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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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似霰在夕阳余照之中缓缓睁开眼睛，血红的阳光透过玻璃大窗洒了她一头一脸。她微微眯着眼睛抬起手来揉揉自己的额心，想着要起来喝点水，但是一翻身就直接从贵妃榻直接滚到了地上。然后就怎么也爬不起来。
好疼，胃部像点着一团火，沿着食道一路往上烧，烧得她呼吸困难。
这些年来她早已经学会了忍痛，于是便缩成一团咬着牙一声不吭。这次是昏迷，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入梦来，林似霰只听见了弟弟在耳边焦急地叫了她一声，“姐姐！”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林似霰就已经到了医院。林如熙拿着温温热热的湿毛巾给她擦脸，眉心都拧成了一个疙瘩。病床边，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趴在一边，睁着一双蓝紫色的大眼睛看着她，一开口，声音软软糯糯，“姐姐你终于醒来了啊~”
林如熙放下毛巾，把枕头竖起来让姐姐靠着。小姑娘正是爱说话的年龄，在一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如熙哥哥吓坏了，急急忙忙跑到我家来找我哥哥……”正这么说着，幸村推门而入。
看见幸村，林似霰是不好意思的，都已经是第二次了。幸村笑着问问林似霰的情况，感觉有没有好一些，然后把小姑娘抱起来到一边坐着，“小雪，姐姐生病了精神不好，你不能吵着她。”
幸村雪捂着嘴巴点头点头。
其实只是胃病又发作了，来得快去得也快，林似霰已经没有多大的问题。但她转头却看见林如熙拧着眉头，把她的手攥得死死的，她知道林如熙又想到一个奇怪的地方去了。
于是林似霰拍拍弟弟的脑袋，柔声说，“如熙，姐姐这是老毛病了，你又在想些什么？”
林如熙闻言，抬头看她一眼，抿着唇不说话。
既然已经没有事情，林似霰便不愿意再在医院呆。天已经黑了，是回家去比较好。回去的路上，小雪原本是让幸村抱着的，却往林如熙那边靠想要他抱。林如熙长这么大第一次抱孩子，小心翼翼的生怕摔了。
幸村和林似霰在后面走着，因为林似霰还是不大舒服，走得很慢。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每次都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林似霰说着，伸手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刘海，“都怪我身体不好，添了很多麻烦呢。”
幸村笑着摇摇头，“如熙一见你不舒服整个人就慌了，来找我是因为他觉得我是他相信的人，我还很乐意帮忙呢。只是……你这体质是不是要改改了，多多锻炼才好。”
路灯微微闪了一会，然后又缓缓亮起。林似霰偏偏脑袋，轻声说，“我这身体并不是天生就这样的哦，很久以前，我也是能跑能跳的。”
她这话说得风轻云淡，幸村却微微怔住。转过身来看她削瘦的苍白的脸颊，他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问。
今天幸村家的父母有事出了门，因而只留下幸村兄妹两个在家。四个人沿着马路走过去，先到了林家。林似霰开门之后说，“要不干脆到我们家来吃了晚饭再走吧，也免得幸村君你做饭了，就当是我感谢你。”
刚刚认识了林如熙的幸村雪自然是很高兴能继续和她的如熙哥哥呆在一块的。看着妹妹搂着林如熙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幸村也只好无奈地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似霰。”
