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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前梦迷离【修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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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后宫争风吃醋的女子,没有必要与林昭容斗得你死我。看着她愿死守宫中黯然神伤,我无计可施帮不了她,那么是祸是福,都由她自己承受吧。
留下来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遂要她好生在意自己的身子,便要离开。
她的丫鬟芙儿替我开了门,是个很乖巧的丫头,大概只有十三四岁。记得第一次来也是她迎上来的。我回头看了林昭容一眼,见她还跟着,“你就不用送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从听雨小筑出来,脚下微微有些虚晃,胸口的伤隐约作痛。回去这段路有些长,红玉担心我吃不消,遂又拿了参片给我。
近来总和这东西分不开,含在嘴里,作用其实也不大。红玉身上总揣着着它,连带着身上也有了一股子参味。
这两个总伴在身边的婢子,当下有些怕我撑不下去,问我要不要唤人来接。我却想自己走动,摇了摇头。
步伐慢悠悠,走到一半时,看见前面远远迎过来一队人,抬着黄绸盘龙的步辇。龙辇之上正襟危坐的那个人,不用说,是李业。
我止住了脚步,看他黑着一张脸,还有眉头的那个“川”字凸显。
他这是去哪里,又有何事惹他生气了?
歩辇在我面前方一落定,他一个箭步赶到我跟前,“不是说过要你留在游仙殿静养吗,这是要作甚,拖着病体四处走动。”
原来他这是因为我。他今早要我好好呆在游仙殿,没想到我没管他的话,反而去了偏远的听雨小筑。以为不过是回去之后被他叨怪几句,没想到他竟准备亲自去接我吗,黑着一张脸,好似我犯了什么大错一般。
他不由分说便牵起我的手,“快些随朕回去。”
随他坐上龙辇,我抽回了自己被他抓紧的手,看他严肃着脸,笑言道,“不过去看看林昭容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见我抽回手,他有那一瞬间的错愕,转而又皱紧了眉,指了指我的嘴,“你看,口中还含了参片,若非强撑,又怎用得着它。堂堂皇后,总是这般来往,也不知道以辇代步。”
这次到听雨小筑,于我这副身体来说确实有些勉强,也亏得是他来接我,让她们终于放了心。但我从小没有养在深闺,一向喜欢走动,故不喜坐辇。而医理上说常走动有益筋骨,也有益病体,所以就连此次我也未坐辇。结果,没想到却成了强撑。
一路都是他在说话,要我多在意自己一点,我也只是一个劲地答好。还能怎样?他越关心,我越怕离不了,干脆少搭几句话,少看他的眉目。
刚刚回到游仙殿他便给青衣下了一道口谕,病愈以前不得让我出游仙殿。
我朝青衣补充说道,“不如把这事传出去,就说皇上亲自去接本宫。”倒不是说显示他有多在意我,而是给父亲看的。
“这些不用你操心。”
被他赶回床上躺着,我无奈挑眉说道,“哪用得着你这样大惊小怪,我要出去,又岂是青衣拦的了的。”
“要想出去,就养好身子,别的人事不需要你担心。”
想起林昭容那张惨白的脸,无神的眼,不禁问道,“你昨晚可是给她说了什么,令她如此憔悴?”
“朕什么都没有说,只不过让人好生照料她,看她没有大碍便回来了。”
虽说看望了,但见人没事便又匆忙离开,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而她今日的憔悴模样,大抵是因为看透了李业心里根本没有装下她。
她并不适合宫中,可偏偏又留下了。
“林昭容本已被先帝封为惠安郡主,大可嫁个好人家。你不喜欢她,却又为何要纳了她?”
李业听我问完,叹了口气,面上有些无奈,“静姝自小在宫中长大,朕将她视作皇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纳她为妃,自然是不希望她终身困在宫中。再说,她是先帝封的惠安郡主,也是先帝许诺卫将军要好好照顾的人,朕又怎好对她不住。”
既如此,这其中必是有一段原因的。我坐了起来,问道,“那么你又为何纳了她?”
