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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一高手 ...

  •   厨房中的烧鸡被我闷得香气四溢,师兄与我多言两句便招架不住,嚷嚷着要吃。

      天色渐晚,师父他老人家在村长家蹭饭,我则吃了马六婶塞的窝窝头府中鼓胀,索性挥挥手将师兄打发进厨房,白白将一整只烧鸡便宜给他,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等到师兄吃饱喝足了,我才告诉他他需得去曾老爷子家刷我那个尚未完工的漆。

      师兄满脸震惊,一副不想去的表情,“这种活计赚不了几个银钱,下午燥得慌,不如明早再去。”

      我沉默一会,才道:“今天那只烧鸡其实是找王猎户赊的账,钱也未付,我和他约了明早收账,你一个人吃掉了一整只,要是不去做工将钱赚回来,明早王猎户那边也不好收场。

      师兄打了个饱嗝,无所谓道:“王大哥与我是老相识了,不过一只烧鸡,算他请我吃的又何妨。”

      我摊手,“王大哥说了,除了烧鸡,明早来会将去年底赊欠的小麋鹿,年初赊欠的四只鸭子两只野猪腿,还有三个月前赊欠的十斤野牛肉账款一次收齐,我们要是没钱付,就得去他的私人野畜养殖场打工。”

      “打工?”师兄眼睛眨了两眨,似没明白我的意思。

      “最近王大哥养的那几只花斑猎豹好吃懒动,长了一圈的肥膘,他一直想寻一个有些功夫的人陪着那几只猎豹捉捉迷藏运动运动减减肥。”

      我这话说得已经相当明显了。

      这村子里村人济济,懂功夫的也就那么几个,例如师父,例如我,例如王猎户,再例如我师兄谷月轩。

      王猎户既然要雇人锻炼他家动物,就断不会自己上场,我和师父一个老一个残料他不忍心,说到四肢健全外加身强体壮,除了师兄还真没有别人了。

      我打了个哈欠,继续说:“刷漆的工钱是四十个铜钱,王猎户那边的账单是三两银子,我与他说好了,剩下的两百六十个铜钱,你去打工三天就能结清。”

      师兄看我半晌,才用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道:“邵无忆,你一定是故意的。”

      我默然叹气,“谁让咱们一家老的老,残的残,作为唯一的一个健全人,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师兄满脸黑线收拾了半晌东西,三步一回头,骂骂咧咧地朝曾老爷子家去了。

      我闲着无聊,趁天气不错,用脚挑起跟枯树枝舞了两圈,就地耍了套剑术。

      关于我到底来自何方,曾经也引发了师父与周围邻居的无尽猜测。

      他们之前以为我是建业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因为我身上带着的那块黄田玉不似普通人能拥有的货色,后来又被我身上那件血迹斑斑的粗布袍子否认了这个想法。

      在他们看来,这年头有点小钱的人都喜欢装逼,好比村西头的罗姓寡妇,长这个大饼脸龅牙嘴就算了,成天没事还爱插着满脑袋的金步摇在村子里乱晃,于是大伙推断,会穿那种廉价的布袍子,除了本来就很逼用不着装的真•达官贵人,就是个穷得两袖清风的市井小民。

      我被很快归到了第二类。

      后来他们又惊奇地发现我居然会武功。

      那时我伤好得七七八八,已然能够行动,某日正在门口散步,碰上邻居家杀猪,那猪生得膘肥体壮,血都放干净了几个大老爷们依旧是按不住,压过人墙怪叫着直朝我冲过来。

      我也不知撞了什么邪,情急之下拾起院门口劈柴用的砍刀三下五除二将那只猪五马分尸堆在了院子里,刀法还十分地道纯熟让杀了二十年猪的屠夫张差点以为我和他师出同门。

      就着上边这些条件,我在大伙眼里变成了这么一号人物——穷得叮当响的小老百姓,却身怀异宝,受了伤又掉在江水里差点没命,偏偏还有一身武功,把所有线索串在一起,那么真相只有一个:我是个不折不扣行走江湖劫富济贫却被仇家追杀以一挡百无奈最后落败投江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盖世大侠。

      这一顶高帽子又让我头昏了好几天,甚至还有些无知孩童整日趴在我窗口偷窥只为了一睹“大侠风姿”,师父与师兄连哄带吓赶走好几拨之后,都有点半信半疑的来问我:“无忆啊,你之前真有那么厉害?”

      人言可畏的杀伤力在这一刻彰显无疑,天地良心,我连自己是谁都记不住,这身前身后的事情如果有印象的话还不立刻拈花一笑,你们速来膜拜我这看破红尘的大侠了?