其实不麻烦，只是多煮一点饭而已。林似霰把他们安排在客厅坐着，泡了一壶热茶。原本幸村说去厨房帮帮忙，却被林似霰笑着拒绝了，“幸村君可是客人。”她又给小客人幸村雪端来一点点蛋糕，“小雪你先吃一点垫垫肚子，等会吃饭。”
林如熙担心姐姐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但见她除了脸色苍白了一些，并没有多大的事，再加上幸村雪这个小姑娘一直拉着他叽叽喳喳地说话，便也不再多说。
晚饭并不算丰盛。四个人坐在一起吃饭，再加上有个爱说爱笑的小姑娘，林家倒是难得的热闹。
幸村雪坐在林如熙旁边，等着温柔细心的如熙哥哥给她喂饭，腮帮子鼓得满满的，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样子非常可爱。幸村却不紧不慢地说了句，“小雪，自己没有手吗？”小姑娘就撅了嘴，从林如熙手里接过小碗和小勺，乖乖地自己吃。
吃过晚饭，时间已经有些晚了。虽然两家离得很近，但是晚上了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尽管小雪非常舍不得林如熙，但在林似霰笑着向她许诺“以后可以常来玩”和林如熙漂亮的微笑下，还是依依不舍地向林家的姐姐和哥哥道了别。她到了睡觉的时间了。
送走了幸村两人，林似霰一转身就开始笑了起来。林如熙不明所以，却被姐姐一把捏住了脸颊，林似霰一边笑着一边做出很苦恼的样子，“哎呀我家如熙怎么能这么受欢迎呢，连五岁的小孩子都不放过。这可怎么办啊~”
林如熙撇撇嘴巴，意思是说姐姐你好无聊我不想理你，转身进屋。
留下林似霰一个人站在外面。看着林如熙日渐高大挺拔起来的背影，想起他小时候那么瘦小柔弱的一点点，如今竟也渐渐开始能够独挡一面，笑了。
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还不只是为了这天么。如今想起来依旧感慨万千。
有件事情林如熙可能因为生病已经不记得了，林似霰从不曾开口告诉过他。所以他的脑海之中，那段记忆是模糊的，只知道一觉睡起来，姐姐就变成了一个弱得仿佛随时会死去的病秧子。
林如熙十二岁那年冬天的东京，好大的雪呵。
他在热气腾腾的浴室里，用破碎茶杯的瓷碎片，割破了自己的手腕。林似霰因为不放心他一个人洗澡，便一直在浴室门外守着。过了好久也听不见里面有响动，就有些慌了，推门进去，里面的一幕把林似霰吓得几乎昏倒。
十二岁的林如熙躺在浴缸里，一缸血水，衬得他苍白的脸颊妖冶地美丽。
林似霰连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尖叫。想要跑去他身边，但脚步一迈开便摔了一跤，爬起来再跑，又再摔。巨大的响动引来了中村管家，他一向沉默淡定，二话不说抱起林如熙就往外跑。
林似霰在后面追啊，但是双脚发软双眼模糊，所有的彷徨和无助都化作了嗓子里模糊地哽咽。
死了，要是死了怎么办？
要是死了，她也不要活了。
但是天可见怜，林如熙没有死成。及时赶过来的林家私人医生和一袋鲜血救了他的性命。林似霰木然地趴在他的床头边，看着鲜血沿着软管流进他的静脉，他的脸苍白到几近透明。她的双手慢慢慢慢的合拢，掌心都给指甲掐出一道一道的血痕。
她从书房取了削铅笔的刀片，蹲在他身边静静看着他的脸。医生给他打的一针让他进入了深度睡眠，此时他静静的躺着，仿佛艺术家手下最完美的雕塑，世间一切痛苦都与他无关。
林似霰的手在抖，举着刀片靠近了她亲生弟弟的脸，明知他听不见还是低声安慰道，“如熙，只要疼一会就好了，只要疼一会就好了……”
刀片落下的一刻，房门被人用力甩开，随后一个人便提着林似霰的衣襟将她重重摔在地上。
林易之来得及时，但是刀锋还是在林如熙白皙的脸颊下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他看着那道痕迹，气得双目赤红，一脚便把林似霰从床头踹到了墙角。ZERO的尖头皮鞋配上林易之发狠的力道，当场踢断林似霰两根肋骨。
“他是你弟弟！亲生弟弟！林似霰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就是因为他是我弟弟……”林似霰扶着墙想要站起来，但是失败了，她看着眼前这个气得双目通红的男人，冷笑着反问，“漂亮的玩具一旦失去了漂亮的容貌，还会有人喜欢么？”
