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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十六、还是刺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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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事有一必有二,自从上次的黑衣姐姐来过之后,便不断有操着各式各样家伙的刺客夜探皇宫。唯一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小鬼。
白瓷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严正以待,然而小鬼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仿佛那些刺客们刺杀的不是他,而是与他无关的另外一个人,搞得白瓷哭笑不得。
不过,等到她亲眼目睹了几个刺客的悲惨遭遇之后,她终于明白比起小鬼,倒是那些个刺客们更应该自求多福。
刺客甲是被侍卫们在御花园的荷花池中发现的,被发现的时候整个人已被池水浸得浮肿发白,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虫咬的痕迹,已经完全辨不清面目,如果不是他不住地发出阵阵呻吟,几乎要让人以为他已是一具死了多时的浮尸。
刺客乙被发现的时候整个人都被埋在了御花园的花肥之中,只露出通气的鼻孔,御花园的花匠发现他的时候还以为他的脑袋是一块结成了一团的花肥,拿了铁锹用力想将“花肥”拍散,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才知道那竟是一个人。等到花匠找人帮忙将那个可怜的刺客从花肥堆里挖出来时,那个可怜的家伙已经气若游丝,头上,发上,嘴里,甚至鼻孔中都已爬满了虫子。如果花匠再晚发现他一天,那个可怜的家伙绝对会成为真正的花肥。
比起前两位的悲惨遭遇,刺客丙已经算是幸运的了。他只是被人扒光了衣服,然后再被人拿两根手腕粗的铁条戳穿琵琶骨钉在了宫墙之上,那个将他钉在墙上的人为了防止他失血过多死亡,还好心地在他的伤口上敷了厚厚一层伤药,远远望去像极了一只等待人料理的白斩鸡。可怜那位发现他的小宫女连着做了十几天被白斩鸡追杀的噩梦。
有了前面几个前车之鉴,白瓷对小鬼的自保能力已经没有半点怀疑,她唯一好奇的是,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到底是如何完成前面那些高难度动作的。为了见证奇迹的发生,连着几天她都偷偷埋伏在小鬼门外守株待兔。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有幸撞见了刺客丁。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
刺客丁的出场堪称惊才绝艳,那厮是从小鬼屋内的青石地面下钻出来的,出来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在簌簌地往下掉土块。手里还拿着一个啃了一口的炊饼。
那厮出来之后啥也没干,就地坐在地上啃起了炊饼,一边啃还一边发出阵阵极力压抑的啜泣。如果不是他腰上佩着一把价值百两黄金的西域弯刀,白瓷几乎要以为这厮是刚刚从刑部大牢越狱出来,只不过不小心挖错了方向……
估计连小鬼也被他匪夷所思的举动震惊了,一直到那家伙啃完整个炊饼又拿出别在腰上的水囊喝了几口水都没什么动静。
“靖王啊靖王,俺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是俺家主人一定要你的命,俺也是木有办法啊……”喝完水打了个饱嗝,那厮拔出腰间的匕首战战兢兢地向小鬼的床靠近,双股战战犹如筛糠,仿佛他将要杀的那位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恶鬼。
活了这么多年,白瓷还是有生以来头一回看到这样的杀手,她努力忍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
“谁?谁?谁?”那位刺客大哥耳朵不错,明显是听到了白瓷的笑声,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眼中惊恐的神色更甚。
“你~~~~也~~~~想~~~~杀~~~~我~~~~啊~~~~”
白瓷刚想现身,黑暗中忽然响起一个阴测测的童声,接着,她看到小鬼床的方向缓缓飘过来一颗小孩的头颅,那头颅缓缓地向着刺客的方向逼去,仿佛为了加重恐怖的气氛,屋内竟倏忽间燃起了数朵幽蓝幽蓝的鬼火。
“人~~~~可~~~~以~~~~杀~~~~鬼~~~~吗~~~~”
空气中再度响起那个阴测测的童声,与此同时,那颗小孩的头颅脸上竟缓缓绽开了一抹绝美的微笑,在鬼火的映照下分外渗人。
“啪叽——”
一颗眼珠子从头颅的眼眶中落下来,仿佛一个熟透了的柿子般在刺客的面前跌得粉碎。那颗头颅望了一眼地上摔碎的眼睛,忽然抬头冷冷瞪着刺客。
“把~~~~你~~~~的~~~~眼~~~~睛~~~~给~~~~我~~~~谢~~~~谢~~~~”
