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斗恶龙》风魂

2、记忆里的龙？

　　“不管你来多少次，我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安东尼站在门口，有些无奈地看着面前那个依然穿着男装的少女。“我根本不会的东西，怎么可能教给你？”
　　“老师您太谦虚了。”少女对自己认定的事情显然一步也不想退让，甚至已经开始叫安东尼“老师”，“能够拥有那样的宝剑，怎么可能没有本事呢？要不然肯定早就被人抢走了吧？”
　　……事实上，的确被抢走过啊。
　　安东尼搔了搔自己一头乱糟糟的短发，无言地咧了咧嘴。
　　安东尼虽然有骑士的爵位，但是早在祖父那一代就开始没落了。他如今也只是个普通的雇佣兵，家徒四壁，老早就打过卖这家传宝剑的念头。但是不论怎么样，总会发生些奇怪的事情卖不出去。也的确被抢过，被偷过，被无意中遗落过，只不过没过多久又机缘巧合地回到了他手里。
　　而且，安东尼的经济条件，也实在买不起其它的剑了，所以才一直佩着它而已。
　　当然，对着一名妙龄少女，这种丢脸的话他自然也不会说。安东尼只是皱着眉，试图劝她放弃：“你一个好好的小姑娘家，学点什么不好？为什么偏偏要学什么屠龙？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少女静了片刻，才轻轻道：“我有必须打败公主终结者的理由。”
　　“哦？为什么？”
　　为什么？
　　少女暗自重复了这个问题，心里乏起一股不知是酸是涩的难言滋味。
　　因为她……八成见过这条龙。
　　那时她还很小。天不怕地不怕，一有机会就会从奶妈的眼皮底下溜出来，上树下河，和一些平民的孩子厮混打架，一起去野地里逮兔子。
　　结果有一天在山里碰上了狼。她被野狼追赶着，慌不择路地跑错了方向，心里又怕又后悔，一面大声呼救，一面发誓以后再也不悄悄一个人乱跑，却一脚踩空从悬崖上坠落。
　　……死定了。
　　小小的女孩惊恐地哭出来。
　　但哭声还没有落，就发现自己已经掉到了地面。
　　不，不是地面，身下是坚硬结实光滑的……黑色鳞片！
　　小女孩抬起头来，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条黑龙的背上。
　　是的，一条龙。
　　她曾在长辈的口中听过，也在各种图书和画上见过很多次这个远古种族的身姿。但是，与亲眼见到一条真正的巨龙的震撼相比，不论听过多少故事，看过多少图画和雕像，都完全不值一提。
　　它是那样美丽高贵的生物。坚硬闪亮的鳞片，修长优雅的脖颈，强健有力的双翼，威风凛凛的头颅……以及那双眼。
　　黑龙有着一双金色的瞳仁，美丽，强大，而温柔。
　　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小女孩丝毫没有感到害怕。她甚至在黑龙把她送到大路旁边，转身要走的时候抱住了它的尾巴，微微偏起头，问：“你是龙吗？”
　　她正在换牙，缺了的门牙还没有长出来，说话的时候，有点漏风，音调怪怪的。但是毫无疑问，黑龙听懂了她的话。
　　它轻轻点了点它那巨大的长角的头颅。
　　小女孩说：“可你不像是坏蛋。”
　　黑龙很无辜地轻轻咳嗽了一声。
　　小女孩继续说：“我奶奶说，女孩子如果不乖的话，邪恶的巨龙就会把她带走。”
　　黑龙只好继续无辜地咳嗽。
　　小女孩又问：“龙把小女孩带走要做什么？吃掉吗？”
　　“我不吃人。”黑龙终于忍不住辩解，它的声音很浑厚，沙哑低沉，却十分动听，就像是直接在人的心中响起，“也不会把小女孩带走。”
　　小女孩思考了一会儿，很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嗯，你是一条好龙。”
　　然后她就迅速地沿着黑龙的尾巴再一次爬到它背上，伸手抱住了它的脖子，问：“你可以再带着我飞一次吗？”
　　对于小女孩得寸进尺的无理要求，黑龙并没有生气，也没有把她甩下来，而是真的带着她飞上了天空。
　　它展开了巨大的双翼，盘旋而上，翱翔天际。
　　它飞得并不快，风从小女孩身边呼啸而过，但是并没有刮疼她的脸。小女孩兴奋得莫可名状，抱紧了黑龙的脖子，欢快地大声呼喊。
　　黑龙像是被她的情绪感染了，自喉咙深处发出低低的笑声，带着她变幻着花样飞了好一会才重新将她送回地面。
