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醉花开》汐彦

3、醉桃红

　　幸福这种东西就像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小姑娘，欲语还休的，看不大清楚，又隔得渺远。而痛苦则直截了当的多了，往往是山洪暴发海啸袭来，把刚刚发芽的小幸福扼杀在摇篮之中。
　　这几天云煜之照例和楚沐承在康都百无聊赖的闲逛，楚沐承照例问：“三表哥，我们做什么去好呢？”云煜之照例回：“要不去喝酒？”又再文绉绉的补充一句，“我听说离城三里地外桃花开的正好，我正好有一坛子醉桃红，正适合饮酒赏花，沐承要不要同去？”楚沐承照例不管是什么花什么酒，先兴高采烈的应了。
　　于是云煜之便叫小厮去杂货店的何二那里取酒过来，自己却被一旁摊子上的书画吸引过去，一边挑扇子，一边道：“沐承，你看这个松下清风的扇面适不适合你用？”
　　喊了几声，不见应的，这才发觉不对，转过身看楚沐承，只见他却已经呆了。
　　云煜之下意识的就要揽着楚沐承的腰把他护在身后，自己顺着楚沐承的目光往前看去，却自己也停了动作，他轻轻叹了口气，看着楚沐承半是欣喜半是哀怨，半是激动半是惆怅，半是幸福半是委屈的眼神，苦涩一笑，朝前面的人打招呼道：“四弟，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心里这才逼迫得自己承认这样一个事实，沐承的四表哥，便是自己嫡亲堂弟，云家老四，云煜白。
　　本来奢望所谓的四表哥能否是顾家子，或者是沐承远房的亲戚，答案却果然是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一种，天意弄人。自己其实早该想到的，那日思归红楼，沐承这么痴痴呆呆欣喜的望着自己喊“四表哥，你终于回来看我了么？”的时候，便应该知道，那位让沐承魂牵梦绕的四表哥，定然和自己长得有几分相似。
　　沐承，你是因为我长得像云四，才与我相交的么？
　　原来，剥开你的言笑晏晏，我终究不过还是一个替代品。

　　康都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云煜之眼中只有一个楚沐承，楚沐承眼中只有一个云煜白，而云煜白眼中看了两人的剪影，却像是入了一根刺，他嘴角微微勾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笑颜，从袖中拿出一张红纸条来，瞥了一眼，伸出手来摸着楚沐承的脸，摩挲了一下，又放下去，然后懒懒一笑道：“啧啧，我还特意去取了许愿条来看，我以为沐承是要说想我了。”
　　楚沐承立刻急了，眼睛里仿佛入了秋水，有些水光在微微荡漾，他只是低低的说：“那不算想？”
　　云四笑了一下，揽过楚沐承的腰，转过头来微微笑着看云煜之，眼睛一弯，挑眉道：“三哥，我带沐承去我屋子里叙旧，你去么？”
　　云煜之心中微微有些苦，只是淡淡笑道：“不必了，就不打扰沐承和四弟，我还要喝酒，先告辞。”
　　“沐承？”云四冷哼一声，回头微笑，道：“沐承，我们回家。”
　　楚沐承什么都没察觉到，只是欣喜的睁着眼睛，拉着云四的手回去了。

　　云煜之那天的醉桃红喝的很苦涩。
　　本来桃花酒微甜，带着轻佻和明媚，最适合两人对饮，如今变成独酌，那甜味入了喉咙入了心肺便似乎有些不是味道，显得有些苦。
　　那日，云煜之破天荒的喝的烂醉而回，酒，是清酒，酒味很淡。
　　从来，人只是自醉，与酒无关。其实从那日他第一次在思归看见楚沐承开始，他早就醉了，一醉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