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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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菜一汤，公主大人吃得津津有味。即便置身在这窄小的厨房，坐的是简单的木板凳，用的也是普通的白碗木筷。可她身上那种浑然天生的气场是怎么都消散不去的，她甚至还吃得有些急，可气度无论怎么看都是打娘胎里带来的。那吃相只能用两个字形容——优雅。
因为她坐在厨房里，使得叶闵翎浑身都不对劲儿，精力无法集中不说，关键各种别扭各种手忙脚乱。偏偏她还占了他的饭桌，叶闵翎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只得打算等她走了之后再一个人吃。谁知对方吃了两口发现他没动，抬起头来疑惑的问，“你不吃？”
他肚子现在正咕咕作响呢，原来还指望能吃点零食先垫底儿，谁知道她连那么唯一的一块糕点也下得了手。如今看着桌子上新鲜热腾的饭菜，哪里会有不想吃的理。
玉芙裳确实难伺候，因为她是个全凭自己喜好做事的人。虽然多数时候都在生气，此时却是难得的心情好。当初选他看中的便是他甚于常人的安静，自己好不容易撵走身后那群跟屁虫，到这里来住两天自由日子，还是该好好对待主人家的。
“坐着一块儿吃吧。”她说。
这个提议可将叶闵翎吓得不轻，要知道公主与庶民的等阶差得可不止一星半点。按日常的礼数，他便是跪在她面前吃饭的资格都是没有的。即便他平日里再是我行我素，再不关心旁人言行，不能做出此等大不敬之事还是知道的。
又消灭了小半碗米饭的芙裳公主抬起头来，见他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由皱了皱眉，不耐烦的命令道，“滚过来坐！”
叶闵翎低垂着头，目光停顿在自己的脚尖上。虽然没抬头，但仍能感受得到芙裳公主凌厉的目光。叶闵翎心里发毛，只想转身跑回自己屋去躲起来。奈何他胆子还是不够大，犹豫顿促了好半天，眼见着玉芙裳又要发飙，这才硬着头皮坐到了她对面。
见他乖乖听话，芙裳公主眉梢一挑，狠盯着他用强硬的口吻命令他道，“吃饭。”
一直到叶闵翎机械的拿起碗开始给自己盛饭，她才低下头去又继续吃。心里暗暗掌握了一条与他相处的规律，“非暴力不合作。”
吃过了饭，公主大人原本想回自己屋去了，可左右想想，还是决定将自己的要求与他说一说。
“从今天起，我与你一路吃饭。我的衣服你得洗，收拾房间我会找别人。有事我自会召你，没旁的事不要随便来扰我。”不是商量讨论，也不是征求意见。叶闵翎一点儿发言权都没有，甚至于拒绝都不被允许。这个公主太霸道了，叶闵翎如是想。
而此时，芙裳公主正左手撑着侧脸，盯着面前这个消瘦笔挺的背影，瞧着有些发怔。世人都说君子当远庖厨近诗书，可这个人洗衣做饭打扫挑水什么都做，自己还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远离人群独自居住，不与旁人交流，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可她却真真羡慕得紧，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他是自由的。
与这般不争世事的人相处着，她觉得舒坦自在。不必提醒自己谨言慎行，不需要探究对方一举一动是否别有深意，也不用小心翼翼唯恐惹祸上身。
其实，不光芙裳公主摸到了与他相处的窍门。叶闵翎渐渐也发现了，只要自己不故意去忤逆她的要求，她是不会无缘无故发火的。做饭洗衣服，反正自己不同意也会被逼着做，至于旁的事儿，他会的貌似也只有看医治病了。
二人达成协议，心里都坦然了不少。玉芙裳也没再与他多话，站起身就往外面走去。到了门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添了一句，“还有，以后若是再敢躲着本宫，见一次抽一次！”
“……”
经过前两天的磨合，两个人的相处也开始渐渐向平和发展。虽然最初那几天，叶闵翎怎么都适应不了与她同桌吃饭，但是后来看到局势不容他有任何质疑，也只得默默的就接受了。
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现在的凡吃食准备两份；从一开始的排斥，到现在的相安无事。看起来似乎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但是实际上也仅仅才过去七八日。在旁人眼里都很难相与的两个人，却出乎意料的合得来，嗯……只要有人不故意去惹公主大人生气。
如今的叶闵翎已经不再刻意躲着她了，当然，很大一成原因是没胆子躲。不过好的是芙裳公主大部分时间都会和她的猫一起待在屋子里，或是长时间坐在门口望着远山发呆。叶闵翎作为光荣的能动体，要避开她一固定的石化体，明显难度系数不高。
一般情况下，她都会在他做好饭菜的时候自动出现。有时候会晚那么一会儿，他会坐着等她一会儿，往往她也不会迟到很久。
