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4、第 34 章 ...

  •   汪择洋将羊脂玉给穆野晟,穆野晟翻着玉看了一小会儿,将汪择洋抱在腿上,认真道:“小贼,以后别为了这种东西到处乱跑了。”

      汪择洋不言,要挣开穆野晟的怀抱,没成功。

      “你答应我!”穆野晟凝视着汪择洋,语调坚硬。汪择洋为他付出的太多了,他甚至还可能无所
      顾忌地为他付出下去。

      可他呢,他不知道汪择洋从何而来,他甚至不知道他于汪择洋有何恩。是啊,他不了解汪择洋的事太多了,却已经将汪择洋的心推至千里外,想拉回来都找不到地了。

      他曾去过汪岩的家乡,他查过汪择洋的过往,他渴求知道他与汪择洋的缘从何而起。他知道汪择洋是被汪老头捡来的,他不知道四岁以前的汪择洋在丛林里是如何过的;他知道汪择洋在汪老头死后离开过,他不知道离开后的汪择洋为何会晃荡到了他的眼前……

      歪歪头,汪择洋轻轻一笑,点了头。

      穆野晟暗地松了口气,将头靠在汪择洋肩上,忽然被填满的心口狠狠地揪着疼,茫然而又恐惧。

      ……

      数星期后,梁常明伤势痊愈,两人准备离开A市。

      在火车站两人遇到了齐康与苍澜,齐康给苍泉带了行李过来,又带了穆野晟的话来,让苍泉照顾好自己,他母亲的玉,穆大哥会替他收好,直到他有能力接收为止。

      苍泉不解地看着齐康,玉从来就没有属于过他,那是小择为穆大哥拿来的。

      齐康解释道,苍泉母亲的遗物应该他自己受着。

      苍泉柔柔的笑是带着苦涩的幸福,他说,他有他母亲的日记本就够了。那玉,算不上是他母亲
      的,从古至今有到少人死后用遗物的名义拥有着它,可事实上,它谁都不属于。人会一轮又一轮的换过,而玉永远以它的形式存在。人只能在有限的日子里,用人类拙劣的方式诉说着他们间的关系。现在,它在穆大哥手里,他就是穆大哥的,跟旁人无关。

      齐康拍着苍泉的头,笑了,说:“你小子,行了,行了。不就句话嘛,长篇大论的。以后出息了别忘了回来看看你大哥,他会想你的。”

      将二人送至火车下,苍澜掏出红包,里面有现金也有支票,他对苍泉笑道:“弟弟要出远门了,做哥哥的也没什么送的,自己在外面好好保重身体,常明,我弟就交给你了!”

      红红的纸包,鼓鼓的。苍泉呆望着,忘了动作,良久,红了眼圈,他亲哥哥给他送东西了!

      “诶。”苍泉呆愣着的感动模样传染了苍澜,有些伤感,又心里有愧。虽然,他不像苍家其他人一样欺负苍泉,但他也没拿正眼瞧过苍泉。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又正眼瞧过几个人呢。

      “路上小心,有事电话联系。”苍澜将红包塞到了苍泉手中,这话里倒有七八分真心。

      看着苍泉两人上了火车,苍澜两人挥了挥手。苍泉站在车门口,望着车外不肯入内。

      苍澜和齐康转身走了几步,不妨身后有人冲过来,猛地抱住了苍澜。苍澜一个踉跄差点被扑翻在地。

      “哥哥。”苍泉紧紧地抱住苍澜,低低地喊了句。他想着,并不是所有人都视他于无物,原来也有人愿意主动帮他,当他是亲人的。只是他以前太胆小,不敢接近、不敢言语才会失去亲近的机会。

      “诶。”苍澜沉吟一声,拍了拍苍泉的手,这才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多了个弟弟。

      “这孩子,还真好收买。”回去的路上,苍澜一路低头,忽然低笑道。

      “嗯?”

      苍澜抬起头,街头人不多,一对老夫妇蹒跚在前,夕阳将人的影子慢慢拉长,有种温馨的味道。

      “啊,还是第一次送我弟弟出门诶,心情不好,小齐,陪我去喝一杯吧。”苍澜对齐康道。
      齐康愣了愣,点了头。

      ……

      散漫的在缪南打着杂,汪择洋偶尔也会想起苍泉那个“拖油瓶”,果然惹人烦的人有时候更易让人记住。

      缪南街这阵子平静的让人心慌,汪择洋不知道穆野晟都在干些什么,只隐约嗅到被粉饰的太平后动荡的危机。

      一晚,汪择洋被赶上楼后,正愤愤的和游戏机较着劲儿,外面鸦雀无声,一阵烤焦味从窗口飘来,汪择洋猛地站起身。阿炎冲了进来,护着汪择洋跑下了楼。

      汪择洋隐约看到隔壁两边的房间都着了火,火势不大,看门的两位大哥都受了伤,一位半抱半拖着另一位重伤人士跟在他们身后。

      阿炎几乎是用衣服半裹着汪择洋,搂在怀里下的楼,出的缪南。汪择洋看不出缪南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汪择洋毫发未伤,可穆野晟心有余悸,再不许汪择洋去缪南端盘子了。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放火,事玩大了。