“朕纳她的确是事出有因,也算是造化弄人。”他替我拉了拉滑下的丝被一角,又继续说道,“皇家的婚姻向来都是为了巩固皇权,静姝是郡主,自然也免不了一桩政治婚姻。不过,朕为她选的人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她原本要嫁的是那一家?”
“正是与苏相一派的薄家。”
李业在游仙殿批阅奏折之时,曾无意间提起过薄家。
当今朝堂,苏相为中流砥柱,在他身后,还有一个在朝堂上说得起话地薄家。薄家做官的虽大部分官位不大,但分布极广,在朝中根基稳实。如今,薄家官位最高的是薄桂,身居副相一职,其次是他的儿子薄季林,以弱冠之年位及中书舍人。
“薄季林在一次花朝会上偶然见过静姝,朕看出他那惊鸿一见之后便倾心于她,故才选中了他。下嫁薄季林,于静姝,于薄季林,于朕都是大有益处。”
“那又是什么让这桩大好的婚事作罢了呢?”
“朕给她提起此事,她一口就回绝了。但朕心意已决,再者,撇开政治原因不谈,薄家对她来说也是极好的归属。故她三番五次地拒绝,朕还是拟好了圣旨。”
即已拟好了圣旨,就算是她不想嫁,也是无济于事的。所以真正令这桩婚事作罢的,不是林昭容本身拒婚,而是一定有其它原因。
他继续说道,“朕初登基时,所遇之事大多不顺,故难免借酒消愁。拟好圣旨之后,朕便醉在了太和殿内,谁知她并未死心,竟求到了太和殿来。因她态度决绝,守殿的宫人也不敢拦她,便放了她进来。没想到朕一直昏睡,她便在殿内等了一夜。等朕醒来,这圣旨便没有办法颁发下去了。”
“守一夜而已,这又是何故?”我不禁又问道。
“自她在太和殿内守了一夜后,宫中便传开了此事,且都谣传朕在太和殿临幸了她。所以,她的清誉算是毁了,与薄家的这桩婚事也只好作罢。”
原来这桩婚事就是这样终结的。林昭容清誉一毁,就算薄家知道李业没有临幸她,但宫中宫外皆知,也就不得不作罢。而对李业而言,静姝是郡主,不是一般宫女。也就是说,发生这样的事,李业没有理由不纳了她。
可我又有了疑问,林昭容只守了一夜,宫中又怎会如此快就传遍了,而且很快就传到了宫外。那些传言都说李业临幸了她,但太和殿殿里的事究竟是怎样的,除了几个亲近宫人,外人又怎会如此迅速地知道。由此一推想,便知除非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我问出心中疑问后,便又听他解释道,“朕自那时起才知道,她之所以不愿出嫁,全是因为朕。所以,朕也就遂了她的意,纳了她。她暗中银钱唆使下人散布消息一事,朕也只当不知。但可惜了薄季林,念念不忘,自今仍未娶妻。”
唆使下人,这是她做得出来的事吗?
原来这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如此笨拙的戏码,聪明如李业,又怎会看不出来。在我之前,李业为了作戏,面上对她好,现在有我帮忙,竟连一眼都懒得看。而另一个原因就是李业一直都厌恶对他使计的人,如同沈修仪那样,最后是没有善终的。林昭容能有今天的结局,大抵都还算李业看在先帝的面上,不想追究。可他对她的态度却又是实实在在地惩罚了她,正如他昨日只单单看了她几眼。
她爱李业,不计后果的算计了李业一回。可惜她作茧自缚,做了他的妃,非但没有抓住他的心,却让李业对她或多或少心生厌恶。
想起林昭容清水一样干干净净的眼,毕恭毕敬的样子,我不禁愕然。
这算不算是一个伪装。
我以为她从来没有心机,从来不强求,但为了爱情,她同样可以使出计谋。虽然这样的计谋她是逼不得已,也没有害人之心,但却令我突然对她改观。
宫中之人,有哪几个是没有心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