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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前世因缘 ...

  •   北宋年间,东京汴梁城里有一户将门世家,先祖曾随宋太祖陈桥兵变,而后三代为将。此时的当家人邢四海官至大将军,膝下无女,只有一子,名秋笛,取这个名字是因为邢家的传家之宝是祖上留下的一支玉笛,为太祖所赐,以表彰开国的功绩,而他出生时刚好是初秋时节。邢四海对这个儿子管教十分严格,文学武功样样都不可懈怠,一心要让他继承家族事业报效国家。因此秋笛自幼就是京师出名的文武全才且事父母至孝。
      与将军府毗邻的是一家清雅别致的小药铺,小小的院子种满了绿竹,深沉清幽。布置十分简单,与一般小药铺无异,只是多了几分的雅致。或许有人会有疑问,在北宋那样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将军府周围怎可允许平民百姓随意居住?事出有因。这间药铺的主人胡清老爷子曾是一位游方郎中,四处悬壶济世,原本祖上留下一些家产,却因为他一生只为济世救人,穷人治病时常不收诊金,遇到一个地方发了传染病还大规模舍药义诊,家产很快就变卖得所剩无几。妻子因为不理解他的做法受不了清苦的生活离他而去,抛下幼子胡玥。他只得带着儿子四处行医,同时教授儿子,希望自己的医术可以传成下去,救治更多的人。

      22年前,他四处行医途经汴梁,因为低头思索一个药方而与迎面急行的一人相撞,此人怀抱一大卷白布急匆匆的样子,开口就带着气:“你没长眼睛呀?走路不看前面,急着抢孝帽子去!”胡清刚刚想到的药方被他这么一撞又没了头绪,再加上来人气势汹汹难免也有几分火气:“你这人怎么讲话这么没有礼貌?就算我走路低着头不小心撞了你,可你也没有躲着我呀,怎么可以如此出言不逊?”那人本就心急如火,再听到他这几句话更觉得烦恼,拣起掉在地上的布,边走边嘟囔道:“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府里下人几百个,偏偏选中我来买布,一天之内要300匹白绫,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全东京才有多少家布店呀,打死我也凑不齐呀!还遇上这个倒霉催的撞的生疼,夫人死了我们也得跟着陪葬,我这是犯了哪路神仙了?” 听了这番话胡清将来人叫住:“你刚才说谁死了?”“我家夫人难产而死,我这不是被老爷打发来买白绫了吗?怎么了?跟你说你能让她活过来?瞎打听什么!”那人仍然没好气的说。“死了多长时间了?”“我说你有完没完?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这已经够倒霉了,没功夫跟你废话!”胡清不在乎他的冷言冷语,继续说到: “带我去你家看看,也许人还有救。”那人一听火更大了:“我说你是存心找麻烦是不是?都死了一个时辰了还能活?你还嫌我被老爷骂的少想让我死呀?”说完他就抱起白绫扬长而去,而胡清在后紧跟不舍。到了将军府门口,守卫将胡清拦下:“你是干什么的?将军府岂是擅闯之地?”“我是大夫,我要见你家将军,看能不能救你家夫人。”“别胡闹了,夫人已经去世,老爷正伤心,此时不见任何人,你快走吧。”守卫坚持不让他进府。胡清有心就此罢手,可又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于是他一咬牙就在门外大声喊了起来:“将军,夫人可能还没有死!放我进去!将军......。”
      此时邢四海正在府中为爱妻的亡故伤心不已,成亲10载未有一子,天天求神拜佛,妻子终于怀孕了,却因为难产而死,一尸两命。难道是世代为将杀戮太重才导致无后的吗?他想着这些,心痛如绞。正在掩面而泣之时,忽听府门外喧哗不止,心中怒气骤起,大步走到门口观看。只见两个门卫正与一人拉扯不清,那人被推出门口仍大声喊叫。“怎么回事?”将军怒声呵斥。“回禀将军,有一人自称大夫,在门口吵闹不已,说是能让夫人活过来,我们看他成心捣乱,让他离开,他就不停喊叫。”守卫答道。“我不是来捣乱的!”胡清开口说,“夫人也许还有救,请快点让我诊视吧。”邢四海低头看着面前的这个中年人,粗布打扮,没有任何的华丽却显得格外干净素雅,清秀的脸庞,个子很矮,却透出十足的灵气。看他一脸真诚的样子确实不想来捣乱的,但是,如果他并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找一个医生来看已经死去的人,传出去将军府岂不要成了外人的笑柄,威严荡然无存,他十分犹豫。“将军,快点吧,夫人的性命要紧!”胡清急迫的说。这,唉,也罢,邢四海想着爱妻的种种贤惠,决定无论如何也要进行这最后一次尝试,死马当成活马医吧。“来人,请大夫进府!”
