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之灰 Elapsed》公子离忧

14、结局

　　如果Thor以为他能够抱着也许是世界上最危险的生物就这么安然入睡，那他真是错得彻彻底底。他听到Loki叹了一口气的声音，然后下一秒，他的怀中空了。

　　“时候到了。” 转眼间Loki出现在早已熄灭的火堆旁，从中间挑出一根尚带火星的木柴，手指收紧，捏碎了它。

　　刹那间石洞与火堆都消失了，Thor眼前是无边雪原与升腾的雾气，还有苍白英俊的神祇裸着身体赤足站在雪地里，望着瞠目结舌的Thor得意地微笑。

　　“我们出来了。同样的伎俩，Hela用不了第二次。”

　　Thor过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舌头。“这是怎么回事？”他一边匆匆地穿衣服，一边诅咒Niflheim的天气，一边近乎气急败坏地问着站在自己面前已然衣着整齐的操火之神，诡计之神，欺骗之神与恶作剧之神。

　　“我在梦里看到了以前读过的一卷书，记录着往来各个国度、各个世界的方法。”Loki抱着手臂，在一旁悠闲地看着Thor又穿错一条裤腿，“从Hela的世界脱身的方法，是毁掉Hela之眼。这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因为Hela之眼可能出现在身边的任意一样东西上；而当Hela发现有人察觉Hela之眼的所在，或是要毁掉它时，会将它立即转移到另一样东西上。”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Hela闭上她的眼睛。” Loki在笑，而Thor僵了僵， “你知道，毕竟我才是那个恶作剧之神。”

　　Thor不知道自己刚刚是不是被Niflheim的寒冷冻住了。他套上靴子，掸掉披风上的雪。“你在开玩笑？”

　　“既然我们已经出来了，这里的一切都是真的。”Loki张开双臂，风翻卷着他的披风，好像他随时都会飞走，“自由的味道。”

　　“不，我不是指这个。”Thor盯着Loki的眼睛，那里又变成了无机质的绿，“我是指，之前，让Hela闭上眼睛的，那件事情。”他近乎艰难地一个字一个字发问。

　　Loki淡淡地看着Thor。他过了一会儿才回答道：“你觉得呢。”

　　Thor抓住了Loki的手臂，这次，他发誓，绝对不会放松：“跟我回去。我不会再让他们把你关起来，已经够了。”

　　Loki笑了一声：“又回到老问题上来了，Thor。我不会去Asgard，也不可能去Asgard。我好不容易才从那个监狱里逃出来。”

　　“那里不是监狱，Asgard是你的家！”

　　Loki笑了。“Asgard怎么会是恶魔的家。”

　　“不，Loki，你从来都不是恶魔，”Thor看到Loki又在笑，那种要将一切人都推开的笑，“你只是一直在固执地向别人证明你是。”

　　Thor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似乎Loki的表情微微柔软了一下，那意思也许是“是不是人人都像你这样好骗，Thor”，又也许是“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好骗就好了，Thor”。那种表情令他想起从前的Loki。其实多年以来Loki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冷笑堆硬了嘴角，讥诮削尖了眉峰，疏离覆盖住脸颊仿佛面具。那点柔软转瞬即逝，短暂得几近于无，Thor再次看到的还是Loki的哂笑，带着“既然所有人都这么以为，怎么能让他们失望”的意味。

　　“事实上，我的可悲之处在于，每一次事情过后，我都会像摔坏了脑子一样去求别人的原谅。不过那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有关系的只有我不会去Asgard。”

　　“那你想要去哪里？在其余的八大国度中流亡，每天有无数人搜捕你？就这样一直逃跑，直到世界毁灭——”Thor突然怔住了，他模糊地想起一件事情，在梦境里，Hela说过——“Loki，Hela说你将令毒龙Nidhogg再也不用休息，让诸神黄昏提早降临。那是真的吗？”

　　他看见Loki扬了扬眉毛：“你相信那就是真的。”

　　“你不能这么做。”Thor捏紧了手指。隔着衣服，他感觉不到Loki手臂的温度，但是他还记得那份温度，微凉而光滑，像是盛着麦芽酒的金杯，然后一点点沾染上Thor的体温。只要Loki愿意，他只需要用他那双绿眼睛就能说出最动人的情话，但他从不亲口对任何人说爱，因为他憎恶一切有形与无形的枷锁。

　　Thor这时已经有隐约的预感，预感到他留不住他——他总是留不住他，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你能阻止我？”Loki在笑，惊讶地，不信地，嘲弄地。Thor甚至还来不及戒惕，手中就蓦然一空，恶作剧之神的身影渐渐地淡去消失，空气中只留下一声淡淡的告别。“笨蛋。Farewell。”

　　Thor恼怒地吼了一声，顿时出现一道闪电将天空照的透亮，划破迷雾的掩蔽，猛地在雪地上击出一个巨大的雪坑。

　　这招他难道用不腻吗！

　　***

　　传说Hvergelmir从光中诞生，永不枯竭；传说Hvergelmir是世界上所有冷流的源头，从中涌出的水里诞生了生命；传说Hvergelmir滋养了世界之树，而世界之树的巨根困住了毒龙Nidhogg，当它终于咬断囚笼得以脱身而出时，这个世界就走到了它的尽头。

　　Thor的出现没有给这个永恒之地带来任何改变。Hvergelmir源源不绝地涌出泉水，溅起的白色泡沫仿佛沸腾，波浪翻涌鼓荡时却只是发出沉闷收敛的钝响。在这里只能看到世界之树林立的根系，仿佛无边无际的无叶森林，仰起头时只见它们就这样近乎无限地升向天空，让人想起天长地久那一类的话。透过那天然囚笼的缝隙可以看到，Nidhogg正枕着它狰狞的鳞爪安睡。

　　Thor知道自己上当了。又一次。

　　雪地之上，一瓶金色的液体微光闪烁。 Thor拿起那一只冰凉的小瓶子时，不知道他该生气还是该笑。而当Thor感到瓶身的凹凸不平似乎并不是图画时，他努力地以手指的触摸分辨着那些小小的刻痕。那是如尼文。

　　Hela说，如果Asgard的每一个人都愿意为人见人爱的Balder哭泣，他就能复活。
　　所以我改变主意了。当心，我可能出现在Asgard的任何地方。
　　这里只有这么大，别怪我把字写得这么小。

　　Thor不由自主地想笑。其实并没有那么好笑，但他只不过是控制不住嘴角的肌肉而已。冷泉在眼前懒洋洋地涌动，毒龙正安静地沉睡，世界之树的延伸仿佛无边无际。Thor想，时间还有很长，足够让他把Loki找到。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