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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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话说哪吒从外面游玩归来，刚至翠屏山，就觉得有些不对，再到行宫，见自己的行宫被烧毁，斑驳的神像碎裂着倒在地上，一片乌黑的烧焦痕迹，周围具是狼藉，顿时大怒，叫了翠屏山的山神土地前来问话。
待得知是李靖所为，心中实在憋屈，却又无处言说。
只能捏紧了拳头忍着，终还是忍不住怒骂道：“李靖真是好没道理，我骨肉已还了你，也不曾招惹你，如何打我神像，烧我行官，令我无处栖身。”
因此，他心中不快，沉思良久，又念及对方终是自己生父，自忖也无法对其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可若是就此忍气吞声认下了，又实在窝囊。
更何况他如今神像已毁，行宫被焚，也无处可去，索性转身离了翠屏山，往陈塘关总兵府飘去，只想着过去同那李靖当面对质，定要把是非黑白讲个清楚明白不可。
他就这么一路随风飘至陈塘关的李府，忽隐隐听闻府内有哭声，再细看满府具着白色，心中正自惊疑，急忙飘入府中，居然听得母亲自缢而亡的消息，惊怒交加，三魂七魄都是一散，见大厅放着殷夫人的棺木，他匆忙扑上去细看，只见棺木中的母亲果然已经无了生息……
他自幼受殷氏夫人宠溺纵容，但凡李靖抽风要打他时，总被殷夫人拦下，心中对殷夫人十分尊敬爱戴。
到后来，他杀夜叉，杀龙三，引来四海龙王问罪，见李靖那般行事，伤透了心，割骨肉还父母后，只发誓从此单认师傅，不欲在与亲人有何纠缠，却不想这个母亲居然悲痛如斯，甚至不顾一切的想要复活自己。
母爱大如天，母子之情又哪是那么轻易断绝的。
哪吒心中已经认定了这个母亲，只等复活之后，好好孝顺殷夫人，谁知却得此消息，心中的绝望，实在难以言说。
另一边太乙真人得知此事，先赶去翠屏山，没见到哪吒，又随后追至李府。
当时已至夜半时分，大厅里一片黑暗，只有哪吒的魂魄孤伶伶站在棺木一侧。
太乙真人站在大厅外时，以为会见到一个暴怒或者悲伤的徒弟，可他没想到，自己只看见一个静静站在棺木一侧，默默流泪的魂魄。
哪吒性子倔强好强，很少落泪，如今，一哭起来竟然十分严重，每一滴泪掉落，魂魄仿佛就透明一分。
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太乙真人能看出，他的宝贝徒弟又不快乐了。
似乎自他投胎以来，一日复一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所有的事情就如一座座沉重的大山连续不断的压在了这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背上。
然后，就是一日一日的不快乐，一日赛过一日的悲伤和打击，记忆里那颗总是散发着的明亮耀眼色泽的宝珠，现在已经变得有些憔悴黯淡。
元始天尊和师兄们总是说他是命定的西岐先行官，当经此劫难，劝自己不要过多干涉关心，只因为这些终究会过去，成为神仙漫长记忆里微不足道的一个影像，甚至茶余饭后还可以拿出来说笑解闷。
他一直以为确实是这样的，毕竟修真不记年嘛。
可是，他忘记了，所有经历过的事情，并不是像其他人说的那样，很简单，很容易的就随着时间淡淡逝去，不留丝毫痕迹的。
这些经历的磨难其实从来不曾消失，而是隐藏在人不经意的角落里，在人的身上刻下种种不易使人忘却的烙印，也许时间的确可以抚平它，但一个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些烙印改变了。
曾经勇敢的人变得谨慎多思；曾经进取的人变得安于现状；曾经乐观的人变得不苟言笑……
这些改变，都在人不知不觉中出现，也许它还有一个名字，就叫做成熟。
所以，这些烙印，往往是可以让一个人背负一生的沉重。
太乙真人慢慢的走过去，心绵绵的痛起来，他记着灵珠子初次化形时灵动的眼神，他记着哪吒眼里带着开心的笑奶声奶气的叫师傅……
但是现在，他走到近前，发现那个哭的近乎透明的魂魄的目光只是茫然而空洞的注视着棺木，没有任何情绪反应。
这种静默，似乎无关于愤怒和悲伤，而是一种近乎绝望的彻底放弃。
恍如隔世，半响，他忽听到哪吒很轻很轻的问了一句话，然后再也无法控制的落泪。
哪吒说：“师傅，是我错了吗？”
太乙真人想说：“我的徒弟怎么会错？错的都是别人，那些混账通通不是好人……”他也想说：“宝贝徒弟，你以后都不要出乾元山了，乖乖的在金光洞里，师傅保护你一辈子。”他还想说：“哪吒，你要是生气，师傅帮你把这群坏人全都打死，甚至还帮你去找你母亲的投胎转世。”
可是，太乙真人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他不敢说，也不能说，就算是圣人，尚有一个天道压在脑袋上，何况他区区一个金仙。
师兄们常说天意难违，语气中时有几分黯然，那时候的自己往往没心没肺的想无所谓啊，天意难违，就按天意行事好啦，可事到临头，却不成想有如此苦楚。
那种苦楚就好像心头燃着的一把火，若是大火狂燃也就罢了，可它偏偏是文火，一点一点地慢慢熬，说不出的闷痛，生生把一腔心血都熬的快干了。
他于是只能艰涩断续的说：“哪吒……你是灵珠子转世……命中注定的西岐先行官……你有……杀……杀劫……在身……当有此……”
太乙真人再也说不下去了，什么狗屁的天道，他哇的一声大哭，坐在地上捂着脸，一声声哭道：“徒弟，徒弟，你不能不理师傅啊……”
哪吒本是拳头握的紧紧，心中满是悲愤，可被自家师傅一弄，顿时有了几分哭笑不得，心中万般凄苦，可脸上却勉强笑道：“师傅说什么呢，又不关你的事……终归……是我命……”
他本待说自己命苦，可素来性子骄傲，不屑说出如此示弱言辞，便又把话咽了回去。只作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安慰太乙，淡淡笑说：“师傅尽管放心，杀劫就是杀劫，难道我哪吒还怕了谁不成，我杀别人总归比别人杀我强，师傅应该高兴才是，等到我有了身体后，你多教我点本事，我就杀他几百几千个也无所谓，怎么着也都过了这个杀劫了，想来如此，必不会弱了我们乾元山的名头。”
杀他几百几千个？
太乙真人默默的无语了，可当他看着自家徒弟，那样眉峰淡淡的一挑，清清浅浅的一笑，几句云淡风轻的话，一股子飞扬的意气瞬间就绽放于天地之间，潇潇洒洒，十分使人心折。
虽然眼中犹有一分哀伤之色，可意气轩昂，语气洒脱干脆，即使是近乎透明的魂魄，也难掩那一抹铁骨铮铮的男儿傲气。这一刻的他，仿如金光洞前的那汪莲花池，大片大片绽放，即使出于污泥，却不沾一丝尘埃般的清丽。
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龙三太子会喜欢上自家徒弟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十五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