      来到夫人“停尸”的房间,邢四海让丫鬟将白布掀开。胡清仔细看了一下心里已经有了底。“夫人并没有死,只是血晕了过去,请将军马上将接生婆找来,或许孩子还能保的住。”将军点点头,去吩咐下人。胡清拿出自家秘制的丸药,掰开夫人的嘴灌了下去,又用银针进行了几个穴位的穿刺。片刻之间,她就清醒了过来。这时下人已经把离去的接生婆重新找了回来,她们看到已经“死去”的人又活了过来都惊讶不已。少许,房内传出了一阵婴儿的啼哭。“恭喜将军,夫人生了,是一位少爷。”丫鬟赶忙禀报。邢四海拉住胡清的手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瞬间丧事变了喜事,下人们马上去安排放鞭炮。
      人救过来了,胡清想要离开,邢四海坚决挽留,他了解了胡清的志向是要济世救人,主动提出要为胡清开一家义诊的药铺,所有的药材花销由将军府负责。胡清本想拒绝,他并不图回报,但是考虑到自己一贫如洗,确实没有再大的能力去继续行医救人了,如果有个药铺能更好的为百姓谋福,于是就答应了下来,留在了东京汴梁城,药铺几个月后就在将军府旁边开张了。
      22年后,邢秋笛已经是汴梁城里人人称道的青年英雄,被封为殿前大将军,不仅英俊威武,而且文武双全,再加上邢家的家势地位,前程似锦。而此时的胡玥也长成了一个俊美娇小的少年。其实两个人年纪差不多,只是胡玥形容娇小,个子又比一般同龄的男孩子矮半头,怎么看都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甜美的笑容,清秀的面庞,再加上小巧的身材,有时候会被误认为是女孩子,甚至有不知道底细的人上门去提亲,让老郎中胡清哭笑不得,更有一些行为放荡的登徒子来药铺纠缠不休。胡玥自己对此十分厌烦,只要有人夸他长的好看必定怒目而视。时间长了,汴梁城里的人都知道这家药铺的少当家实在不好相处,脾气很坏,同时有将军府的庇荫也就更没有人敢招惹他了。

      由于胡清是邢夫人的救命恩人,自然两家人亲如一家,秋笛和胡玥从小一起长大,关系非常好。平时要是有人欺负胡玥,邢秋笛必定出手相助,小时候为了胡玥跟别人打架,没少被邢四海骂,但是他始终一如既往的爱护着胡玥,如同爱护自己的亲弟弟。而这种亲密无间的兄弟之情随着两人的长大渐渐有了微妙的变化。胡玥不喜欢跟任何人来往,每天除了在家读医书,帮父亲给人看病外就是上山去采药,向来独来独往,但却对秋笛异常热情,只跟他一个人有说有笑,尤其喜欢听他吹笛子。秋笛对胡玥更是疼爱有加,每次胡玥独自外出时间稍微长一点,他都会在药铺门口来回溜达,直到他回来为止。他最喜欢的就是胡玥那时常泛红的小脸,看到他跟自己说话时娇羞的样子,时常有种想把他抱在怀里亲的冲动。但是森严的家教使他明白什么是克制,更何况他也怕吓到胡玥。两个人就这样都明白彼此的心意,却一直没有讲明。
      夏日的一天夜里,胡玥在庭院里边整理草药边看星星。秋笛在他的旁边静静的看着,他最喜欢胡玥认真的神情,看着他用那双娇小的手把药材一根根拿起放下,秋笛恨不得自己也变成一根药材,被他捧在手里。星星的光辉淡淡的洒在胡玥如画的脸庞上,那一瞬间秋笛控制不住自己把他轻轻地揽在了怀里。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胡玥大吃一惊,手中的药材掉在了地上。在愣了几秒之后,他挣脱秋笛的怀抱,用怨怒的眼神看着他:“原来你也这么无耻,跟那些登徒子一样想占我的便宜!”“不是的,你误会了。”秋笛赶忙解释,“我,我只是,只是...”他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借口来为自己的冲动掩饰。“只是什么?我最不喜欢你这个吞吞吐吐的毛病!还大将军之子呢,一点魄力都没有!”胡玥忿忿地埋怨道。“我...对不起。”秋笛说出这两句毫不沾边的话,算是解释和回答。“谁要你说对不起呀!”胡玥满心的不高兴,其实他心里在想如果秋笛坦白地说喜欢他,他也许会考虑接受的,只可惜秋笛在这个时候总是这样的软弱,拿不出半点勇气。直到胡玥整理完药材回房,他也没有再进一步说什么。

