是他的钱包和手机都在我身上，一个人又不认识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或许是太着急，看上去并不善言辞的女孩子说了一大串话。

　　幸村默默听着，等她说完才出声问，“你弟弟多大？”

　　“十五岁了。”

　　“十五岁啊……”幸村继续向她微笑，莫名的他的笑容就是有种让人安心的作用，“没有关系，已经是个大人了，他会找到这里来的，你不用这么担心。”

　　女孩子听闻，便不再说话了。

　　她的目光放在远处，不一会像是被什么东西点亮似的。幸村向那个方向看去，就看见自家部员切原赤也带着一个俊秀无俦的少年向这个方向走来。

　　女孩子急忙迎上去，拉着那个少年的手不放，“如熙，急死姐姐了！”说完又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了他一番，“没有出什么事吧？”

　　“没事。”鲜少会有表情的林如熙看见姐姐，不由地露出一个轻浅的笑容。一旁的切原赤也看见，连忙背过身去，掩饰自己微红的脸颊。

　　幸村也走上前去拍拍切原的肩，笑容很温和，但是怎么看都不怀好意，“赤也，弦一郎说，你实在是太松懈了。”

　　周末，天气一如既往的好。幸村起了大早，向家里人打了招呼后，便独自坐车往东京去，进行一年一次的检查。

　　如今这么算来，其实时间过得很快。从动手术到如今，已经三年了。三年来，幸村的身体恢复得一直很好，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应该是他最后一次去医院进行全面检查了。

　　今天的阳光真的很灿烂。幸村拿着那张体检表从医院大门里出来，深深吸进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以期消除一直萦绕在鼻尖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再没有哪个时候可以像今天这样令他如释重负。

　　不远处的广场有一群小孩子在嬉戏，喷泉喷起的水花在阳光下晶莹闪亮。幸村默默地看着，唇边的笑容灿若暖阳。

　　东京的郊区有一块小小的墓园。幸村坐车到了这里，特地下了车，这是每月一次的老规矩，他要在这里祭拜一位故人。

　　白发苍苍的守墓人与他已经十分熟悉，按惯例找来了抹布和水桶，热心地招呼他，“幸村啊，又来了？”

　　“是啊。”幸村点点头，笑着，将水桶里换上干净的水，又把抹布搓了又搓，终于走进了墓园。

　　这里的路也已经烂熟于胸了。往前走十步，然后左转，再往前走二十步，右转。在一棵小小的樱花树下，躺着一方矮矮的坟墓。

　　幸村微笑着，把浸在桶里的抹布拿出来，拧干，细细将墓碑上积淀的灰尘擦去。灰白的大理石上鲜红的字就显现出来，连带着那个女孩灿烂的笑容。

　　【雪之丞优】

　　幸村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便就着下蹲的姿势坐了下来，坐在墓碑前，用仿佛在与好朋友谈心语气和表情。

　　“小优，我今天去医院检查了，田中医生说我以后可以不用再去了。”

　　“今年的全国大赛又要开始了，前年是冰帝，去年是青学，今年是最后一年了，我一定要带领立海大重登王位。”

　　“开学了就是高三了呢……以后又要训练又要学习，可能不会再有那么多时间来陪你……”

　　温柔的声线，在空荡荡的墓园里飘荡，有几分寂寞。幸村却并不觉得，伸手去碰了碰墓碑上照片里女孩的嘴角，“对了，前几天在学校门口看见一个女孩子和你差不多高，一样瘦，也是黑头发，都差点认错了呢……”

　　夕阳将落的时候，幸村才从墓园里出来。临走前，他又向守墓人道了谢，告诉这位老人他以后不会经常来了，请他时不时为雪之丞优擦擦墓碑。老人家笑眯眯地答应了。

　　年轻俊秀的少年这才放心，微微抿了唇，紫蓝色眼睛里藏着万千暗涌，缓缓转身走了，夕阳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