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苔》顾染

12、 第 12 章

　　苏玮大概一生也不会忘记严北在郊区租住的自建房，三十几度的高温，破电扇，狭小窗子的闷热房间，人就像蒸笼里的包子一样，辗转难眠。

　　冲澡的时候听见有房间里传来划拳的声音，男男女女，笑声清亮。每隔一会就有人上楼，下楼，开着门的时候听得格外清晰。

　　看了半夜的电视，风扇开到最大，还好没有听到预料中此起彼伏的叫/床声。

　　“停电了。”噪杂的电视声与风扇轮转的声音在同一个时间内停止。

　　走廊里住户们乱哄哄的闹开了。

　　“好热，风扇呢？”睡在苏玮身旁的严北显然是感觉到了周围情况的变化，翻了个身，闭着眼睛抓起床头的扇子扇了好一会儿。

　　“我怕罗列热，挪到他房间里了。”苏玮抓起枕旁的另一把扇子帮严北扇了几下。

　　“有蚊子，电蚊香怎么不好用。”严北很用力的挠自己的胳膊。

　　“电蚊香我放罗列床边了，他的血型特招蚊子。”

　　“哦。”严北也不管热不热抓起毛巾被盖在身上。

　　“别睡了，赶紧起来。”苏玮伸腿踢了严北一下，把严北弄醒。

　　“干吗去？”严北眯着眼睛一边扇扇子一边问苏玮。

　　“停电了，你没听见吗，没有电什么电风扇电蚊香的都不管用了，我看咱们仨下去凉快凉快，要不下半夜闷死屋里了。”苏玮说着穿上内衣，套了个吊带。

　　“成。”严北听到苏玮的话懒洋洋的坐起身。

　　“你先换衣服，我去叫罗列。”苏玮扔给严北一件T恤走到客厅。

　　“我醒了，真热。”罗列在客厅里劣质的布艺沙发上半躺半坐着。

　　“咱仨去出走走，严北我叫起来了。”苏玮坐到罗列身边从他手中拿过装电池的小风扇吹了一会儿。

　　“走吧。”苏玮听到声音抬起头看见严北已经换好了衣服，倚着门框看着他们俩，眼神里透露出一种对复杂情绪的遮掩。

　　“你正常点，别得瑟。”锁门的时候苏玮嘱咐严北。

　　“我知道了。”严北点头，接过苏玮手中的钥匙。

　　“老板，先上两瓶啤酒，拿菜单。”两女一男慢悠悠的溜达到自建屋不远处的大排档。

　　“你俩喝点吧。”苏玮洗了遍杯子之后拿起啤酒瓶给两个穿着同样牌子短裤T恤和拖鞋的家伙倒酒。

　　严北喝得很慢，苏玮知道严北不想醉，因为醉了之后会无法控制的流露出太多的情绪，苏玮亦不希望如此。

　　“小北，你怎么不吃，多吃点。”罗列把餐盘推向严北那边。

　　“我吃呢。”严北有些不自然的回答。

　　“去地下通道买光盘看吧。”吃过东西后苏玮提议。

　　“行。”两个人一起回答。

　　地下通道的两边有很多摊位，卖光盘，卖水果，卖扇子，卖袜子。

　　“前面有卖彩票的，谁给我买一张？”苏玮看到通道尽头处的宣传桌忽然兴起。

　　“给你。”严北从口袋里掏出了五块。

　　“我要这个。”苏玮挑了一张图案看起来比较好看的彩票。

　　“一张是吗？”售票人员确认之后抽出一张彩票递给苏玮。

　　“边走边兑。”苏玮转身一边散步一边一点一点的刮奖。

　　“为什么不坐在那儿刮奖呢？要是中奖了就直接兑了多方便？”严北在一旁不解的问苏玮。

　　“你懂什么？我要的就是特意回去兑奖时的那种喜悦。”苏玮向严北抛过鄙视的一眼。

　　“哦。”严北点点头，开始走神儿。