      此后两人还是一如既往,谁都没有再提起那天的事,好像未曾发生过一样。以大将军府的地位和秋笛的才貌,上门提亲的名门闺秀络绎不绝。尽管邢四海一直认为儿子应该以功名为重,秋笛自己也并不想早日成亲,但还是终于到了这一天,当朝太尉来提亲了,要将自己的小女儿金巧巧嫁给秋笛为妻。金巧巧是京师出名的才女,才貌双全,温婉娴淑,太尉的面子更是不能不给。双方家长很快定好了婚约,邢家忙着准备彩礼。
      秋笛陪胡玥采药回来,还没到府门口就见管家慌慌张张地向自己跑来。“少爷,老爷到处找您呢,快点回家吧,有大事商量。”管家看到了胡玥,接着说,“胡少爷跟胡老爷也一起来吧,今天我家老爷请客,有大喜事了。”“你先回去吧,我把药放下就跟我爹过去。”胡玥说。秋笛点点头,跟着管家进了府。
      当晚将军府摆下家宴,席间邢四海将婚约一事说出,秋笛大吃一惊,胡玥的脸也瞬间变了色,郁郁地没有说一句话。“爹,娘,我还小呢,不着急成亲。”秋笛试图回绝这个婚约。“怎么不急呀,你都22了,而且太尉之女可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论才貌,论家势,论人品,一点也不比你差。”邢夫人说。“是啊,我跟你娘都觉得这是一段绝好的姻缘,已经跟太尉定好了,过两天我就去送彩礼。”邢四海果然是武将出身,做事雷厉风行,不喜欢拖拉。“爹,娘,孩儿还不想成亲。”秋笛再次试图回避。“胡说什么!”将军十分不悦,“我跟你娘给你定下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你还有什么不乐意的?父母之言,媒妁之约,哪有随意更改的道理。不要说了,回去做准备吧。”“爹!”秋笛还想再说什么,被母亲拦下了。邢夫人看到丈夫的脸色就知道儿子惹他不高兴了,她也不明白这么好的亲事为什么儿子要回绝,当着胡式父子又不好说什么,只得说:“笛儿,听你爹的没错,这门亲事绝对不委屈你。不信让你胡伯父说说看,是不是段好姻缘?”胡清听了自是赞同,跟着劝导秋笛踏实筹办婚事。“是呀,太尉千金与秋笛兄郎才女貌,门当户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小弟在这里恭喜你了!”始终未曾开口的胡玥冒出这么一句,秋笛更觉得心里不是滋味。“邢将军,邢夫人,你们慢慢吃,我有点不舒服,先告辞了。”胡玥起身离去,胡清一愣,多少有几分尴尬。

      此后几日,邢家送了彩礼,婚事算定了下来,成亲的日子也选好了。胡玥一直回避着秋笛,不愿跟他说一句话。这一天,秋笛来到药铺,胡玥转身刚想离去,被他拦下了。“我根本不想成亲!”秋笛说道。“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胡玥冷冷地说。“玥,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样?”“没什么,我累了,请你出去。”“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定亲的人又不是我,我没办法。”秋笛一脸无辜。“没办法吗?如果你真的不想成亲,办法多的是!”胡玥依然冷漠地说,“你可以回绝,可以逃,可以自己去推掉这门亲事,就算这些办法都不行,总没有人能强迫你跟她洞房吧?至少你可以选择不碰她!你的身体是你自己的,心也是你自己的,所谓没办法不过是你为自己的顺从所找的借口罢了。”秋笛无话可说,低头静坐着,他在思考着胡玥刚才的话,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反抗父母的任何决定,更没有想过自己是属于自己的,一直以来他都以服从父亲的安排为己任。“如果你真的不想成亲,我有办法可以帮你。”胡玥说,“我知道一些非常隐秘的地方,我是说那种绝对不可能有外人知道的地方,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带我爹一起走,躲起来,永远都不用担心任何人再拿什么婚约逼迫你。”“这个...”秋笛呆住了,逃?可以逃吗?这岂不是违抗父命的大不孝?他根本不敢想。“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要不要成亲你自己考虑。”胡玥幽幽地说,似乎这一刻起他就已经不对秋笛抱有太多的希望,毕竟他和自己太不一样了,他的出身决定了他只能走一条做忠臣孝子的路,封妻荫子是必然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给了这样的提议,期待一个可能性几乎没有的他会点头同意的机会。