“好！林似霰你狠！”林易之咬着牙深吸几口气，终于让自己从狂暴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他在林如熙的床头坐下，搂着他的肩把他抱进自己怀里，无限疼惜地查看他脸上的伤口，“来人啊，过来好好照顾一下我们林家的大小姐。”
林易之抱着林如熙，俯下身子去亲亲他苍白的嘴唇，声音轻得几乎不可闻，“可不能打死了，打死了，我的宝贝会难过的……”
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进来，拽着林似霰的头发把她扯出去，拳脚如暴雨，砸得她五脏六腑几乎都要错位。随后他们把她拖到院子里，好大的雪呵，他们把奄奄一息的林似霰丢在雪地里一夜。
第二天早上，林如熙醒来之后吵着要姐姐，中村管家才带人来，把林似霰从雪地里挖出来。
林似霰在床上躺了整个冬天，直到次年春天才能勉强下床来。从此身子就垮掉了，等到开学的时候迹部再一次见她，她便是一副苍白消瘦得让人心惊的样子。
那年春天，开学的时候下了好几场春雨，淅淅沥沥的小雨让整个冰帝校园笼罩在一层阴冷的水汽之中。
林似霰作为初二年级上个学年的第一名，在开学典礼时站在后台等待上台演讲。迹部是学生会会长，就站在她身后。经过林如熙的那件事，他们算是认识了，但在一起也没什么话好说。
迹部本来对于这个女孩并不上心，但那个时候的林似霰就算是走在大街上也绝对会有人围观，这让迹部不得不把视线放到了她的身上。
她太瘦了，并不宽大的校服穿在她身上都是松松垮垮的，脸色也很不好看，整张脸除了一双眼睛漆黑，就连嘴唇也是白的。
回想上个学期林似霰把迹部拦在网球场旁边时，虽然人并不是很精神，但也至少是身体健康。
迹部这么想着，便看见前面的女孩消瘦的身形晃了晃，随后缓缓地倒下来。迹部下意识伸手来接，便把林似霰揽到胸前，果然很轻。
林似霰已经陷入了昏迷，额角全都是细细密密的冷汗，靠在迹部的胸前无意识地就揪紧了他的衣襟，低低地呢喃，“好疼……”那样子实在是太过吓人。
迹部怔了一怔，皱皱眉，虽然和她并不熟悉，但是看着她这个样子也不能见死不救。于是便扶着她缓缓站起来，当着全校师生几千人的面，将昏迷的林似霰打横抱走了。
事情远远比迹部想得更加复杂。迹部家的私人医生山本放下听诊器之后，冲他摇摇头，“少爷，这种病估计西医是治不好的。这叫做风湿，是一种慢性病，由风寒引起的血流不畅。”
随后，他拿起笔写了一个地址，递给迹部，“少爷，你如果想为她医治的话，就去找这个人吧，他是个老中医，在这方面很有研究。”
接过地址的迹部拧起了眉头，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但是看着林似霰痛得冷汗连连的脸，他还是吩咐了司机去准备准备，要去。
老中医的确很老了，连眉头都是白的，慈眉善目像个老神仙一样。他为林似霰把了脉，眉头就皱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身上怎么有这么重的寒气？”
迹部一面听着老中医对她病情的叙述，表情渐渐也凝重了起来。
死亡在迹部看来是非常遥远的事情，但是那位老中医却说，林似霰的病如果不医治的话，她活不过三十岁。
被人痛打然后丢在雪地里的那一夜，林似霰几乎全身的关节都错了位。雪很大，很快就覆盖住了她的身子，雪花在她皮肤上融化成雪水，蚀骨的寒气入侵。后来中村管家尽管找了最好的医生给她接骨，却没有很好的调理。寒气郁结进了五脏六腑。就算现在治好了，将来也必定一生小病小痛不断。
老中医给她开了好多药，一些是服用，一大部分却是用来泡澡。他再三强调，把寒气祛除出去是最重要的。
回去的路上，林似霰就醒了，看见迹部，她脸上是愕然的表情。迹部原本是让她靠着自己的肩的，她却硬要缩到车窗边上去。迹部看着她苍白的脸，缓缓开口道，“林似霰，究竟是怎么回事？说出来，本大爷说不定可以帮你。”
林似霰靠着车窗，却是久久沉默。
“你帮不了我。”终于，听见她低缓轻柔的嗓音，“以你现在的能力，你暂时还帮不了我。”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