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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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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松风回到营中,先到懋王帐中请安。
魏允之脖子上缠着一层细白布,呲牙咧嘴的靠在椅中。见他进来,张嘴便道:“可知那死鸟儿打哪儿来的?”廉松风据实相告。魏允之抚着脖子,眼神微微一亮,问道:“多大了,长什么样啊?”廉松风道:“看来已过碧玉年华,倒生得标致。”魏允之笑道:“原来只说你不解风情。既不与宫中内臣结拜,又不寻宫外良家女子匹配。如今遇着修儒,方晓得你的眼界有多高。连你都说她标致,想必是个美人儿了。不行,明日我定要去会会她,看她究竟有多少姿色。”杭士杰冷着脸斜了他一眼。
夏至笑道:“王爷是让这美人养的鸟给抓伤的,敢是一点儿都不疼啊?”魏允之踢了他一脚道:“放你娘的屁,你来试试!”忽然瞥见杭士杰脸色不善,立时便哼哼起来:“不行了不行了,我要是疼死怎么好呢!”说着全身的朝他倒去。当着人前,杭士杰不好做的太出格。一面用力将他扶住,一面冲着夏至喝道:“还不过来伺候!”
廉松风正要告退,却被魏允之叫住,怪腔怪调的道:“松风啊,你回去后千万要沉住气,晚上我还要过来吃酒的,去吧去吧!”说着,下巴抵在杭士杰的肩头,向他挥了挥手。夏至早憋不住笑将起来。廉松风被弄得莫名其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杭士杰用力撑起腰道:“廉掌印请回去歇着吧。”廉松风点点头,向魏允之行礼退了出去。
出得帐外还没走几步,便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道:“师兄,想煞小弟了!”廉松风回身一看,略显吃惊的道:“你如何来了?多养两日不好吗?”高智远见他满脸的不放心,不觉挽了他的手笑道:“我随骆掌印来的。”廉松风一听急忙道:“快带我去。”高智远“嗤”的一声笑出来道:“去做什么?打听消息么?”廉松风沉了脸道:“休要玩笑,还不头前带路。”
高智远见他真是急了,凑近小声道:“想问问那人的身子可大安了?这个小弟知道,不消去问旁人?”廉松风忙把他扯到一边,小声道:“他怎么样了?”高智远见他眉头打结,紧张得连呼吸也顿了一下。虽然心上有些泛酸,仍旧不动声色的道:“好倒是好了,只是想念哥哥的紧。”廉松风红了脸,推开他道:“怎得越发的没个正经了?”说罢,掉头往自己帐中而去。
高智远在后面紧撵道:“如今连师兄也学会过河拆桥了,得了消息便不认人。小弟千里迢迢的过来,便是清水,也该与我一杯才是。要不,请我到你帐中略坐一坐,叙叙兄弟间的情谊?”廉松风边走边道:“谁又拦着你来。”高智远嘻嘻的笑着,跟在后面。
来至帐外,他却站着不肯动了。廉松风懒得理会,自行掀帘而入。
里面本就不大,一眼便看见自己榻上,背身坐着一位,着朱红云肩斜蟒袍之人。正觉纳闷儿,不想那人听见动静,回身来看。廉松风惊得吸了口气,手里的刀扔在了地上。二人默默相望,廉松风恍若在梦里。直至将人搂入怀中,方敢确认这并非梦境。云修儒忍受着,坚硬的盔甲咯在身上的疼痛,就如忍受数月来的相思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廉松风才慢慢冷静下来。将怀里的人扯出来道:“你越发胡闹了!此处乃苦寒之地,比起京中冷了不知多少。你素来畏寒,哪里受得住?再者,军营中饮食粗糙,你脾胃本就虚弱,又食素。这里用的全是荤油,你莫不是要天天吃咸菜不成?我整日与人厮杀,分**身乏术不能照顾你。”又问他的伤可大好了?赶着催他,住两日便回去。
云修儒静静的,听他埋怨唠叨,不错眼珠儿的望着他。人毫发无损的站在眼前,而心里的相思依旧满满的溢出,一发不可收拾。云修儒抱紧了那人的腰,踮着脚尖儿向上吻去。唇舌勾缠,廉松风已沉溺在那一汪春水中。
良久,二人才意犹未尽的停下,气息不稳的望着对方。云修儒没忍住,先自笑将起来。廉松风亦觉得脸上发烫,任他挽了自己的手,在榻上比肩而坐。
云修儒渐渐收起笑容,正色道:“泊然,可还记得我曾说过?虽与你结拜,但你不能拿我做女子看待。”廉松风才要申辩,被他打断道:“我深知你事事替我着想。我又不是纸糊的灯笼,风吹一下便坏了。难道,我便只配在宫里享福?你也看到了,我身上的伤早好了。切莫为我分心,我能照顾自己。”忽见他还披着盔甲,起身道:“且脱了歇会吧。”廉松风含笑点头,起来将盔甲卸下换上便服,二人十指相扣,重新在榻上相偎坐下。
分明有千言万语,要诉一诉衷肠。如今人就在眼前,却一句也说不出口。听着彼此平缓的呼吸,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心里格外宁静踏实。
廉松风正要劝云修儒,躺下小憩片刻,忽听帐外一阵高声喧哗。不知何事,出来一看。只见门口,站着素日交厚的几位将军。高智远同柳春来,汲庆祥正拦着不许他们进来。