      从药铺回来后,秋笛就陷入痛苦的思索中,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一方面是挚爱的胡玥,一方面是自己的亲生爹娘,他无法割舍,也不知道该如何割舍。他真的想和胡玥一起离开这里,逃到一个没有烦恼的地方,可是他可以吗?似乎他一生下来就是为了光宗耀祖而存在的,除了做一个忠臣孝子外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三天的时间转眼过去了,离成亲的日子只剩下几天了。秋笛知道胡玥一定在等着自己的答复,这几天来他无数次的想跟父母明说拒绝这门亲事,但是看着母亲忙碌准备的慈祥身影,父亲严厉又不失关爱的表情,他实在没有勇气说出让他们心痛的话。他也想过用自己的方式隐讳地向他们告别,然后跟胡玥远走高飞,但是一想到自己是这么大的一个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就觉得肩上有万分的重担。他不能让邢家先祖的基业毁于一旦,不能让邢家的荣耀从自己这里消失。他放不下身边的一切,尤其是属于自己的责任,他不能走!想到这里,他来到药铺。“玥,我不能走,我...”“别说了,我都明白了,你有你自己的决定,好好过日子吧。”没等他说完,胡玥就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的意图,转身进了里屋。秋笛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也就不再多言。

      当夜,胡玥整理好了最后一批药材,收拾好自己的行装。天还不亮的时候,他对着在里屋熟睡的父亲扣了三个头,带上父亲用了大半辈子的药箱出了门。此时从将军府里传出了忧郁的笛声。寒夜秋笛柔柔,凄清悲曲幽幽,心若潭水凝愁。形单影瘦,风来平湖添皱。胡玥向着自己生活了22年的这间药铺和旁边巍峨高深的将军府望了最后一眼,转身向城门的方向走去,消失在隐隐夜色中。
      几天之后,全城的人几乎都知道了胡玥失踪的消息。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他出事了,可能是被哪个有断袖之癖的强盗劫走了,因为他的俊美容颜已经使不少浪荡子弟垂涎不已。而只有邢秋笛知道他可能是自己离开了,因为他看到了胡玥娇小身躯中倔强的灵魂,他是一个很自我的人。将军府发动了无数的兵丁四处寻找,一无所获,而秋笛也清楚胡玥应该是去了他说的那个隐秘的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他只恨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想到问究竟是哪里。胡清对儿子的失踪并未感到异常的惊讶,医生的敏感判断力使他早就觉察到了胡玥和秋笛的微妙关系,看到秋笛对胡玥的失踪表现出的反常的冷漠以及努力回避自己的样子,再加上对儿子个性的了解,他就知道大致发生了什么。他连夜遣散了药铺的伙计,封了药铺,带走了随身必须的一些东西,也离开了这座繁华的郁郁佳城。
      邢秋笛按照父母的意愿娶了美丽贤惠而自己却并不爱的金巧巧为妻,正如他父亲期望的那样光宗耀祖,功劳显赫,深得皇上信任,做到了一个忠臣孝子该做的一切,成为了东京城里人人称道效仿的模范。

      15年后,苏州发生水灾,灾民暴动,邢秋笛奉命带兵驻守苏州城镇压暴乱。来到苏州境内,发现此时神医胡玥的大名已经传遍江南。他惊喜交加,难道真的是他吗?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玥?抑止不了迫切的心情,秋笛四处走访,终于打听到胡玥的住址。他带着激动的心情来到这家不起眼的小药铺,却发现已经关张了。来到后宅,一个伙计出来说道:“胡大夫最近身体不适,暂时不能行医了,请你去别家吧。”怎么,胡玥病了?他自己不就是大夫吗?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是胡大夫的朋友,特地来看望他。”秋笛说到。“哦,那请进,胡大夫在里屋休息。”伙计将他让进屋,心里却在思量着:我在这里做伙计也有4,5 年了,从来没见到胡大夫有什么朋友,除了来看病的人之外他不跟任何人来往,今天真是奇怪。