　　小女孩有点依依不舍地从黑龙身上下来，向它行了个礼，“谢谢你。你真是一条温柔的好龙。”
　　黑龙有点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结果她又用那种漏风的奇怪发音很认真地说了一句让黑龙吓了更大一跳的话。
　　她说：“我决定了，长大以后要做你的新娘。”
　　但后来她再也没见过那条龙。
　　而且，所有人都不相信她真的见到了龙，还骑着龙在天上飞，都说她只是玩累了睡着了做了个梦，这世上早就没有龙了。
　　是的，在公主终结者出现之前，这片大陆上至少已经几百年没有人发现过龙的踪迹了。
　　所以她在听说公主终结者的事情之后，一直在担心，公主终结者会不会就是她看到的那条龙。
　　但是……她一直都记得当年那条黑龙的眼睛，那样明亮，那样温柔，它怎么可能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那些公主呢？
　　她必须要亲自去确定一下，公主终结者是不是她见过的那条龙。
　　这是一直藏在她心里的小秘密，所以安东尼问起来，她并没有告诉他这个故事，只是把贴身带着的一条有家族纹章的项链从衣领里拉出来，展示给安东尼看。
　　“因为我是莉莉安•泰米艾尔。”
　　——埃德加王国唯一的公主！
　　安东尼吓了一跳，连忙屈下一条腿跪下来。“公主殿下。”
　　少女的脸上露出更加坚毅的表情来，“所以，如果我不去找它的话，今年或者明年，我就会是下一个被终结的人吧。”
　　“殿下……”
　　公主抬起手来打断他，神色间自有一种不抗拒的威严，“我必须要找到它，如果不能阻止它，就必须打倒它。我希望你能够帮助我。”
　　“就算您这么说了，我也没办法教您连我自己都不会的东西啊。我真的是从来都没有见过什么巨龙，更不用说打败它了。”安东尼依然很为难地说道。
　　他虽然没什么本事，混得也不怎么样，但误人子弟这种事还是不想做。何况这位要是真的是公主，到时万一出个什么事，他可能就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我已经调查过了。你的确是屠龙英雄兰斯伯里爵士的后裔。”莉莉安坚持，“就算你真的没见过龙，你的祖先也应该有传下过屠龙的办法吧？即使在几百年前，出了一名屠龙英雄也是件了不起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让这种技艺失传呢？”
　　说到祖先传下来的东西，除了那把剑之外……安东尼仔细想了很久，突然一拍手，道：“对了，好像是有一本兰斯伯里爵士的屠龙日记。”
　　“是吗？太好了。”莉莉安兴奋地睁大了眼睛，“拜托你，请一定让我看一看。”
　　安东尼应了一声，请公主在自己简陋的客厅里坐下，自己翻箱倒柜地去找那本屠龙日记。
　　那日记安东尼小时候曾经看过一眼，他也不记得为什么后来就一直没再想起过这回事。这次公主提起来，才再次找出装日记的盒子。
　　作为祖先的遗物，日记被保存得很好，打开来时，连封面上的烫金都还闪闪发亮。
　　莉莉安又紧张又兴奋地凑过来和安东尼一起看。
　　这日记显然是兰斯伯里爵士发迹之后才开始写的。从封面开始，一连好几页都是精美的图画，画着骑士与黑色巨龙战斗的英姿。
　　莉莉安连声催促安东尼往后翻，看看有没有具体的打败巨龙的方法。
　　安东尼也就顾不上欣赏这些画，连忙向后翻去，但是后面是一些兰斯伯里生平的介绍，他一片赤诚为国的雄心壮志，以及他对生活的感悟，对子孙的教导。一直翻到日记最后的部分，才出现了“我与灼热嗜血者的战斗”这样的标题。
　　安东尼迫不及待地翻过下一页。
　　对于这场战斗，他的这位祖先只用了三句话来描述。
　　——我看到了它。
　　——我拨出宝剑。
　　——我打倒了它。
　　……
　　安东尼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在这么长时间以来都对这本日记不屑一顾了。
　　莉莉安静了很久，才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兰斯伯里爵士真是一个……言简意赅的人。”
　　安东尼看了看手里那本日记厚厚的前半部分，严肃地点了点头。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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