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千年的微笑》丝齐

1、第 1 章

　　“让他们都闪开！”
　　流火的七月里的一天，烈日炎炎的午后，在皇家马艾斯德拉萨金黄色的沙土地上，一头黝黑硕大的公牛愤怒地在场中咆哮。它长长的牛角向上翘着，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它将要挑翻面前的一切事物。与此同时，在大红色的围栏旁边，一位俊美娇小的少年双手拿着粉红色的披风，白皙的面庞上隐隐泛起血色，俊秀的脸颊显出愠怒的神色，瞪着眼睛大声地呵斥着。红底金线的礼服在阳光下熠熠闪耀，恰好陪衬他粉白的皮肤，犹如震怒之下的丘比特，威严却不失可爱。
　　在他面前低着头不语的是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深蓝色做底，金色嵌边的斗牛服，周身上下逼人的英气，挺拔中透着十足的自信与骄傲。但是在少年面前却显得手足无措，他低了头不敢去看他暴怒的眼神。
　　“我说让他们都闪开！你没有听到吗？”少年再一次呵斥道，似乎比上一次更加震怒，脸涨得通红，眼中几乎噙着泪水，秀美的眉毛随眼睛的瞪大而立起，胸口一起一伏，眼神里充满了怒火，折射出的光芒仿佛可以燃烧整个斗牛场。
　　那个男人依旧低着头，如同沉思良久终于无可奈何被迫妥协一般，对着站在场边拿披风的几个助手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到一旁。这个细微的简单动作仿佛有千斤之重，他放下手后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少年收起冒火的眼神，在他面前骄傲地一转身，昂起头，大步走向那头咆哮着的公牛。红披风顺势展开，如花扇般旋转飞舞，迎着公牛冲顶的方向。在即将撞上的一瞬间，少年轻旋披风，让它和公牛同时从自己的身侧擦过去，再拉起披风，完成了一个完美的转身动作。霎时间四周看台掌声雷动。少年回转身走向场边，骄傲的眼神掠过在一旁紧张观战的那个男人，对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却是如此的冰冷，仿佛更像是一种炫耀。然后就在他面前停下，把披风甩到围栏上，从旁边惊讶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助手手中几乎是用夺的方式拿过两只花标。
　　转身，跑位，跃起，空中展体，下标，一切都是如此的完美，一气呵成，娇小的身躯在公牛的面前灵活的跳动，像是飞舞的精灵。在用同样的完美招式上完另外两组花标后，转场的音乐却迟迟未曾响起。主席台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当值主席的表情像一个大大的问号，似乎在等待场边的两个人给他一个完满的回答。
　　少年来到场边，来到那个男人的近前，拿过放在栏板上的鲜红的穆莱塔，抬起头和他四目相接。那同时含着泪水和火焰的眼睛，是男人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默默地看着少年始终在抽动却发不出声音的嘴唇，感受着他的伤心。此时他恨不得马上就把自己杀了，他没有想到好心办坏事竟然是这样的结果，痛苦，委屈，心疼，交织在一起的惨淡心情，他甚至有了和那头牛同归于尽的冲动。

　　少年看着他，在忿忿的目光凝视之后，把手中的穆莱塔狠狠地丢到他的怀中。但在此同时，却像强迫自己做了一个大决定一样，抽动了几下嘴角，挤出勉强的微笑，说了一句“好运！”。然后走到围栏后面，把脸埋的低低的。

　　男人无奈地再次叹息，拿起穆莱塔，摘下帽子对着主席台敷衍性的示意，随后转场的音乐响起。之前的一切，临近看台的观众看的很清楚，于是此时周围一片唏嘘，人们都在小声议论着，似乎感觉到今天的气氛波谲云诡。
　　主斗牛士走到公牛近前开始了常规的逗引，观众席上也渐渐恢复了平静。他的动作一如既往的优雅而不失张扬，只是似乎更多了几分无畏。那一次次的贴身跪地逗引在外人看来更像是自杀。场边助手的神色渐渐慌张起来，气氛越来越不对劲。

　　与此同时，同场的另一位斗牛士走到少年的近前：“juli,不要这个样子，大卫这么做完全是出于为你着想，你不应该那样对他！”看到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他继续说道，“换牛的事我知道，我没有反对是因为我也认为这样对你比较安全。我知道你心理接受不了，作为一个斗牛士，骄傲的juli不畏惧任何公牛，更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因此你会把大卫的关心看成是对你的一种侮辱。”少年抬起埋在栏板后的脸，看着他却依旧沉默。
　　“但是你应该用心去想面前的问题，想想你所认识的大卫，他会是那种看不起你或者喜欢和你比谁更强的人吗？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他对你怎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你自己更应该清楚。看看他现在的表现吧！这哪里是在斗牛，分明是在寻死！在快要出场之前，你不但没有给他一个愉快的心情，反而让他背上如此沉重的包袱。 juli，难道为了你的骄傲就真的要他的命吗？你明知道他对你的在乎比对别人都多！”他继续说道。
　　“恩里克，别说了！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是最了解我的，告诉你自己你所认识的juli面对这样的情况会不会生气？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但是我不能接受，已经出道多年的我不是一个孩子了，不需要他的保护！为什么他就是不肯让我真的去闯去拼去证明自己呢？”
　　“juli，这些我都理解，但是此刻，现在，别说这些了好吗？如果你还在乎大卫，你就应该知道他现在的表现很反常，你可以给他一个恢复正常的理由吗？你知道该怎么办，只需要一个笑容，一个真正的原谅的笑容。对于他来说，你的笑容可以融化千年封冻的冰山。”

　　少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场上的一举一动。大卫回来了，从助手手中接过弯钩长剑，然后转向juli，似乎在最后努力地想多看他一眼，脸上的神色像是临终告别。少年心里一惊，他感到有的事必须此刻马上做才行，否则会后悔一辈子。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他来不及做任何的解释，说任何的话语。在大卫取完剑转身的同时，juli努力使自己给了他一个最真实的微笑，如平日里一样甜美的微笑，绝对不同于开场时那个阴冷的笑容。
　　拿着长剑的主斗牛士停住了，在最短的0.01秒里他的脑子好像被彻底的清洗，重新恢复了昔日的平和和欢娱。他定了定神，看了看手中的剑，然后回报给少年同样热情的微笑。他深深的呼吸着夹杂着黄沙和牛血腥气的空气，阳光是那样的明媚，他似乎找回了最本来的自己。他觉得负起寻死的那个自己已经真的死掉了。

　　惊心动魄的这一节斗牛比赛在完美的刺杀和牛的应声倒地中结束了，两只牛耳的奖励也是大家所共同期待的。退场式结束后，juli叫住大卫：“一起吃饭吧，我想和你谈谈。”“好的，我也正这么想呢。首先说对不起，一万个对不起，然后是谢谢你！你救了我！”他说着，眼睛里闪出认真而兴奋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