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醉花开》汐彦

1、初遇

　　云煜之喜欢喝一种叫做一江春水的酒。
　　酒味初而甘，再而涩，最后却是不知道什么味道了，入口下去空旷得像是那浮云散尽的天空，仿佛什么都没有，又仿佛曾经有过什么。
　　就像是天空中没有飞鸟的痕迹，但是它曾经飞过。
　　“沐承……”云煜之看了看对面空落落的座位，某个容颜在眼前迷迷糊糊的一晃而过，自己一睁眼，又消失了，于是轻轻叹口气，举酒饮下。
　　思归红楼的一江春水，果真好味道，果真，好一个惆怅的味道。
　　云煜之便是在思归红楼遇见楚沐承的。
　　记得小轩初见，酒醉了朱颜，你醉了我，我凝望你的风景，醉了人世间。

　　第一次见到他，便是在这个座位，二楼的阁楼临窗的位置，往下看是后院的一片竹林，苍苍翠翠，远望是康都寂静的城池，正可放眼远眺，看康都胜景，遣一时寂寞。楚沐承坐在这个位置上喝了一天的酒，身边陪酒的姑娘换了一个又一个，最后都被他打发走了，彼时，云煜之在他身后，亦喝了一天的酒，也看了一天的风景。
　　楚沐承喝醉的景色，着实好看。
　　其实楚沐承喝下去的酒着实不多，云煜之从早晨看到晚上，他也不过是喝了两角女儿红而已。这个酒量实在是让人忧虑，云煜之摇摇头，叫姑娘把自己喝完的堆积如山的空瓶子收走，再送五角醉花荫过来。楼里的捻酒妈妈不止一次来给自己介绍楼里出色的姑娘，自己都推了，只是一时好奇听说思归的酒不错，却不是为女色而来。况且，云煜之嘴角微微勾了笑，如今那边风景正好，怎能让人来搅了兴致。
　　楚沐承眼神已经迷离，半倚在桌子上，如玉山将倾，却跌跌撞撞的想站起来，手撑着桌子站了一半，踉跄了一步，看样子就要直接扑倒在地上，倒了一半，却觉得地面有些软，揉了揉太阳穴，这才发现在人怀中。
　　云煜之发现眼前的人怕要摔个嘴啃泥，自然上前一步揽着，顺手捞在怀里，才止住了摔的势头。隔得近些看，却更见风致了。乌黑的发丝散落了下来，软软的搭在肩上，一双眸子如秋水凝聚，碧波荡漾而清澈见底，眼睫毛长长的盖下来，像是两只慵懒的蝴蝶，已经神志不清了，嘴里却还在说着话，含含糊糊的也一时听不清楚，好像是：“思归，思归，四……胡不归……”
　　云煜之一时看得呆了，一时又不禁好笑，自己居然看一个男人看得痴了，耽搁了这么一天的工夫。他笑着摇摇头，准备把自己怀里的人放回座位上去，谁知怀中的人朦胧半睁开了眼睛，却一把抱住他不肯放开，唇边含了一丝欣喜，分明道：“四表哥，你终于回来看我了么？”
　　四表哥？云煜之笑了笑，自己才回康都不久，什么时候就多了这么个风姿绰约的表弟？显然怀中那人是认错人了。云煜之本想把这个男子推开，让捻酒妈妈唤人来安置，看着怀中水雾蒙蒙的眼睛，却有些不忍，只好柔声道：“兄台怕是认错人了，请问兄台家在何处？我也好送你回去。”
　　怀中的人却早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醉得彻底，只是念叨着四表哥。云煜之无奈，既然平白被叫一声哥哥，那便只好搭一把手，先带回家。
　　回到家中已是半夜，丫鬟小厮都熟睡了，云煜之又不忍半夜叫他们起来，自己去厨房打了水，给床上醉得不省人事的那个擦洗了一番，拿自己的衣服给他换上，做完这些，实在是没力气铺床，便把他放在自己床上睡了。
　　睡的时候是一人一张被子，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却是被搂着腰醒的，怀里还有个睡着的在嘟囔着说梦话，道：“四表哥你终于回来了……”云煜之无奈笑笑，轻手轻脚起了床，叫厨房做一些醒酒汤备着，估计床上那个醉成这样，今天得头疼上好一阵子。
　　当楚沐承发现自己在云家大宅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身上穿着不知道谁的衣服，恍惚之间，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看到床边一个人含笑望着自己，道：“你喝醉了，便先在我家休息一会儿，待头不疼了，我送你回去。”
　　楚沐承揉了揉眼睛，发现这个人和心中那个人长得甚是有些像，但是细细看来，气质绝不一样，那个人的气质如春风拂柳，而眼前此人更像是温润如玉，却不是心头牵牵念念柔肠百结之人，便只好歉然笑了，拱手：“在下楚沐承。”
　　床边的那个亦笑：“云煜之。”
　　这一拱手，一笑，便定格了之后好长一段岁月。
　　至少，云煜之的心里，便再脱不开楚沐承这个名字。

作者有话说

　　悲催的云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