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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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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北城外有一片不大的草原,当洛河穿过了这座王城和这片小草原,土壤肥沃,草生茂密,原本聚集了大量的牧民,后来贵族也看上了这片沃野,便将它圈了起来,作为了王室土地,分给固定的牧民放牧。
王室有牧居的习惯,是从摩溪汗王时代传下来的,在开阔的地方撑起一顶富丽的帐篷,帐篷外点起一堆篝火,人们围着火堆坐着,有时是族长首领商议机要之事,有时候是公卿贵族载歌载舞。
可是对于泯王,洛王这一群王公贵族来说,是着实没有心思欢歌笑语的。
“王兄,那女人是想把我们赶尽杀绝了!”洛王憋着一口粗气,狠狠的说道。
“让一个女人在北荒的高殿上作威作福,让我北荒的先王蒙羞,让我北荒的男儿颜面何存,让我北荒的礼制情何以堪啊!”纳多族长几乎是叫了出来。
火焰照在泯王巴彦那木的脸上,明暗交错,模糊不清,一半脸笼罩在鼻梁投下的阴影里,他直勾勾的盯着火堆,面无表情,一声不吭,愈发显得他的阴暗和冷峻。他是休伦先王的同胞兄弟,排行第六,却与异母兄弟洛王相熟。先王薨逝之时,六王子继承王位的呼声一度很高。但是却不知为何在四大主君与十九大族长决议时,相互之间却没有达成平衡,最终大阏氏紫海蕊处死了六王子的两个伴当,强行立长子巴彦赫为北荒王储君,并又储君未及年龄为由,自己独揽权柄,开始了长达十余年的太后称制。之后,六王子便更没有舒心的日子,紫海蕊给他加封为了泯王,却夺了他一切实际权力,同时加封了七王子为洛王,九王子为鄢王。
再后来,北荒各公卿一致上奏,请女主准许泯王参政,于是紫海蕊便让泯王掌管了肃北城的防务与各部落之间的宗礼主教这些不痛不痒的政事,而洛王更是被派与掌管北荒诸先王祭祀事宜之类的政务。而最不引人注意的鄢王,却被紫海蕊赋予了大权。
这么多年的苦痛沉浮,让这位当年的意气风发的王子,脸上已经布满了沧桑。他忌惮紫海蕊的强势,虽然想要取而代之,却事事瞻前顾后,太多的小心谨慎捆住了自己的手脚。
“六哥!这几年,我们是怎么过的?先王和几位大哥都死得早,你就是代表北荒的人物了,可是你看看,我们这些人又收获了什么?谁尊敬我们?谁又记得我们?谁还把我们放在眼里?”
“六伯!你要勇敢的站出来啊!像北荒的男子一样,勇敢的站出来!。”巴彦克鲁也在一旁叫道。
“唉,我北荒常年被暴力和恐怖所笼罩,臣民们需要一个仁慈的君王啊,泯王殿下流着王室的血液,难道不应该来解救自己的臣民么?”说话的是丞相哈珀。
“六哥!我们都是摩溪汗王的后代,巴彦赫那小侄子怎么死的现在还不清楚,巴彦真那小毛孩能撑多久且先不说,他能不能掌权都难说,即便他掌权了,一个小孩子能做什么。如今我们北荒被那个女人搞得乌烟瘴气,摩溪汗王的子孙颜面何存啊!”
“好了,你们不要激动,局面还没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纵然她再恶毒,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不要自己乱了阵脚,说了大逆不道的话,让别人听去,便是自找死路了。”
“六哥!你还要忍到什么时候?当年自己的伴当被杀的时候,你也说不严重,现在你都有白头发了!还说不严重!我!我都被你急死了!真的要等到刀架到你的脖子上,就是严重了么?”
“泯王啊!趁着我们这帮老朽还有些说话的分量,你就早早下决心吧,若不然,等太后一个一个把我们收拾干净了,就留了你一个人,到那时候,你想反,也反不了了。” 纳多族长一声哀叹。
火堆炸得响声一阵一阵,夜色深沉,火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映出的都是一张张凝重的面容,愁云惨淡。
“四大主君已经没了,说是说遭人暗杀了,谁知道是不是那个女人派的杀手!我不想某天也和那四个蠢蛋一样,看不到天明的太阳啊!”