依旧是一成不变的阴冷童音,虽然白瓷知道这一定是小鬼使的障眼法,但她依然忍不住重重打了个寒战。
寒战过后,她听到空气中响起了滴滴答答的水滴声,然后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响彻云霄。
“救……救命啊……救命啊……”
可怜的刺客丁丢下弯刀,舍弃了来时好不容易开辟的道路,抱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了小鬼的房间……
因为接二连三在宫中发现非法入侵人员,这几天整个皇宫都处于一级战备状态,刺客大哥夺门而出的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被侍卫们逮个正着。
据当夜执勤的侍卫称,那个刺客见到他们的时候简直就像是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竟然紧紧抱住了他们中的一个死不撒手,几个侍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从那名可怜的侍卫身上扒下来。
估计真是被吓傻了,那位刺客大哥还未等人盘问便絮絮叨叨地讲起了自己刺杀靖王的经过,哭着喊着说有个只有脑袋的小鬼要杀他。
侍卫们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得战战兢兢跑到仙仙郡主宫中求证。可惜,几位赶到的时候仙仙郡主跟靖王殿下正在自己的房中睡得正香,连半个鬼影都没看见,而刺客口中所说的什么鬼火,地道更是子虚乌有。
于是,可怜的刺客大哥就这样被当成疯子丢去了刑部大牢。鉴于他精湛的挖地道本领,倒是不用替他担心秋后问斩之时被咔嚓一刀结果了。只是这厮大概一辈子都不敢再踏入皇宫半步了。
目送着几位侍卫大哥走远,白瓷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径直跑去要小鬼解惑。看在她刚刚辛辛苦苦帮忙毁灭现场的份上,小鬼怎么着也该透露一点秘密。
小鬼不想让普通人知道他的身份,因此前几次费尽了千辛万苦也要努力把刺客远远送走。因此,刺客大哥刚刚夺门而出,他便唤下了躲在房梁上的白瓷,要她帮忙毁灭现场。
鉴于皇帝一向是个容易得被害妄想症的职业,而除了那位成功逃脱的女刺客之外,几名刺客都已被他折磨得精神有些失常,倒是不用担心让人发现刺客们的目标其实是他。
“小鬼,想杀你的到底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杀你?”白瓷用一种等待说书人抖包袱的目光,目光灼灼地望着小鬼。
白瓷问出这两个问题的时候,小鬼正拿着钓鱼竿悠闲地甩动着系在鱼钩上的蜡制小孩头颅,闻言忽然一阵恍惚,连那个小孩头颅失控朝他的脸上打来都没注意到,幸亏白瓷眼疾手快一把抓住。
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从白瓷手中接过那颗少了一只眼睛的头颅,拿手指用力地扣起了那个没了眼睛的眼眶,半晌才幽幽道:“他一直以为他可以胜过我,把我锁在冷宫的时候是如此,找刺客来杀我的时候也是如此。只可惜,我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容易对付。”
“他是谁?他为什么要杀你?”小鬼眼中骤然闪现出的失落让白瓷一怔。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杀不了我。”小鬼长长地叹了口气,依旧只是摇头,“这件事情与你无关,我不想把你也卷入其中,不知道真相对你有益无害。”
说后面那句话的时候小鬼朝白瓷微微一笑,目光中终于有了些微的暖意。
脑海中浮现出前世与鬼医相处之时那一幕幕温暖的景象,白瓷心中一动,一股莫名的情绪骤然涌上心头,她咬了咬牙,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我知道我很没用,从小到大只会给你跟青花瓷添麻烦,但是对我来说你跟青花瓷是我在这世上唯一在乎的两个人。青花瓷已经不在了,这个世界我只剩下你了。就算明知道自己可能帮不上什么忙,我依然希望你能够把你烦恼的事情告诉我。”
白瓷偷偷瞥了小鬼一眼,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她拧紧了拳头,别过脸去,仿佛做了很大的决定般大声道:“别人是死是活与我无关,但我不希望在你的世界里我依然是个局外人。上辈子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父亲来看待。”
空气中忽然响起“噗嗤”一声轻笑,白瓷面红耳赤地回过头来,果然面前的十岁男孩已经高高地扬起了唇角,她本想负气离去,然而男孩眼中荡漾的暖暖温情却令她刹那间失去了起身的勇气。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更不能告诉你了。”面前的十岁男孩笑得极为甜蜜,他忽然放下了手中的蜡制头颅,从床上站起来,伸手,无限慈祥地揽住了白瓷的脖子,“乖女儿,不用替为父担心,为父自有主张!”
“滚!”本来还有几分感动的白瓷终于忍不住抬脚,一脚将某人踹翻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