众人一见他出来,皆笑得暧昧无比。廉松风拱手道:“诸位将军有事?”参将洪巍笑道:“我等特意来讨杯喜酒吃呢。”廉松风知道瞒不住,索性承认了。
游击将军邴虔拍着他的肩道:“松风啊松风,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老实人。哼,瞒得我们好苦。”守备暴莨贼贼的在他耳边道:“你那兄弟到生的腼腆,都这会子了,还躲着不肯见人。”参将咸宗直推他道:“让兄弟们在帐外站着,亏你想得出来!有话进去在讲。少时,王爷同大帅还要来呢。”说罢一拥而入。
方才还叫嚷嬉笑的几个人,一旦见了真佛,立时便瞠目结舌,哑口无言起来。
洪巍狠瞪了暴莨一眼,低声道:“怎么回事,人家分明是个女子,你打哪里听的消息?”不想廉松风反而瞪了他一眼,转身对云修儒道:“这几位乃是我的好友。晓得你来了,因此过来认识一下。”云修儒也不恼,含笑向众人拱手行礼。众人听他嗓音清澄绵软,犹如山间小溪在耳边缓缓流淌。作为男子或许显得有些阴柔,但丝毫不令人生厌。
洪巍正要伸手相扶,暴莨在旁咳了一声,他忙缩回了手,干笑着回礼道:“云,云公公,幸会幸会。我等皆是松风的好友,特意过来,过来拜会。”云修儒道:“呈诸位将军的情,奴婢怎么敢当?”众人重新见礼落座。
邴虔望着高智远道:“此位是……”廉松风道:“他是我的师弟,高智远。智远,还不与诸位将军见礼?”高志远忙起身抱拳,向四周团团一拜。咸宗笑道:“松风的身手我们是领教过的,令师弟想必也是武艺非凡之人。”廉松风道:“他还年轻,不过是些花拳绣腿罢了。”
正说着门帘一挑,懋王打头儿走了进来。虽然裹着“白围脖儿”,依旧潇洒无碍。大元帅顾观仪,副帅宦海宁,骆缇紧随其后,众人慌忙起身行大礼参拜。
众人七手八脚,将床榻抬至一角。不多时,士卒们便将酒宴摆上。魏允之也不拘尊卑高低,叫大家挨着坐下,举杯道:“此地不比他处,吃酒须适可而止,不要贻误军机。这菜嘛只管吃,我来做东。”廉松风忙起身道:“使不得!今日原该奴婢请酒,如何叫王爷破费?”暴莨朝魏允之拱手道:“王爷,松风怎么大的事,瞒了我等这许久,必要罚他三大杯,方能平民愤。”魏允之坏笑道:“老实人不老实,嘿嘿,狠该罚!”廉松风无奈,只得起身连饮三杯。云修儒忙夹了菜到他碗中,低声劝他赶紧吃两口。
魏允之在上面,看的胸口一阵泛酸。他有伤在身不敢吃酒,咬着后槽牙,拿了筷子,恶狠狠朝一只肥鸡腿戳过去。顾观仪同夏至看得直皱眉,骆缇在心里叹口气,端起酒来抿了一口。
廉松风要替云修儒挡酒,那几个哪里肯依。又故意将他二人分开,连连向云修儒举杯。一则,他本不会吃酒。二则,为了云娃,他在佛前许愿常年吃素。果酒米酒倒还罢了,这等烈酒是决计不能沾的。
正在左右为难,猛听夏至一声尖叫。
众人回头看时,只见魏允之捂着脖子,脸色发青,眼珠子渐渐凸了出来。身子僵直的倒在地上,四肢不停的抽搐着。喉间“呵呵”作响,却吐不出半个字。
廉松风几步跨至进前,一面命人传医官,一面同洪巍将魏允之扶着坐起来。自己在他身后盘膝坐下,双掌抵在他的背心处,缓缓的运起功来。约摸一顿饭的工夫,廉松风的脸色逐渐白的有些透明,身周凝聚着一圈水雾,正是内力催到了极致。
陡生变故,众人有些措手不及。
云修儒的心“突突”直跳,身不由己往前迈了一步。高智远一把扯住,低声道:“哥哥且稍坐,师兄不妨事的,待我去助他一助。”说罢走上前去,在魏允之面前盘膝坐下,伸掌抵在他的胸口之上,将一股真气缓缓注入他体内。不一会儿,廉松风的脸上慢慢有了丝血色。众人皆鸦雀无声的望着他们,心中焦虑之情溢于言表。
又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兄弟二人方收了功。魏允之呛出好大口污血,微微睁开眼,向着廉松风低语道:“那死鸟……爪子上有……毒。娘的,老子算交代在这了。”众人一听无不面面相觑。
医官上前与魏允之诊了脉,证实的确中了毒。洪巍道:“这毒委实蹊跷,为何不是见血封喉,怎么久才发作?”骆缇急问医官道:“你可有解除的办法?”医官道:“小人不知王爷中的什么毒,无有办法。”骆缇对金生道:“快去把李太医叫来。”金生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廉松风将魏允之,抱到自己榻上躺好。
少时,李放赶了过来。云修儒看的一愣,猜想定是慧锦安排的。
李放诊完脉道:“此毒下官无法解得。多亏有人将它硬逼了些出来,不然……当务之急是要拿到解药。”廉松风道:“李太医,你想个法子将此毒压一压,我去去便回。”洪巍道:“松风且慢,你方才消耗体力甚多,还是我去吧。”顾观仪也来相劝,廉松风道:“好,我与你压阵。”高智远道:“师兄,小弟也要去。”廉松风望了他一眼道:“阵前不可莽撞,一切要听为兄之命。”高智远不住的点头。云修儒一面与他佩甲,一面嘱咐他要小心行事。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灰暗的夜色中,云修儒只觉从内往外的一阵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