“泯王,早做决议!”
“王爷,朝堂之上,你也看见了,太后摆明了就是想把和她站在对立面的政敌支去裂山,苦寒之地,有来无回。她都已经是摆明了姿态,是要把我等剿灭干净,难道王爷还没有危机感吗?如果我们还不作出反抗!这次逃了这一劫,下次,她会用更多的杀招等我们。”
巴彦那木闭上了眼睛,听着风啸,脑海里一片空白。
“这是一条不归路啊,四大主君和十九大族长在的时候,孤王还有一些底气,如今,元气大伤,还有什么资本跟她较劲。”
“只要王爷振臂一呼,我们剩下的族长定会一呼百应!洛王还有很多亲信,再加上丞相,还有巴彦克鲁殿下,然后,再把鄢王殿下拉拢过来,再有军中一些亲信将领,王爷根本不必担心!如今,就看王爷够不够胆色了。”
“呼……可她毕竟还是我的嫂子啊。”
“她有拿你当她的叔子么?”
“君君臣臣,都已经如此了。”
“六哥!除了你做大汗王,谁做我都不服,现在是那个女人,就已经够窝火的了,想想以后便是一个娃娃对着你我指手画脚,我这把老脸,要往哪里搁?”洛王显得愤愤不平。
“王爷,老臣有两个法子,可供您挑选。”纳多族长说道。
“哪两个?”
“其一,王爷干脆应允了,随着世子,一同去往裂山。”
“你这是什么法子!我们今天就是不满她要把我们往裂山送,你倒好!自投落网么?!”巴彦克鲁耐不住性子,大叫了出来。
“小王子且先听老朽说完。王爷事先调兵,命人埋伏在通往裂山的必经之路,如焉阙山谷内,或者索西亚拉河丛苇之中,待王爷与世子一齐经过时,听王爷号令,捆住世子,以为人质,逼迫太后下野;或者,干脆直接将世子干掉……”
“说什么!不行!再怎么样,巴彦真也是我的侄儿!是我王兄的儿子!是巴彦氏的血裔!是摩溪汗王的子孙!孤王绝对做不出这等卑劣的事情!东朝人血脉相残,兄弟相争,我北荒男儿从来看不惯他们的作为,今日你等居然劝孤王仿东朝人做此卑劣行径!不可!绝对不可!此法不可行!不可再议!说第二条吧!”巴彦那木突然一下站起身来,大声呵斥。
“唉……六哥,你这般仁慈,如何成大事啊,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就连如今坐在大位上的女人,都比你要心狠手辣啊。”
“不用再说了,第二条是什么。”
“拒绝去裂山,等到太后将世子遣走之后,无奈之下,必将派重臣跟随前往,既然不是政敌,那就将是亲信,然后加以重兵保护,到那时,王爷在朝堂之上,登高一呼,发动政变,太后两头不能相顾,只能束手就擒。”
“此法恐怕不妥。”三思之后,丞相说道,“朝中有不少能征惯战之将,大将军乌兰拓,殿前大将军呼邪顿,已经被贬为执金吾的温渥奇,加上纳颜,纳错也是勇猛的武士,即便太后抽调一些守卫追随世子去裂山,不可能一次全部抽调干净了,去掉一半,还有一半。也非常棘手,再加上血蝠营和鬼狼营这让人闻之色变的暗杀使……”
“现在我们说这些都还为时过早,等静待局势变化吧。”
“六哥!都什么时候了!等不了了!不然我等兵加肃北城,把你强推上王座!这样你也不怕坏了名声。”
“不要胡来!我们还有时间!这样好了,如果太后非把我等逼去裂山,我们便反了,如果她并不逼我们去,那就先忍着!”
“六哥……”
“好了!不用劝了!我意已决,你们听我安排,我若决意要反,绝不迟疑!只是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等等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