公主屋里的小白猫很喜欢跑到院子里来，他瞧着那么小小一个，都会喂它些吃的。后来，他怕它跑进山里迷路走失。所以只要一发觉它有要钻出院门的打算，就会溜过去一把把它揪回来，然后悄悄送到芙裳公主的门口去。他也不敲门，便那样将能跑能跳的小猫放到她门口，最后又眼睁睁的看着小猫一次次跑开，而他又一次次的给它揪回去。
日子就在这样的时光里一天天过去，相处了一些时日之后，他发现，原来公主大人也是个不爱说话的人。有时候两个人在院子里待上一整天，都不见得能说上一句话。但是，芙裳公主还是会时不时的发火，他也经常被骂得心惊肉跳，躲在房间里半日都不敢出来。
另一方面，因为每日都能在饭桌上见两次，他通常都会借机观看她的面色，以替代张师兄曾说过的每日一诊脉。她虽是个面瘫沉默的主子，但好在气色不错身体也很健康，于是叶闵翎也就没专程给她抓进补的药。
日子虽然过得倒也算平静，但是两个人却很少能有一点交流。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他俩都不爱说话。另外就是，通常芙裳公主说话的时候，叶闵翎总是不搭腔，这就使得公主大人生气发怒，便忍不住又怒骂他一顿。
被芙裳公主的脾气摧残了一段时间后，叶闵翎渐渐也会给她一些回应了。虽然是被逼迫的，答的也多是嗯、哦、额等一类的单字音节，但于他而言已经实实算是很大的进步了。
他渐渐听话起来，也使得芙裳公主心情慢慢变好。虽然时不时还是会有小摩擦，但是大的问题，诸如叶闵翎最初担心的打人等情况倒是没见发生。
——
这一天，太阳出奇的好，叶闵翎的心情也好。突然想着许久未晒书了，便去书房将那些珍藏的医书拓本全数抱出来，在空旷宽大的院子中间铺了一块白布，然后把书全部翻开来摆到了阳光下。
听见他来回折腾的动静，玉芙裳好奇的推开房门走出来。见他原来是在晒书，不由抬头看了一下艳阳春日，展开双臂伸了个懒腰。叶闵翎在书房和院子里来回忙碌着，她却是一点要上去帮他的意思也没有。在屋子里待得也闷了，索性便坐到一角白布上，捡了一本医药的绘本来看。
小白猫在屋子里四处没找见主人，最后循着地砖也跟着跑了出来，一个劲儿的往书堆里钻。虽然不懂医药，但是自纸张的质地颜色以及叶闵翎的宝贝程度，她也能看出这些书的珍贵性。小猫牙尖爪厉，她怕它一爪子下去会让叶闵翎心疼得哭出来，遂捏了它的颈子，提起来抱在了自己怀里。
白衣的女子坐在书卷一角，左手捏着书卷闲闲散散的看着，右手有一搭没一搭的顺着白皮小猫的毛。白衣紫襟的男子则这里翻翻那里看看，专心致志的打理着那些书。有些精贵的需要一页页的翻看，若是稍稍厚一点，便得在一处蹲上好半天，却半点不觉厌烦。
这么宁静祥和却又美丽动人的场面，就这样随意地在这处再无他人的庭院中发生。像是一幅大手笔的水墨丹青，随性中满满的都是细腻，看似无意却又四处伏笔，美丽中四散的纯净足令任何人窒息。
因为一整天的太阳都非常好，午后也没什么阴天的预兆。因此，叶闵翎决定先去做饭，也能让它们再多晒一会儿。等吃过了饭，再慢慢往屋里搬时间刚刚好。
然而，阴霾来得太突然，毫无前兆。等叶闵翎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雨打青瓦的声音。叶闵翎一听见声音便立即起身扔碗，飞快的奔出去。
便是他动作再快，两只手也敌得过铺天盖地而来的倾盆大雨。地上铺开的书迅速被打湿，有严重的已经开始化出黑色的墨花。叶闵翎焦急着来回搬运，没一会儿便累的气喘吁吁，身形不稳。
玉芙裳站在厨房门口，这时候已经开始有成串的水珠从屋檐上流下来。灰色的水雾中，那个白色的影子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一声响亮的春雷，轰轰隆隆，仿佛就炸开在了这小院子的头顶上一般。
他虽全力抢救，还是有不少书遭了殃。可即便是那些已经被水泡得全湿的废品，他都没有放弃。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他，芙裳公主的胸口突然揪痛了一下。那么拼了命的维护，即便是已经没了救还是固执的企图挽回。近乎偏执的坚持，让她想起了她自己。也曾同他一样，在风雨雷电中拼了命的挽救过某一样东西。不同的只是，他面对了真实的雷雨，而她面对的……是肉眼看不见却能致人丢却性命的袭击。
若是旁人，或则说若是换了其他的情形，以她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出手的。直观的原因是外头大雨倾盆，水漫脚跟。
将怀里的小白猫放下，她飞快的闪入大雨中。那双只被允许用来养尊处优的手分别抓住白布边角，丹田沉气一个周天运全聚力至手腕，然后用力一提。便将那半边的书与水一起掀了起来。
她在深春的雷雨中抬头，冲他大喊道，“滚回去！”
然后再不理他，只皱眉运气，一鼓作气提起了那几十本浸过水的拓本。
为什么帮他？理由能找到很多。
可以是为了感谢他给的饭，也可以是当做在缴纳房租。可其实，她只是觉得，那个在风雨中为了保护心中所惜而固执倔强着的人，与曾经的自己那么的相像。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