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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_<)~~~~ ...

  •   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跟着穆野晟到处跑,汪择洋跑不起了。苍澜说:“避免剧烈运动。”

      于是汪择洋在穆野晟手下讨了个守门的活,白天黑夜待在保安室,虽然汪择洋回来后,穆野晟并没有再对他怎么样,但啥事都得保险起见,能不和他搞暧昧就尽量不要搞。

      门卫本来就有两人在轮班,再加个汪择洋,也就是个吃闲饭,做摆设的。他便有了时间到处逛,还回过几次孤儿院。

      奚泖被人包养后,没再露过面;孤儿院没有多大变化,同样的阴沉,凄冷;但守门的老头日渐衰老;而孩子们已经长大,有些已经离开,又有些住了进去。

      这日,晚饭后,齐康又去保安室打了个转。汪择洋正看着书,见了齐康笑呵呵地叫,老弟。两人正闹着,听到门外有人喊哥。

      汪岩穿了一件运动衫,背着褪了色的包,打着寒颤,扶着单车站在大大的白纸灯光下,朝汪择洋挥手。

      汪择洋将他拉进保安室内,丢了件外套给他,问啥事。

      他说难得放假,骑了单车来,想和汪择洋一同回孤儿院。

      杏林孤儿院很偏远,路上行人少,天又暗,夜又冷,这夜里骑单车,汪择洋想想都觉得好玩,便对齐康说了句,又想回去了。

      齐康望着汪择洋放桌上的书微微失神,应了好,显然,汪择洋弟弟的出现让他寂寥了。

      齐康神经纤细,偶尔泪腺发达,但也并不是多么的愁善感。这会儿突然寂寥了,汪择洋的弟弟只是个引子,投射出的是苍澜。

      为了汪择洋躺医院那事,齐康没少找苍澜麻烦,苍澜那会儿转了性似的,你咋弄他,他都能当没事,照样和齐康该说的说,该气他的照样气。

      人也是带感情的,他齐康对苍澜也没什么不喜或者讨厌的,再说汪择洋的事怨苍澜,确实有点亏了苍澜。渐渐的,情谊被齐康折腾出来了。

      看着汪择洋醒了,齐康对自己做过的事也都没计较,都忘了,转过身,还以为他和苍澜能算是朋友。可那人一下子冷了,和齐康撇清了,距离拉开了,齐康莫名,于是感伤了。

      望着汪择洋坐着单车远离了自己的视线,齐康摇摇头,他是真的不懂苍澜。

      汪择洋坐后座上,摇摇晃晃,还没吹够冷风,就靠汪岩背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汪择洋发现自己在汪岩怀里,伸手触动汪岩结实的胸肌。汪择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才意识到,汪岩已不是那个留着鼻涕,又黑又脏的小个了,现在的汪岩比汪择洋还高几块豆腐。

      汪岩放下汪择洋,抿着嘴忍笑,尽量让自己的兴奋看起来低调些。

      汪择洋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一巴掌拍他后脑勺,骂道:“笑个毛啊笑!”

      这一说,汪岩就笑出了声,不留神,被面前的树桩绊了一下。

      两人已经入了孤儿院,身后大门上“杏林孤儿院”几个字已被锈迹遮掩,面前一条长长的林荫道,清冷的月光将鬼魅的树形印在潮湿的地上,厚厚的树叶铺在地上,经过处飒飒有声。

      汪择洋见一佝偻的老头黑暗中摸索着将汪岩的车小心地锁在小树旁。

      守门的老头也是院子的老管家,又抠门又凶的倔老头,除了奚泖和汪择洋,其他人都厌恶透了他。
      汪择洋喊老头,老头回过头哆嗦了两下,突然破口大骂,说:“白眼狼!还想找小泖?门都没有。你给我滚,滚出去。”说着老头抄起旁边的扫把就要打人。

      汪岩拦着,忙劝着,说:“老家伙都第几回了,还认错人。是我哥,不是冯舀!”

      汪择洋也不言语,就在看着两人乐呵。

      老头看了好一会人,终于用打着摆子的手开了挂在门口的破灯。

      一张丑陋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异常狰狞,满脸蚯蚓一样的皱纹,一道深深的疤痕横过老头左半边脸,左眼眶早些年就空了。

      老头见是汪择洋,嘟囔几句,没了凶恶,也没了冷漠,还隐约露出几分亲和。

      汪择洋钻进老头矮小的木屋,里头乱成一团,还有一股浓浓的霉味。汪择洋随便找个地就坐下。老头子为了省那几分钱的电,掐了灯,屋里伸手不见五指,越发地冷凉起来。那老头偏偏这晚着了魔一样的话多。

