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爱上你》马可

3、第二章

　　星期日一大早，安心就载着安晴去医院。

　　在途经红绿灯的时候，她突然想起还没有告诉安晴今天看诊的不是宋医生，应该早点儿和她说明，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小晴，今天宋医生不舒服，是另外一位医生帮你看诊。”她在等红绿灯的空档，对后面抱着她的腰趴在她肩头的妹妹说。

　　“嗯？”

　　很小很小的声音，仅仅是一个单字，安心却激动地快要哭了出来。她有多久没听到妹妹说话了？四天？一星期？或许更长。她以为妹妹对身边的事情无知无觉，这才发现她也许没有反应，但都牢记在心中，对身边的人事变更也是有知觉的，也会关心。

　　忍不住，她转过身，紧紧抱住妹妹，把头深深地埋进她怀中。也许两人之中，她才是那个最需要扶持的人。

　　“小姐，绿灯亮了。”站在红绿灯旁的协警提醒她。

　　她抬起头，吸吸鼻子，用袖子擦拭那怎么也停不了的泪水，跨上车子，转动手把。

　　“宋医生只是身体不适，这个星期不能工作，下星期我们又能见到他了。”她一边平稳地向前行进，一边尽量控制情绪向妹妹解释。

　　安晴不再说话了，只是趴在她的肩膀上似乎睡着了。

　　安心也没有吭声，几天下来集结在心底的愁绪一扫而空，妹妹一定会恢复正常。

　　****

　　到了医院，安心直接把电动车骑进停车场，然后拿着东西牵着妹妹坐着电梯上了九楼。

　　出了电梯，她们来到护士室。里面坐有两位年轻的护士和一位年长的护士。看样子，年长的护士正在训斥年轻的护士。

　　一看到她，年长的护士起了身，“安小姐，你来了。”

　　安心微笑点头，并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门边的桌子上。“这是推出的新品，请大家尝一尝。这两位护士小姐挺面生的，是新来的吧？”

　　她和两人打过招呼，才问年长的护士：“王护士，请问……”

　　王护士打断她的话，招来其中的一名护士，“小林，你带她们去905号室。”

　　被点名的小护士迅速跳起，领着她们向门外走去。一路上，她不停地打量安晴，相当好奇这个看起来挺正常的小姐是得了哪方面的精神疾病。

　　到了905室，小林护士敲了敲门，见里面没有反应，她扭开门把，把头伸了进去，“宋医生，你在吗？”

　　宋？安心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宋良医生今天在啊！她心里的大石落了地。对于换另外的医生给安晴看病，她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只不过宋医生不是一直在901室看诊？

　　“里面没人。”小林护士把头伸了出来，表情有些可怜巴巴。

　　“没关系，我们进去等他。”来这里看了这么多年的门诊，这种情况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

　　“好，”小林护士想了想，又说：“你在里面等宋医生，我先和她去做检查。”

　　安心点了点头，直到她们的背影都看不到，才进入屋内在办公桌的对面坐下。

　　这间办公室和她以前所看到的医生办公室并没有什么不同，墙面是高雅的深灰色和浅灰色涂料，稳重而又舒适。挂在墙上的是几副山水壁画，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办公室的右角用帘子隔开，保护了病人的隐私。

　　勉强算是区别的是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放在办公桌上的三个手掌大小的芭比娃娃。

　　这些娃娃做得惟妙惟肖，安心忍不住拿起一个，用手指轻轻梳理它的长发。这熟悉的触感让她想起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给芭比娃娃编织头发，嘴角勾起微笑，眼神隐隐带有一丝怀念。

　　“咳……”一声低咳，脚步声从她身后传来。

　　她挂起笑容，转过身，想要和宋良医生打声招呼，却发不出声音，目光只能跟随着对方移动。

　　对方在主位上坐下，把手里的资料放在一边，确认，“安心小姐？”

　　安心回神，点点头，她放下手里的娃娃，有些疑惑地看向对方胸前的名牌：宋晓尧。

　　“我想王护士通知你了，宋良医生身体不适，他的病人部分由我接手。”宋晓尧翻着病例，声音温和。

　　“嗯，知道。”安心低下头，精神紧绷，不自觉得表现出一种防备。

　　宋晓尧唇角带笑，声音更加柔和，“虽然我和安小姐是第一次见面，但相信我们今后会相处的非常愉快。”

　　愉快？安心轻扯嘴角，没吭声。单单是他的职业、他的年轻、他的白大褂就刺目的让她眼疼，又如何能谈得上愉快？

　　“安小姐？”宋晓尧柔声叫她，并不因她的失礼表现出任何的不耐。

　　他从这个女人身上明显感到一股敌意。他暗自思量，自己平生并未与人恶交，更别提今天之前他与她绝对没有任何交集。

　　安心握拳，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安小姐？”宋晓尧又唤她。

　　指甲陷得太深，感到疼痛，她才猛然惊觉，自己是在防备些什么啊？吃一堑长一智固然好，可现在坐在她对面的那个人不是他，也不可能成为他。

　　“我有再听，希望能和医生相处愉快。”她深吸一口气，逼回眼角的雾气，尽量使微笑自然。

　　他周身的特殊气质让她不敢直视他。宋晓尧和他很像，不是容貌上的相像，而是气质方面。同样的气定神闲、温柔有礼，如果不是为了妹妹，她真的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更别提和他谈话了。