      秋笛走进里屋,跟自己的将军府比起来,这里绝对称得上陋室,但是跟当年在将军府旁的那个小药铺一样,同样拥有的是别致的清幽。迎面是一张木床,床上躺着一个人,背着身,看不到脸,但是他的身形格外消瘦。“胡大夫,有人来看您了。”伙计说道。他说完,秋笛看到床上的人轻轻转过身来,慢慢睁开眼睛。一瞬间,他们四目相对。果然是他!还是一如当年俊秀的容貌,那张秀美的面颊几乎不曾有丝毫改变,真难以想象15年了他看上去还像个十几岁的孩子,只是似乎更瘦了,气色很不好,显得好憔悴。“玥!”秋笛大声叫了出来,快步走到床前。看到他,胡玥一愣,但旋即恢复了平静。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坐了起来,冷冷地看着他,不说一句话。伙计看到这个情景退了出去,只剩下屋内的两人思考着谁先打破僵局。“玥,你好吗?是不是病了?”秋笛关切的问。“我没事。”胡玥一如当年的冰冷。 “玥,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15年了,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真的。”“别说了!现在说这些你觉得有意义吗?”胡玥说完,开始大口的喘气。“你到底怎么了?”秋笛看到他的样子,心急如焚。“哼!”胡玥冷笑了一声,“怎么了?我得了不治之症,快要死了。”他说的很轻松,就像是要去睡个觉一样。“你说什么?怎么会这样?你自己不是大夫吗?”“大夫又怎么样?死有那么可怕吗?我觉得挺好的。”胡玥淡淡地说。“你胡说些什么?你不会死的,你是在吓我吗?玥,我知道你对我有气,但是别拿自己开玩笑。”“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我,”他没有说完就不停的喘起来。“玥,别说了,你躺下,我去叫大夫。”秋笛扶着他躺下,为他盖好被子。“找大夫?我治不好的病苏州城里没人治的好,不用费心了。”“我不信!玥,你等着,你等着,我回去拿最好的药材来医你。”秋笛说完快步出了门,临走时不忘交代伙计好好照顾他。

      回到驻地,他马上派人去找此地所能购得的所有珍惜药材。2天后,带着一大堆人参,鹿茸,灵芝等珍贵药品再次去找胡玥,发现他比前两天更虚弱了,几乎没有起身的力气。秋笛心痛的把他抱在怀里,这是他第二次抱胡玥,却是在这样的情形下。15年了,每个无眠的夜晚,他都是想着22岁时那个夏夜曾经属于他们的浅浅的短暂的拥抱而入睡的。“玥,我喜欢你,我一直都喜欢你!”不知道为什么,他再也没有了那种懦弱的顾及,一下子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或许是他知道这是此生最后一次向他表白的机会了。15年前他错过了,此时不想再错过。“如果是15年前你这么说该有多好呀。”胡玥轻轻地叹着气,“现在一切都太晚了。”“不!一点都不晚!玥,我愿意用我的后半生陪着你,请你为我活下去!”他几乎是在咆哮着说,仿佛在下达一项死命令。“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恨你,是你主动招惹我让我爱上你,最后又丢下我去跟一个女人成亲。”胡玥终于准备发泄自己的不满了。“我知道,是我错了,我该死。我当时真的没有勇气来面对我们的感情,害怕别人的言语,更害怕伤害我的亲人。我知道我让你受了委屈,别离开我,给我一次补偿的机会!求求你!”秋笛几乎是哭泣着说。“不是所有的东西失去了都能补偿回来的。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后悔了?我就知道一定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胡玥喃喃的说,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一定能补偿的!