　　“中5块，你去给我再换一张。”苏玮得意的把手中的彩票塞给罗列。

　　等他从地下通道的一头穿越到另一头兑奖。

　　“苏玮。”罗列离开后，严北在一个卖小物件的无人摊位前拽了拽苏玮的手。

　　“干吗？”苏玮问严北。

　　“下辈子我做个男孩子，然后你嫁给我好吗？”听到严北的这句话，苏玮装作东张西望浏览摊位的样子，没有抬头看严北的脸，苏玮很怕见到严北认真起来的表情。

　　“好。”隔几秒苏玮答应。

　　“你真答应？”严北有些不敢相信的问。

　　“真的。”苏玮这才抬起头看着严北黑亮的眼睛再次肯定。

　　这时拿了新彩票回来的罗列已经离两个人不远，看到罗列，严北的眼神很快又黯淡下来，似乎全然忘记了刚刚瞬间的欣喜。

　　“下雨了，下雨了。”有人站在地下通道的尽头处喊。

　　“咱们回去吧。”苏玮对两个人说。

　　“行。”两个人又是同时一起回答。

　　/

　　回到住处严北换了衣服倒头便睡，苏玮窝在罗列的破沙发上和他闹了一会儿，隔着破旧屏风的缝隙苏玮看到严北皱着眉头频繁的翻身，知道她没有睡。

　　“睡了吗？”进房间的时候苏玮明知故问。

　　严北翻了身背对苏玮，紧贴着墙壁。

　　“你能不能好好的？干嘛皱着个眉头？”苏玮脱了衣服扔到严北身上，指尖用力拧了严北胳膊一下。

　　严北感觉到痛往墙壁贴了贴，整个人几乎是侧立的姿态。

　　“有蚊子，我要去买火柴点的那种蚊香。”苏玮还来不及反应严北就在几秒间找了个拙劣的借口跳下床穿着拖鞋下楼了。

　　“你去哪？”出门的时候罗列问苏玮。

　　“小北下楼买蚊香了，我去看看，你睡吧。”苏玮嘱咐罗列。

　　“恩，这么晚不安全，你快点跟着下去吧。”罗列拿起烟盒抽出一根烟，掏出打火机点燃。

　　“蚊香买来了？”下楼时苏玮看到两手空空埋着头坐在楼梯口的严北。

　　“没有。”严北摇摇头。

　　“回去吧。”严北叹了口气拽拽她的胳膊。

　　“我再坐一会儿，你先回去吧。”严北不肯抬头看苏玮。

　　“你到底想干什么？”苏玮忍不住发脾气。

　　“你为什么把风扇和蚊香都拿到你男朋友的房间，只给我留把破扇子，你不是知道我最怕热？”严北终于把让她不开心的事说出来。

　　“你就是为了这个？因为他是客人啊，你怎么这么狭隘。”苏玮有点生气的说。

　　“你确定你把我的风扇和蚊香拿到客厅是因为他是客人，不是因为在你心里男朋友比我更重要？”严北不放心的追问。

　　“当然不是，有客人来家里你不应该好好招待吗，这是礼貌。”苏玮十分肯定的回答。

　　“恩。”严北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小北，不是你在我心里不重要了，也不是我对你不好了，换成别人来你家我也会照顾周到。”苏玮补充了一句。

　　“那我懂了，咱们回去吧。”严北站起身一副释然的样子。

　　“你以后能不能别总这样？特小气，特狭隘，特钻牛角尖，特没气度你知道吗？”苏玮拍了拍严北裤子上的灰问她。

　　“有些事我理解的慢，总是绕不过弯，你说完我就明白了，我这种情况大概叫做后知后觉。”

　　两个人说完一前一后的上了楼。

　　回到床上严北终于面向苏玮不再对着墙壁，阵阵凉风掠过皮肤，苏玮透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