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永世绝不负你》黑树

2、夜心里的光芒

　　好疼啊，脑袋好重，好痛苦，果然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在乎我！小凌夜浑身是鞭伤，夜晚下着雨，他恍恍惚惚地躺在街上，不能再回去了，一定要逃出去！

　　小凌夜咬咬牙，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是头重脚轻让他重心一外栽倒了，“呸！”他狠狠吐一口嘴里的血水，眼前一黑，看不清路了，他警惕地竖起耳朵。

　　雨还是无情地下着，就像爷爷一样根本不会听自己的求饶。小凌夜使劲咬住自己的嘴唇，暗暗发誓，以后就算死也绝对不再求任何人！

　　发现自己不见了，爷爷，不，他才不配爷爷这个称呼呢，那个老混蛋，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他是个好面子的人，肯定不想被别人发现表面上慈祥的老人其实是个虐待狂。
　　被找到肯定会被打死的。小凌夜的心脏通通跳得很快，他几乎可以听见那个混蛋的皮鞋敲击地面的沉重撞击声。

　　小凌夜赶紧往路边的草丛缩缩，身上的伤口似乎都不痛了，他屏住呼吸仔细听那个混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难道还是不行么？小凌夜绝望地缩在地上，颤颤发抖。

　　“你是谁呀？”身后传来一个甜甜的声音。小凌夜吓了一跳，赶紧抬眼看，一张胖胖的笑脸出现在他面前。
　　“呀，你受伤了！”女孩吃惊地喊道。

　　不行，小凌夜知道那个混蛋根本就不是人，他肯定会连这个无辜的孩子一起杀了的！“快走……”一出口却是弱不可闻的声音，小凌夜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是小女孩明显没听见，她蹲下来柔软的小手覆在他的额头，又赶紧缩回去，“好烫啊，小哥哥，你在发烧呢！”

　　小凌夜很想推开她的手，但是浑身酸痛已经使不上一点力气了。无辜的孩子，这个世界是不会允许无条件的善良存在的，所以她注定会死于这该死的好心！
　　那个老混蛋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了，小凌夜认命地闭上眼睛。

　　“爸爸，你快出来看看啊，”谁知这时女孩大声叫起来，“有个小哥哥倒在这里！”
　　马上有一个浑厚的男音回应道：“在哪里？”说着传来木门打开的“咯吱”声。
　　“爸爸，这里，咱家的小花丛！”女孩高高地举着手。

　　小凌夜注意到皮鞋声突然消失，心渐渐放松下来。虽然意识很清醒，但是他浑身像是被人抽掉筋骨似的，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感觉自己被抱进一个温暖宽大的环抱，鼻尖萦绕着熟悉的烟草味，好像爸爸的怀抱……
　　小凌夜安心地靠在这个坚硬的胸膛，想着如果这是梦，就不要让我醒来吧……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浑身舒畅，满眼亮丽的粉蓝，房间飘着淡淡的药味，一个半开的窗户里柔柔地洒进来金黄色的光芒，阳台上有一盆向日葵。

　　这就是小凌夜醒来看到的一切，让他有一种幻觉，好像上帝终于听到他的呼唤，把他接上天堂了，这个有他爸爸和妈妈的天堂。

　　他活动一下胳膊，觉得恢复得很好，下了床，赤着脚走在木质地板上，新奇地环视着这个小小的房间。
　　这是个典型的男孩子的房间，墙上贴着篮球明星的照片，书橱里还有好多书，有跑车、足球、游戏和军事各种男生喜欢的题材杂志。

　　小凌夜突然意识到这里不可能是天堂。像是要浇灭自己最后一丝希望似的，他跑到窗户前，放眼望去，心迅速从云端落下来，眼前的景色和自己每天从密闭房间的窗户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时门开了。

　　小凌夜立刻转身，充满戒心地看着来人。这是一个矮矮胖胖的小姑娘，一双小小好像绿豆的眼睛里面闪着温暖的关切。她看到他愣了一下，立刻漾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小哥哥，你醒啦！”
　　这个声音甜甜的，小凌夜马上想起她，这个救了自己的女孩。
　　得不到回答，女孩嘟嘟嘴，但是又想起什么，开门跑出去了。

　　小凌夜不知道这个女孩到底想干什么，她现在跑出去不会是去找老混蛋了吧？对了，这里的人都被那个老混蛋的假象给骗了，他们一定会把他再送回去的，不行，得赶紧逃走！

　　小凌夜从窗户往下望，好高！头立刻天旋地转，他勉强稳住自己狂跳的心脏。刚才看到正巧在窗户下面铺着一层厚厚的干草。他打定主意闭住眼睛，心一横往下跳。
　　风在他耳边凄厉地嘶叫着，好像要撕裂他的耳膜。小凌夜的身体急速地下落。“扑”他结结实实地摔在软软的干草上，然后过了一会儿，听见女人的惊讶的尖叫。