玥。”秋笛看着怀里奄奄一息的爱人,想起了当年那个做出选择的自己,他终于发现还是后悔了,他用了15年的时间来陪伴一个自己并不爱的女人,而让心爱的胡玥如此痛苦。他选择的家国天下和家族兴亡那一套到底是对了还是错了?他有点迷惘。“玥,也许今生我真的无法偿还欠你的情,如果有来世我一定陪着你,永远不会再离开你,放弃你。”“如果有来世,我一定给你一辈子的白眼!为什么那么残忍地抛下我?”胡玥竭尽全力喊出了这句话,像是在问面前的秋笛,也像是在问自己,更像是问这个似乎对他确有些不公平的世界。他没有得到答案,或许也没有人能给他答案,在这种有几分愤慨的疑惑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玥!”邢秋笛看着胡玥永远地离开了自己,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想着自己生命的前22年里他们一起度过的岁月,想着15年前那个倔强的胡玥,这一切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如果那时候选择跟玥在一起结果又如何呢?或许邢家没有现在的荣耀,自己没有现在的地位,或许当时会有很多人因为不理解而埋怨自己,但是那又怎么样?这一切终归是虚无的属于别人的东西,终究在生命里存在不了多久,只有和胡玥的感情对自己来说才是最真实的。原来我真的不曾为自己活过。他这样想着。只可惜想通了这点,爱人却已经不在了。他拿起祖传的玉笛轻轻吹奏,把多年来的思念和无限的哀伤化为一曲悲凉的乐声。玉管凝忧曲声寒,灵音蕴愁语怆然,魂断泪已残。从来只想着履行家族使命,未曾为自己活过的他这次决定为自己活一回了。“玥,如果真有来世,不管你给我多少白眼,我都爱定你了!”一曲终了,他望着胡玥俊秀却充满哀怨的面庞,拔出随身的佩剑往颈上一横,慢慢地倒在了他的身旁......此刻,秋笛真的超脱了,什么家族的荣誉,国家的兴亡,都再也与他无关了。
      噩耗传回京师,将军府一片唏嘘,金巧巧更是泣不成声。她既为失去了丈夫而难过,更为自己输给了一个男人而痛心。邢秋笛留下的唯一一句遗言就是请求将他和胡玥葬在一起。

      尘世之外,幽冥界中,两个魂魄站在轮回通道前等待着幽冥王最后的宣判。一个声音响起:“来世请让我和玥在一起!”“谁要和你在一起?你想要补偿的机会吗?我才不给呢!我要让你永远后悔下去!”另一个魂魄狠狠地说道,只是语气中明显多了撒娇耍赖的成分。“玥,别这样,来世我们再也不分开了!”一个魂魄紧紧缠绕住另一个。“才不呢!我离你越远越好!”另一个魂魄嘴上这么说,却任由他紧紧围绕着自己。
      “住口!你们以为这里是你们能自主的地方吗?想在一起就在一起,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掌控生死的幽冥王十分不悦。这两个魂魄搞笑的行为引起了判官的注意,他从乾坤镜中看到了他们生前的纠葛,现在又看到这份生死相依的真情,一向以多愁善感著称的这位判官动了菩萨心肠。“陛下,我看他们的感情这么深厚,实在让人感动,不如来世把他们其中一人变成女子,成全了他们吧。”判官对幽冥王说道。“你给我闭嘴!这性别和缘分是随便说给就给的吗?他们前世为今生修来了 15年的缘分,可是自己没有把握住,邢秋笛自己放弃了,他选择娶了别人,于是今生的缘分没有了,更没有为来世而修,所以下辈子他们不可能再在一起!”幽冥王严肃的说。“求求你,让我和玥在一起,我已经知道自己今生是多么的愚蠢了,来世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秋笛跪在幽冥王面前苦苦的哀求。胡玥静静地站着,一言不发。虽然他刚才嘴上说不想再跟秋笛在一起,实际上心里却是十分的感动。他没有想到秋笛会选择自尽来陪自己,难道他的荣誉,地位,家人都不要了吗?这种莫大的感动填满他的心,此刻他又何尝不希望他们来世可以真正的相守,只是个性上的倔强让他嘴上还是说出违心的话,不能他太轻松就得到自己。
