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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师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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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意园’里守着的仆人全被遣出园去,园子里只剩下清清一人。静静地坐在园子里的秋千上,清清抬眸望向蓝天,眼底闪过孤寂之意。
园外宋缺注视着清清的一举一动,二叔下葬之日,清清没有流一滴泪,背后有不少人道清清不孝,然他却知清清不是不孝,而是她有不能流泪的承诺。在二叔棺木合上的前晚,清清将一张纸笺扔进火盆,欲哭无泪。
未过半月,爷爷也去了,至此清清更显沉默,‘意园’里冷清的如无人,说来也奇怪,园里的仆人竟不再有胆子背后说三道四。
半个时辰过去,轻摇了下头,宋缺转身离开。
清清收回视线,轻荡起秋千,眼前浮现的是爹在在书房凝视自己的画面。不知不觉中,随着秋千有了大幅度的摆动,上方传来老者的笑声,清清抬首望去,入目的乃是一位衣裳破旧,满是华发的老者。
闻得老者呵呵笑声,只见其双手握着秋千两边的粗绳,整个人在上方倒转了个身,头朝下,身子顺着秋千快速滑下,人已至清清头上一拳距离。笑眯着眼,然在见清清的回应后,错愕不已。
清清望了他半刻,慢慢低眸,秋千仍在摇晃,越来越高。却未做任何反应,着实不似她这年纪小姑娘该有的反应。
“小姑娘,你不怕吗?”老者翻了个身,双腿绕上粗绳。
清清凝望前方,未作回应。
老者不禁挑眉,突得神情一变,一掌朝园子里某间房门推去。门开,身子猛然间落地,向前滑向那间房,身影消失在房中,门快速自关,动作未停半分。
清清似未有所觉,闻衣袂飘飞的细微之声由远及近。宛如未觉,闭目想着事,屋檐角轻微之声发出,清清慢张双目,目光移向那右方上角屋檐,只见一点黑袖划过,眨眼不见。秀眉骤然紧蹙,神情甚为担忧。
再闻关上的那间房再次发出声响,回头望去,门未开,窗户却是被人推开,老者一脸笑意的回望清清。
清清跳下秋千,往书房方向移步迈进。一脚迈进书房,头顶上方闪过一影,清清睨了老者一眼,似未发觉他存在般,走至书案边,跪坐。双手覆于案上书,一手轻翻书页。
老者一阵气闷,园外传来声响,闭目细听,嘴角微微上扬。
“让你这臭小子欺师灭祖,赶追杀师傅。”唇动间,两侧白色小长胡须一翘一翘,那嬉笑的神情与其话中意实不搭调,竟似一顽童。
清清望去,竟不觉露出笑意。这位老者好生有趣,常人若遇此事,躲避不及,他到有闲心与他人说话。其话语间可知他心中郁闷,然那动作却似与何人斗气。
老者半眯着眼紧盯低眸望书的清清,他没看错,这小丫头在笑。轻哼出声:“小姑娘这般,可是在笑话我。”身形一闪,瞬间人已跪坐于书案另一边,双手撑在书案,吹胡瞪眼的模样,看似气愤,其自称为‘我’,不以长者自称,实无法令人害怕与他。
清清望了他一会,抬手在书案上写道:你已躲过那人,快些离去。
然最后一笔未完,手已被老者握住,其三指轻扣在清清手脉之上。轻皱眉头,道:“你体内之毒应是存在十年之久,怎未祛除?乱服药,反加重体内淤积之毒。幸有功力深厚者为你驱除药性寒毒,缓解发作之痛,怕早命归黄泉。”手松,目光移向屋外。
清清神情微疑,这位老者话中何意?尽未听明。
老者笑望屋外,再道:“小姑娘,今夜子时,便是发作之日。宋阀主既来之,怎未进来?这可是你岭南宋家,还怕我这外人不成?”
清清闻言,望向门处。
宋骏踏入书房,只见清清正与一老者对坐,其面露疑惑之色。目光转移向老者,闻老者所言,忆二弟每次归府所说,清清这病症少有人查出,这老者却唯一道出症因之人。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迈步向前走了三步,躬身道:“不知前辈尊姓?我家侄女可有救?”
