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影]半日花》殷沅

19、番外：不灭

　　比时光存在的更加、更加长久的东西。
　　一定存在的。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宇智波佐助都始终坚信着[回忆]是一种十分可笑且讨厌的东西。作为一个为了复仇而活着的人，回忆这种东西就仿佛是软肋一般必须扼杀的存在。

　　不可以去回想。
　　不可以缅怀曾经得到的温暖。
　　不可以，沉浸在回忆里。

　　任何阻碍他复仇的东西，都必须被清扫干净。他这样想着。于是不去回想幼时与父母哥哥一起守候着新年到来的记忆，不去想起漩涡鸣人假装挑衅的接近，不去想旗木卡卡西欲言又止的担忧神情，以及……

　　忍界大战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宇智波佐助都生活在混沌之中。
　　比起被春野樱和漩涡鸣人合力打败，在偶然的情况下得知了真正的阴谋让他开始了无止境的自我否认当中。
　　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所有的人都讨厌着他，秉着医者本能救下他的人被他无意识间杀害。这样残忍、愚蠢的自己，似乎连存在都应该被抹杀掉才对。
　　没有家人，亦没有朋友，宇智波佐助开始了一个人的流浪，像是为了寻找什么一样，他走过了许许多多的村落。看着不少由他或是因为他而毁坏的房屋开始重建，有不知道他是谁的陌生人一路帮助他——尽管他最初并不想接受。
　　每当别人伸出手微笑着看着他的时候，眼睛里所看到的画面就总是与记忆深处的东西重叠。像太阳的光一样熨帖着思绪角落之中那些躁动不安的东西，将他原本准备好的拒绝与伪装出的冷漠外衣直接击碎。

　　也有人知晓了他的身份，不怀好意或者是畏惧着他，但是也有人明知道他的身份却仍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像对待着普通人一样对待他。
　　宇智波佐助就这么一个人自在的生活着，然后在忍界大战之后的第五年，在草之国边境的小村子里首次碰见了故人。

　　比起香燐他先看到了远处的春野樱，兴许是对方浅粉色的头发太显眼了。
　　香燐是背对着他的，而春野樱则是正对着他。不过似乎对方的目光都定在香燐身上，以至于直到他躲在树后之前都没有被发现。
　　宇智波佐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起来。以他现在这种“什么样都无所谓”的心态来说，大可以被春野樱看见然后佯装挣扎然后被制伏最后被带回木叶赎罪。
　　是的，赎罪。

　　他记不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念头，或许是在过去杀掉敌人时对方说着“你会遭报应”的时候，又或者是在顺手救下受难人，对方说着“好人有好报”的时候。
　　好人的确会有好报，而他这样满手都是鲜血的家伙，大抵是要下地狱赎罪了。

　　回过神来便站在了春野樱和香燐所处的小店之外。恰巧下起了阵雨，索性便靠着墙闭起眼养神。两个女孩子交谈的声音不自觉的钻进耳朵里。

　　「因为……他还是他。」
　　宇智波佐助听到春野樱如是说道。仿佛某一处被电击过一样，有些酥麻的奇怪感觉顺着神经的末梢向上攀沿。
　　年少时的宇智波佐助总是下意识的将对着自己花痴的说着‘喜欢’的女生归为无法理解的一类。作为男孩子的他是永远都不可能理解女孩子对于少女梦这些虚无渺茫的事情的狂热，他所理解的喜欢，大抵是像父亲与母亲那样，没有多余的话语，却有着无法切断的毫无理由的信任与支持。
　　很显然，春野樱也应该是被归于那一类的。而他并没有预料到的是，随着他离开那个夜晚的那句‘谢谢你’，春野樱这个名字仿佛被赋予了特殊的权利一般，沉默却不容忽视的与他记忆里「普通女生」划出了界限。
　　同样是他无法理解的类型，却更加奇怪一些。但是似乎……不是他讨厌的类型。

　　想到这里，宇智波佐助更加疑惑了。明明忍界大战和自己的几次碰见都是一脸愤恨的女人，此时为什么可以以这样坚决而淡然的语气说着喜欢自己。
　　雨停下来的同时，他抬起了脚，继续了不知道目标的旅行。像是逃离开一样，他下意识的觉得春野樱这个女人身上，有些某些会令他忍不住逃跑的东西。

　　所谓爱捉弄人的命运大概就是这样。第二年的夏天，在风之国的沙漠小镇，宇智波佐助再一次遇见的春野樱。
　　也有下意识的逃开，却在侧过头看见对方要哭出来一般的表情时顿住了脚步。
　　他努力遏制住心底那一丝微妙的情绪，用着惯用的冷漠表情，很久很久以前的平凡日子无异的语气说着：
　　是你啊，樱。

　　盛夏的沙漠小镇的天气恶劣的难以言喻，刺目的阳光让人很难正常的睁着眼。他看见面前的人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里，然后又很快丛中惊醒。用着一种颤抖却故作淡然的奇怪语气，以及不太好看的勉强的微笑回答道：
　　佐助君，好久不见。

　　最后的最后，他自然是再一次逃开了。从春野樱身边。
　　一开始便拿定了的主意，之后发展的事情便似乎无足轻重一般。他起初是这样认为的。可是那些顽劣的记忆总是以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姿态，零零散散的跻身于时间的某个罅隙之中，时而快速时而缓慢的从眼前扫过，逐渐拼凑着一幅又一幅完整的画面。
　　春野樱苍白、恳切的脸。
　　春野樱蹲在地上，头埋在臂窝里瘦小的身影。
　　春野樱比星星更加耀目的双眼。

　　以及他无法忽略的，春野樱对着那一片寂寥说出的。
　　我喜欢你。

　　宇智波佐助此人的固执与骄傲详细体现在，他从来不会后悔。不论所做之事为他带来了何等结局，他都不曾后悔。所以对待春野樱的事情上，他也并未觉得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对。
　　精明如宇智波佐助，其实早就发现了春野樱对自己的心思。却无法不推开她。
　　早些年是因为他的心除了复仇无法容纳下任何东西，而如今……是她的心中有太多东西。

　　冬天的时候，宇智波佐助又一次去了半日村。比起上次收获了一大堆奇怪的难以忘记的回忆，这一次收获的东西更加意想不到。
　　他只是顺便救下了倒在一边的婆婆，虽然找来医生也没能救回老人家的性命，老人家却将一朵花形坠子的项链交给了他。
　　是春野樱曾经看得目不转睛的那一个。
　　老婆婆费力的指了指坠子，说道：
　　“我记得的哦，和你一起的那个小姑娘，很喜欢这个吧。”

　　他在第二个年头的春天的某一日，伪装着回到了木叶，在一个记不大明晰有何含义的日子里，将放着项链的盒子放到了春野家的信箱了。
　　本能的觉得应该是个重要的日子，这样的樱花盛放的春日。
　　离开木叶的时候在山坡上远远的回头看了一眼，整个村子都被浅粉色的樱花包裹着，很温暖的样子。
　　这些花可以存在很久吧。他想。

　　半日花番外：不灭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