　　“那就好。”他拿出钢笔在病例上面写写画画，“安晴小姐患心理疾病已经有七年的时间，如今状态恢复得还算不错。”

　　“她今天来只是检查身体。”安心声音有些尖锐，她不想让他跨进她们生活中一步。所以不需要担别的，不需要了解更多。只要今天安晴的身体、精神与上次无恙就好。

　　宋晓尧停止写画，抬起一双眼睛敏锐地盯着她，“请问安小姐，我们之前可有过节？”

　　她与他对视，良久才移开眼，“对不起，我言重了。”

　　宋晓尧把笔放下，双手环胸，“安小姐，不管之前我们有没有过节，身为一名医生，他有义务对他的病人状况做出了解，这样才有利于判断用何种方法进行治疗。”

　　顿了顿，他又说：“安心小姐，你是安晴小姐的亲人，我想你也希望看到她早日康复。”

　　他句句是理，却有一种咄咄逼人之势。

　　安心有些自嘲，暗骂自己怎么会觉得他和他像呢？他比起眼前的医生来要温和亲切多了。对于眼前的医生来说，温柔恐怕只是他面对病人和病人家属的一层假象吧！

　　“其实安晴现在状态并不是很好。”她紧锁眉头，把安晴现在的状况絮絮道来。

　　“她看宋良医生的门诊将近三年，前两年时间多多少少都有恢复，可现在的状况和半年之前相比，一直停滞不动。”

　　如果一直有起色，她还可以多多少少抱有期望，可……

　　“也许是方法不对……”宋晓尧喃喃自语，陷入沉思当中。

　　两人都陷入自己的思绪当中，一时之间，办公室里静默一片。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进来的是刚刚领走安晴的小林护士。

　　“宋医生，你回来了。”小林护士露出微笑，把一又叠资料在他桌子上放下。“这是安晴的检验报告，还有一部分过两天才能出来。”

　　“辛苦你了。”他露齿一笑。

　　小林护士双眼发光，在心底直呼：妖孽啊！她来这家医院也有一段时间了，见过的医生中就属宋晓尧最为赏心悦目，私底下也很平易近人。和她一起来的几个小姐妹，早就全把芳心放在他身上了。

　　“这是我应该的。”小林护士脸蛋通红，有些飘飘然。

　　“麻烦你把安晴小姐领过来。”宋晓尧笑着提醒被她遗忘的工作。

　　咦，她怎么把安晴小姐一个人扔在检查科？他们这里的病人比较特殊，是不容许随便让病人独处的。

　　她拍拍脑袋，跌跌撞撞奔出门外。若不是今天星期日，她是不可能跟诊的，想不到一上来就捅了这么大一个娄子。希望安晴小姐不要乱跑，不然她马上就得收拾包袱滚蛋了。

　　宋晓尧仔细察看手中的报告，良久，他才柔声说：“看起来一切正常。其实不必要这么麻烦，星星期来。在家里做好康复工作也是可以的。”

　　他从宋良医生那里对安心的家庭状况多多少少有些了解，每星期都来检查做康复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宋良医生也曾劝说过，可惜没有成效，才希望他也能帮帮忙。虽然他并不认为刚认识的她会接受，但仍说出了口。

　　“我知道。”可是不放心，后一句她放在心底。妹妹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她不想冒一丁点儿的风险，才会每星期都来医院，才能安心。

　　“宋医生。”冒冒失失的小林护士回来了，后面跟着面无表情的安晴。

　　宋晓尧起身，来到安晴跟前。

　　安晴看到他，眼不自觉地眯了一下，倒退数步，而后又露出些许疑惑，不过很快就恢复平静。

　　很微小的细节，却被宋晓尧注意到了。他暗自揣摩，自己是否在某方面和她们熟识的某人极为相像，但某人留给她们的印象并不是很好，她们才会对他显露出莫名的敌意和抗拒。

　　“你叫安晴？来，这边坐。”他声音平缓，领着安晴进入帘子内。

　　安心紧随其后，但一直离他有三步远。

　　他细细观察安心的动作，更加确定了内心的想法。她们共同接触的人，会是谁？

　　虽然他并无意于打探别人的隐私，但安晴对这个人有反应，这或许是拉她脱离自我世界的契机之一。

　　做好检查，宋晓尧在病单上打好记号。

　　“安晴一切正常，可以继续服用宋良医生开的药物。”他唤来小林护士，“你领她们下去做康复。”

　　“好。”小林护士战战兢兢，生怕再犯错误。“两位小姐，这边请。”

　　安心临出门前，脚步一顿。她飞快地扭头看了他一眼，在心底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