老者回过头望向清清,不愿理会宋骏,反问清清道:“小丫头,你且回答我两个问题,我便回答你伯伯的问题。”
清清抬眸望向大伯,待大伯轻点头,清清点头允下。
“之前在园子里,我这般吓唬予小姑娘,你为何不露恐惧之色?”老者好奇道。
良久,清清在书案上写下:你无害我之意,何惧?
“你又怎知我不会伤害你?”老者噘嘴道。
按理一老者噘嘴,与那孩童噘嘴比之,可谓令人望之难受。然他这般,却是可爱得紧。清清反问:这是第二个问题么?这位老者说话瞬间转意,清清谨慎问之。
“你这小丫头到是聪明,这个可不算!”老者眼珠微转,暗道:待我问出第二个问题,如我满意,还怕这丫头不说?
只见老者一手轻抚胡须,严肃道:“这第二个问题,你得回答使吾满意,否则我只任意答你大伯一个问题便罢。”
清清点头,伸手示意,请老者言。
“看你这丫头,答言间聪慧过人,我收你作小徒儿怎样?枉我收三徒,皆起贪念,乃吾之憾事,你这丫头到是心如止水,看似比那三徒儿无趣,实之有趣。”老者咯咯笑道。
清清面露为难之色,转而写道:你且先答一问,我再答不迟。
“你顺着答,那我便倒着答你伯伯;听着,你这侄女到也有救,世间唯有一人可救她性命。”老者朝清清吐了吐舌,其神情大有你这丫头使诈,我可不吃这亏。
宋骏怎说也是一阀之主,立刻朝清清点头,暗劝她答允。显这老前辈说的便是他自己,现故弄玄虚罢了。
想了许久,清清缓缓写下:‘师傅’二字。
“瞧你这丫头应得不情不愿,不算不算。”老者忙摇手道。
旦见老者起身欲离,宋骏请求其救清清一命。闻大伯提起爹爹,眼底闪过悲伤之情,起身走至大伯身前,手覆上大伯的衣袖,摇了摇头,转身朝爹的房间走去。
宋骏叹道:“看来清清与老前辈无缘,生死有命。”终明爹临死前命他在二弟墓旁在造一墓,那便是为清清留下。
老者惊讶地望了望宋骏,皱眉离开。
深夜子时至,清清在劝宋骏离开后,全身疼痛难忍,身子颤抖,伸手移至脖处,喉部似如针刺。
窗外黑影看得心急,他正是白日气愤离去的老者,原老者本需句软话,他便收清清为弟子,方为她治病,然而清清偏未如他意。路上玩了些许时辰,老者郁闷折回,且待这丫头痛苦难忍之时现身,今看来这丫头性子倔。犹豫之迹,见清清突然躺于地,脸色白得吓人,一动不动。老者闪身进入,将一颗丹药放于清清嘴里,转身将早已书写的信笺射向床间。抱起清清,悄然离去。
一团小白影,紧随其后。
不过半个时辰,一名白衣女子步法轻盈而至,见‘意园’冷清至极,怎也不像宋府二公子所居。忆起之前那仆人所语,转身朝宋府后山行去,后山入口处,有专人看守。
女子躲过守山者视线,朝山上走去,待至宋氏墓林,迈步进入,在至一墓前停下,这墓地唯此处有紧挨的两墓。
慢慢转身,望向墓碑,女子愣住,低喃:“我本以为这只是误传,宋大哥,怎会这般?三个月时间,我们今生便是阴阳相隔。”此女正是冉依依,慢慢蹲下身,手抚上碑上字,一滴泪自左眼角滑落,头轻倚石碑,回忆两人过去种种,哀伤之色难掩。
天色渐亮,冉依依起身,视线落在一旁小墓,脸色更显苍白,虽是无字碑,瞧土色也有些时日,再与宋逸之墓紧挨。唯一的解释,墓中人是他们的女儿。抬眸望天,冉依依闭上眼,再次睁目,眼底尽是冰冷之意。
“宋大哥,依依便于今日死去。今日起,只有‘阴后’,再无冉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