      汪择洋嬉笑着问穆野晟发生什么事了。穆野晟闭目不语,阴测测的脸色,很难看。

      无聊,汪择洋觉得很无聊。在缪南干了几个月,虽然常被阿炎拧着,让人很烦躁,但是偶尔毫无顾忌的为非作歹一回,和净子大闹几场还是蛮有意思的。现在却不明所以的丢了工作,让汪择洋很不爽,在屋里翻来滚去,没劲头极了。

      也有两三个星期没见净子了,听说净子是去翻多年前的一宗未解谜的新闻。终日埋头穿行在旧刊物与精神病医院间。

      汪择洋离开缪南的第二个星期,净子出现了。

      齐康把晴天白日还摊床上睡觉的汪择洋拖出房,客厅里穆野晟与净子坐在茶几旁,两人表情有点凝重,汪择洋本能的警惕起来。

      站在两人对面,汪择洋笑着调侃,说,他两这么严肃,是等着他给他们颁发离婚证呢?

      “小择!”穆野晟唤了汪择洋一声,有些无奈。早在把汪择洋从地下实验室弄出来后,他就只有汪择洋这么个“情人”了。汪择洋开玩笑无所谓,但那种对他们关系满不在乎的态度让他莫名的不舒服。

      穆野晟放松了脸部肌肉,伸手拉汪择洋,用温和的语调说道:“没特别的事,只是净子有事想问你。”

      “哦?”汪择洋抽回了手,笑着坐到了他们对面。穆大叔紧张,汪择洋直觉穆大叔紧张,他的紧张让汪择洋不自觉地披上了防护装。他朝净子玩笑道:“提问时间到,净子问,我来答!”

      净子看了穆野晟一眼,他双手指头互叉着用力往下摁了摁,将一张泛了黄的报纸递给汪择洋,说:“小择,你给我们讲讲这件事吧。”

      汪择洋迅速扫了眼,发了约莫半分钟的呆,紧抿着唇,脸色僵硬,他笑道:“这上面不说了嘛,人家这是偏远丛林灵异事件,我怎么会知道呢?诶,还开私矿呢,人都死光了啊。”

      “不是,小择。你……。”净子说道,任谁都看得出来汪择洋在打马虎眼,只是汪择洋渐而变冷的眼神令他莫名地不安。

      “你们想知道?”汪择洋打断他,盯着两人收回嬉笑的表情,淡色的眼镜片下闪着精光。

      “小择。”穆野晟站起了身,用这种形式和汪择洋对话让他很压抑,他不是想像逼供一般盘问他的过往,他说道,“如果不愿意就别说了。”

      汪择洋没说,他本就不打算说。可就算他沉默,面目全非的过往仍是被人剥开,血淋淋的呈现在眼前。

      汪择洋从来都不知道七、八年前的事竟然在人世间被报道的沸沸扬扬。多可笑,在事发前所有人无动于衷,或是装聋作哑;非得等事情被扒去丑陋的外衣无法再遮掩,众人才恍然大悟,然后可着劲儿评论那些罪恶,证明自己和那不公、肮脏、血腥是对立的,他们的思想从未被污染。

      泛黄的报纸,正版面大篇幅报道当年震惊全国的杀人惨案。死了数十人在“丛林”的一个山头上,光秃秃的“丛林”被人变成了矿山,那是才立名的自然保护区,只是太偏,知名度底,地块小些。

      报纸上,全是惨案后的残局,右下角两张很小的图片欲言又止,一张由于某种原因受损,只隐约漆黑的雨夜,紫色的雷电,尖牙、长吻、血口朝镜头长着。另一张也是闪电的情况下拍的,一个趴在人身上的满是污垢血迹的小男孩的后背,很消瘦,□□的脊椎处有个模糊的图案。用技术将照片放大处理后,和汪择洋尾椎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净子曾将那图案挂在自家房里数年,然而让他决心要询问汪择洋,是因为那次在浴室见过汪择洋的纹身后,他这才恍然事发地正是离汪村不院的林子。

      漫山的树木被砍,天上飞的,地上走的,土里爬的,水里游的,那群人全没放过,能残杀的残杀,能吃的吃,能卖的卖。破坏力比蝗虫侵袭更迅速、更猛烈。

      阿爹它们和汪择洋一退再退,再往北就去了草原,那是属于别的生物领土,它们没有活路的。只眼睁睁看着他们掏狼崽,扒狼皮,吃狼肉,惨死的同伴的血腥味在弥漫在残存的半边林子里,久久散不开,整个狼群都暴动了。