　　他眼冒金星，头晕乎乎的，动动胳膊伸伸腿，幸好没受伤，他立刻爬起来甩手就要开跑，这时从上面传来那个甜甜的声音，夹带着焦急和关切，“小哥哥，你受伤了么？别跑啊，坏爷爷已经被警察叔叔抓起来啦！”

　　嗯？小凌夜停下来，定定地仰头看着从四楼窗户探出的小脑袋，只觉得她的眼睛里面放射出暖暖的光芒，好像可以直接照到自己黑暗冰冷的内心。
　　那天阳光很刺眼，思思的笑容很美丽。以后很长一段时间，这一幕总是会给凌夜伤痕累累的心脏一丝慰藉和温暖。

　　后来他才知道，半个月前思思的爸爸也就是周天赐把他带到了医院，几乎看遍了所有科，他年幼的身上，有长年累月鞭打和烟头烫的痕迹，骨头还受过大的创伤，而且之后没有接受正规的治疗，已经出现坏死的迹象。

　　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全身却有着这么多惨不忍睹的伤疤，这成功引起所有医生护士的愤慨，后来医院也插手进来联系媒体进行曝光，一时间社会舆论矛头全指向凌夜的爷爷，一个四十六岁的下岗职工凌阳平，他早已经见势头不妙连夜逃了。

　　很快他虚伪的假面具被揭穿，一时间媒体和法院全都在找他。周天赐更是悬赏三百万帮助警方全国通缉凌阳平。
　　果然在道德和金钱的双重诱惑下，凌阳平被人举报出来，很快就被捕了。在正直律师的追问下，他对虐待孩童一事供认不讳。一时间全国上下拍手欢庆。

　　而这件事情最大的受害者——凌夜，一个年仅五岁的坚强男孩却一直昏迷了半个月。他在昏迷中还面对着惨无人道的伤害，却始终没有掉一滴眼泪，只是紧紧咬着已经青紫的嘴唇，眉头紧锁。看得心软的护士小姐们都心疼地跟自己受了虐待似的，红了眼睛。
　　周天赐眼看这个命苦的孩子在苦海里苦苦挣扎，很心疼，干脆一纸递上法院要求领养凌夜。当然这件事很快便得到肯定答复，凌夜正式成为周家的养子。

　　直到现在小凌夜还不敢相信，他就这样摆脱了那个老混蛋。眼前是周妈妈亲切的微笑和周爸爸的点头，还有思思递过来的蛋糕，小凌夜第一次有了想哭的冲动。

　　“好孩子，你叫凌夜是吧。”周妈妈走上前温柔地摸摸他的头。
　　凌夜立刻反射性地扭开头，他从来不习惯和人亲近。
　　周妈妈愣了一下，马上了解地冲他说：“对不起，可怜的孩子。”然后红着眼眶躲进周爸爸怀里。

　　周爸爸盯着他乌黑发亮的眼睛，颇为惊讶地说：“凌夜，你的身体很好呢，从四楼跳下来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周妈妈戳戳他的胸膛，半怨半笑地责备道：“你什么意思，还嫌孩子命不够苦么？”

　　小凌夜皱眉，他不喜欢他们一口一个“可怜”、“命苦”地说自己，“我的命是靠我自己争取的，并不像你们口中那么苦。你们看到我的弱势，只是因为当时我还小没有反抗的能力，后来我不是靠自己逃出来了？”

　　一本正经的话，再加上小凌夜认真的样子让周爸周妈惊讶极了，他们面面相觑。这只是个五岁的孩子吧，怎么会有这么强势的眼神，怎么会说出这么成熟的话？

　　一直埋头吃蛋糕的思思感觉到气氛的诡异，沾了一脸奶花地抬起头，胖胖的笑脸现在看起来好像一个圣诞老公公。
　　她捏捏凌夜的脸蛋，学他皱眉，倒显得不伦不类，说：“小哥哥，你怎么不吃蛋糕啊？哦，我知道了，你不喜欢草莓味的对吧，你等等我去给你拿巧克力味道的，你肯定喜欢。哎，我本来还偷偷想你可能不知道这个秘密呢。”

　　凌夜看她纯真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问：“什么秘密啊？”
　　“巧克力口味的比草莓口味的好吃。”思思一本正经地回答，配上她可爱的圣诞老公公的样子，实在让人捧腹。

　　凌夜突然涌上一种要好好保护她的渴望，而且这种渴望迅速地膨胀，不能抑制。
　　“周爸爸周妈妈，我要做思思的保镖！”他看向在一旁闷笑的夫妻俩。
　　周爸周妈上上下下看凌夜，奇怪的是他们都没有笑。可能是注意到思思还捏着他脸蛋的小胖爪。

作者有话说

　　命途多舛的小孩，摸摸，树是亲妈，绝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