      就这样反复磨蹭了半天,两个魂魄不肯分开,判官又不停地为他们讲话,恨不得他们马上成亲才好呢,幽冥王觉得又可气又好笑,终于冷血的他还是多少有几分心软了。“性别是上天注定的,不能更改,至于缘分嘛,我说过了,你们来世不可能在一起,这是绝对不能更改的!但是看在你们如此痴情的份上,连判官都死缠烂打的为你们求情,我就破例给你们一个机会。今生邢秋笛是因为家族出身的顾及和自己的懦弱,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最终委曲求全浪费了你们的缘分,那么千年之后我允许你们生在一个热情奔放且开放的国度里,给你们一次相守的机会。邢秋笛,我给你敢于表白和面对一切的勇气。胡玥,你不是要给他一辈子的白眼吗?我也成全你!来人,送他们转世去吧。”两个魂魄还想再说什么,没来得及说出就被轮回通道的守卫一把推进通道,转世去了。判官看到这些,嘟囔着:“总算是有了一次机会,陛下今天还真是很仁慈呀。只是这千年的等待未免太长了,我觉得应该...”他还没说完就发现幽冥王望着自己,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吓的他把后半句咽了回去。“你很喜欢给别人牵红线是不是?想代替月老的职位吧?好,我成全你!”幽冥王冷笑着说道,一脸的高深莫测。判官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幽冥王喊到: “来人!把他也送进轮回通道。你不是很想成全他们吗?我倒是要看看你是怎么给他们牵这根红线的。”判官还没来得及开口就也被送进了轮回通道,与邢秋笛和胡玥一起等待着那个千年之后的约定。幽冥王心里想着:这个判官,平时总是对我指手画脚,满脑子鬼主意,这次我倒要让你受点罪,尝尝这当月老的滋味。哼,那个金巧巧千年之后,我也让她跟你们去捣乱,看你有什么本事来应付。

      正所谓仙界岁月容易过,世间繁华已千年。
      人类历史已经步入了21世纪,在大西洋和地中海环绕下的伊比利亚半岛上有一个一独特的斗牛艺术闻名于世的国家——西班牙,智慧与勇气并具的斗牛士无疑是最优秀的一类人。2006年的一天,在这美丽神秘的西班牙大地上一家很华丽的餐厅里,三位斗牛士同桌而坐,边吃饭边聊天。
      “都别想刚才的事了,过去就过去了,以后别再闹矛盾了,juli,你的脾气要克制一点,刚才你有点过分了。”斗牛士恩里克又在扮演和事老的角色,知道凡蒂拉是心甘情愿被juli一直欺负的,因此他只好时常来劝诫或者说遏制juli的脾气。“别说他了,都是我的错。”凡蒂拉果然主动把错误揽到自己身上。“本来就是你不对!”juli得寸进尺。“唉,大卫你真是无要可就了!”恩里克无奈地说。此时手机响起,恩里克接通了电话,挂断之后对他们俩说:“实在对不起,我有事要出去一下,就是上次我跟你们说我撮合成的那对情侣,出现了一点小矛盾,我得给去调解一下,你们俩慢慢吃。”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凡蒂拉和 juli一脸茫然,他们总觉得恩里克十分奇怪,平时沉默寡言的一个人,偏偏热衷为别人牵红线,还乐此不疲,简直把这个当成了副业。
      他走了之后,juli就开始低头狂吃东西,看样子是饿了。凡蒂拉看着他,觉得那样子可爱极了,而且也很惊讶那么娇小的他竟然能吃得下那么多东西。饱餐一顿之后,juli还是想谈谈下午的事。“大卫。”他说道,“你看过哈利波特与密室吗?”凡蒂拉一愣,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就顺口回答:“看过。” “那你还记得那个小精灵多比吧?”“记得呀,怎么了?他越来越糊涂了。”“你记得电影快到结尾的时候哈利对多比说的话吗?那正是我此刻想对你说的。”“他说什么了?对不起,我记不清楚了。”“他说‘我拜托你一件事,别再试图救我的命!’”juli用这个电影中的一句话就巧妙表达了自己此时的想法。凡蒂拉苦笑了一下,点点头。他总是努力想保护juli,尽力想减小他可能遇到的风险,而他对此丝毫不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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