      那夜是预谋已久的,阿爹站峭壁边仰着头哀嚎着,身后是毁灭,身前是绝迹。厚重的乌云蹒跚而至,月儿全身披着橘红的长毛,清冷的风独自在空中狂吼着、尖叫着。潮湿阴暗的林子里,各种生物躁动不安。

      大雨倾盆而至,世界被黑暗裹得严严实实,不见一丝缝隙。黑幕中,偶尔闪过的几点绿幽幽的光,森冷由心而起,不觉顿时毛骨悚然。

      当人们察觉危险时,忙找寻各种可以护身的工具,跌跌撞撞地跑出被风刮得左摇右摆、被隐藏于黑暗中的尽是爪子抓挠帐篷的刺耳声。磕磕碰碰地在坑坑洼洼的土地上摸爬滚打,在雷雨夜忽闪的电筒光芒弱的让人惶恐,如石子般又大又冷的雨滴砸在身上,瞬间寒气四起。

      面对的野兽疯了,不仅仅是为了报复与争夺领地,就算肝肠寸断,就算浆血涂地,骨肉分离,也要拼个你死我活。那是被无辜杀戮,被逼绝境、被迫自杀式的反抗。

      它们瞄准的只有一个目标:咬断喉咙,一次失败,另一个踩着同伴的尸体扑上去继续。生路只有在血里才能寻得,仇恨之火用血肉之躯来宣泄,罪恶的灵魂必须交予苍天处罚。

      从堆积的尸骨中爬出,残弱的母狼领着两三匹路都走不稳的狼朝北方爬去,无论生死。

      阿爹没了,汪择洋在洞穴里高烧不起,等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后,母狼要走了,汪择洋与它们分道扬镳。

      汪择洋对人是有恨的,可跟着汪老头过过那么多年,汪择洋对他们有的又不止是恨。

      当一切已无退路,当曾拥有的已成冰冷的破烂,只等着蛆让它们进入下个循环;汪择洋竟然又选择了回到人类社会,连他自己都不明白那里有什么牵引着他,让他在巨大的伤痛、孤苦无依的茫然中又回到了人群中。

      鲜血淋漓的过往一幕一幕,血腥味在鼻尖久未散去,汪择洋的眼神蓦然变得凶狠起来,他突然恨起眼前的人来,很恨!有种冲上去咬断他们脖子的冲动。汪择洋努力克制着。

      “小择。”穆野晟轻声唤了汪择洋一声。

      净子将当年那轰动一时的事件翻开在穆野晟面前,让穆野晟同意他询问汪择洋,并不是要追究过往,或者横加指责与批判,他只是想知道事实。

      在那场杀戮活下来的人多半都疯了,其中有一个是净子最崇拜、立誓以之为目标的摄影师,可他留的三张根本无法陈述当夜血染的惨剧。

      那摄影师要揭穿贪婪的人的丑行,他要告发他们,可他却被该村的人扣在了林子里。那一夜的雨无休无止,令人毛发竖立的哀鸣惨叫贯穿过呼啸的狂风,狂怒的雷吼紧紧地锢住脆弱的心灵。融入黑色中的鲜血染污了他的眼睛,那尖锐白森森的牙在摄影师脸上、心里留下了巨大的口子,轻轻一碰碎了,尔后疯了。

      净子对那摄影师的崇拜与职业的执着让他不可能站在真相面前,却放开它。净子在准备充分后,天天跑去求穆野晟。

      穆野晟默许了他的行为,其一、禁不住净子的苦求;其二,穆野晟打心眼里想了解汪择洋的过往。

      汪择洋眼里暴露出噬血的凶光,让净子打了个寒颤,遽然一切清晰明了,又不安起来,他从不想伤害汪择洋,如果让汪择洋陷入痛苦的往事,那就是他的错。

      净子哗的站起身,想和汪择洋说些什么,无论是道歉或者安慰。可来不及了,汪择洋的动作远比他快。

      一个转身,汪择洋猛地跑回了卧房,碰的甩上了门,穆野晟忙冲过去,门锁了。穆野晟在外叫喊不应。

      屋里一阵窸窸窣窣声音后,传来汪择洋撕心裂肺的哀嚎,“哗啦”被砸破的镜子碎了一地。汪择洋看清了镜子里的他,也是个人,是的,他也是个人,他再恨,他也是!所以他还有退路,可它们却没有了。

      穆野晟撞开门,停了,屋内静悄悄的,徐风轻摇着窗帘,一地的玻璃残渣反射着窗外的阳光,尖锐而刺目。

      汪择洋不在了,跳窗逃了。他常这样,可不一样的是,穆野晟这次清清楚楚地在他眼里看到了恨。

      恨?为什么会有恨,或许应该有。穆野晟蹲下身子,地上有几片玻璃上染了血迹,指头无声地划过那些锋利的棱角,画出一条条鲜艳的边框。

      看着晶莹的血滴从指间滑过,穆野晟含了笑意,用像是对着汪择洋的宠溺声音说道:“齐康,你带几个人去找小择,陪他在外面过一段时间再回来。”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