      村中的妇人们有时闲着无聊,挺爱八卦些男人们的事情,由妇联主任村长老婆领衔,桃源村妇女联合会在很久以前弄出了一个名唤《桃源村猛男排行榜》的东西,用江湖上通俗些的话说就叫招式兵器谱,给男人的功夫排出个高低的玩意。

      多年来,雄踞此排行榜前三甲的一直是:公孙慈,谷月轩,王汉。

      要说这前三甲如此久没发生过变动的原因,委实可怜得很,全村上下男人虽不少,大多都只会些粗略的拳脚功夫,没什么功法招式套路可循,在他们眼里,只要懂些功法招式套路的,都是大侠,例如猎户王汉的“山豺十八刀”,再例如我师兄谷月轩的“回眸一笑销魂蚀骨风月手”。

      普通男人是没机会在这二人手底下过几招的本事了,因此在开始那几年,每到换榜的时候,都是王猎户和师兄在比试,而且年年都是我师兄技高一筹。

      至于排行第一的我师父公孙慈,他老人家一上场,师兄就立刻认输,世外高人的架子让大伙不服都不行,第一高手的名号实至名归。

      就这样,榜单的名次年年无变化,久而久之,大娘大婶们也渐渐失了热情,不再组织什么功夫比试,转而把目光转向其他可供挖掘猛料的地方去了。

      我会武功的事情传开之后,仿佛又一次在广大妇女联合会会员们的心脉中注入了热情的鸡血,所带来的直接效应便是一时间整个村子里惊天地泣鬼神风云动虎狼嚎,沉寂许久的《桃源村猛男排行榜》再次敲锣打鼓地拉开了换榜序幕。

      经过一番激斗,那顶第一高手的帽子,便华丽丽的从师父头上落到了我头上。

      天地良心,变成这样一种结果,实在不是我开始所想。

      身上带伤,两手无力,我本没有半点心思参加这种喊打喊杀的活动,再瞧那王猎户虎背熊腰的模样,师兄邪魅狷狂的表情,只消看上一眼,我小心肝就得震三震,真打起来,那还不得立刻脱掉三层皮。

      所以自擂台一摆开,我的打算便是速战速决,输得越快越好,其余的人爱怎么争都与老子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在这样一种作祟的心理中,我站上擂台,对着坐在村长边的师父勾了勾手指。

      四周鸦雀无声,或许都在惊诧于我敢向第一高手挑战的勇气。

      但此番我已想得妥帖,师父既然号称第一高手,招式必然风雷激荡,奔掠如火,而且他知晓我周身伤势,下手也得拿捏分寸。

      输在他手上,既不会失了面皮,还可称旧伤复发推掉之后的比试,彻底置身事外。

      何其美妙。

      我挑了柄长剑,我左手比了个剑指,右手挽了个剑花,摆开架势。

      师父在一阵欢呼声中慢吞吞走上擂台,脸色不是很好看。

      师兄一直在台下边对我挤眉弄眼做表情,我心中感动,难得他这么关心我。

      我凝神屏气,师父就那么随意的在我跟前站着,看似周身破绽,但我知晓这肯定是一种四大皆空,静极思动的境界,这从他不断轻颤的双腿就能看出来,能震动到那样玄妙的频率,须臾之间应该就能躲开我的剑招。

      出剑的时候,我实是留了些力道的。

      可这些力道本是我留着用来躲开师父的招式之用,料不到刹那间师父忽然一个扑地,我步伐不稳,怕伤到他急忙扭开剑锋,重心失调,结果一屁股坐到了他老人家的腰上。

      这应当是天底下最憋屈的胜负方式。

      师父当场晕厥,因腰部撞击在床上躺了三天,我一鸣惊人,武功之高让师兄与王猎户望而却步,从此后来居上,当了这第一高手。

      至于三天后师父转醒,靠在床头指天画地将我痛骂一遍,都是后话了。

      师兄拍着我的肩道:“此事不怪你,要怪就怪我没有事先知会,若要人知晓咱们师父不会武功,这世外高人的架子就得打些折扣,失了面皮不打紧,讨债的还会接二连三找上门。”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也不算坏事,咱肥水不留外人田,有你这个来路不明的师弟当第一高手,丢掉的也只有师父的面子而已,甚好甚好。”

      师父闻言躺在床上声泪俱下破口大骂,“老夫如此脸皮失尽你们居然还说得出甚好二字,真是孽徒!孽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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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一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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