      汪岩连打了几个哈气,哆嗦几下,呆不下去了,说了声,就跑了。

      汪择洋觉得亲切,心里竟升起几分感伤;恍恍惚惚想起小时依在汪老头的脚边,看着红彤彤的夕阳消失在远山后。

      汪择洋拉住老头的手,暖暖的,和汪老头的一样,那时的汪老头总会一下一下地顺着自己的头发,然后说着遥远的故事。

      老管家愣了一下,摩擦了两下汪择洋的手,说,怪凉的,该添衣了。

      一句似是无意的关怀听得汪择洋心里蓦然泛了酸,想靠老头腿上,又不能,他终不是汪老头。

      那夜两人都感伤的没有来由,老头话也多,那一晚好像说了他这辈子的话。汪择洋事后想起来:老头是真把他一辈子的话都说完了。

      老头在天明前死了,死的很突然,突然中风死的。

      汪择洋睡梦里听到有人嘀咕,猛地坐起身发现奚泖在摇晃着他,因为力气太弱,以至于只晃动了他的手,奚泖说:“伯伯死了,你帮我办丧事。”

      汪择洋还以为自己做梦,倒下又要睡;眼一闭,浑身都毛了。被幽灵一样的眼盯着,汪择洋清醒了,奚泖就像穿透无数的死魂才看到他,那话语呆板、冰冷,愣是汪择洋再胆大,也被吓了一跳。

      老头这一辈子都生在孤儿院,他看着奚泖长大,那些不见天日的日子都是他陪奚泖度过的。汪择洋不敢想,老头的死对她打击有多大。

      奚泖浑身都是冷的,唇色同面色一样苍白,还特冷静地将事情交给汪择洋,又说自己是上班时间跑回来的,得回去,若请得了假,下葬那日再来,说着要走。

      冯舀强忍着要蹦出来的狠话,说,他送她。

      汪择洋给拦下了,冯舀那小子对奚泖打的什么心思,汪择洋清楚,这会儿人都处于崩溃边缘,能让他们待一块么

      打发了汪岩送奚泖走,汪择洋拽住冒火的冯舀,说,院子里除了他和老头,还有谁能主事?又说,趁着老管家死,那些人能不把院子闹跨了?

      于是冯舀留下了,老头身前留下的管家活暂时落在了他身上。丧事就落汪择洋肩上了。

      一天下来,汪择洋吃不消了,汪老头死前的画面老在他面前晃啊晃,晃得他头晕。

      汪老头是痛死的,汪择洋后来才知道,汪老头那是急性阑尾。

      汪老头在地上打着滚,痛得面都扭曲了。汪择洋求了汪老头的儿子带他去看病,求得头都磕破了。那两口子冷啊,无动于衷,他们巴不得老头死了干净,干净了,他们还可以得点遗产。

      倒是汪岩两姐弟偷偷摸摸地跑过来,说要帮忙,一个七岁,一个十一的娃能成啥事?汪择洋没了法,冲进雨里去村里求人。

      汪老头是活活疼死在路上的。那村太偏僻,太穷了,去趟小诊所都要跑很远。人轮流背着汪老头冒着大雨在田埂上冲,后来有人一脚踩空了,两人摔进污田里,一摸,汪老头已经冰冷了。

      老头的丧事是汪择洋一手操办的,那时,汪择洋心里有痛,却也还是暖的,多少有人参加了葬礼,真心表示惋惜。

      现在的葬礼,却办得汪择洋心里没疼,却冷。

      那些在这做事的妇女,以为管家一死,天就是她们的了,教唆着孩子们闹得汪择洋头疼。

      汪择洋撒了几次混,虽震住了,心里却说不出的难受,闷得慌,就给穆野晟去了个电话。

      穆野晟那一天没见着人,深夜突然有陌生来电,当即接了,果然是小孩的。电话里小孩声音沙哑,尽是疲倦。

      穆野晟问,出了什么事。

      小孩闷闷的,没有说。

      要说这穆野晟也曾是个会体贴人的人,一听那声就知道小孩子心里有苦,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又给汪择洋说了些话。

      晟大叔嗓子本来就好听,这一放柔嗓子,那话语就和暖壶似地,一下下地暖和了小孩的心。

      汪择洋把事给穆野晟说了,人躺被窝里,抱着奚泖的电话机睡了过去。

      老头下葬的时奚泖出现过一次,她站墓坑旁,泪都没一滴,不是哭不出来,是没有了。

      她匆匆地露了个脸,又不见人影了。

      冯舀也想把事全扔给汪择洋,跟着她跑。

      汪择洋只说了一句:“奚泖人在他那,院子在我这,冯舀,你还有什么?”

      一句话,冯舀冷静了,面无表情的和汪择洋一起处理杂事。

      孤儿院百来号人,田地多,乱七八糟的事也多。汪择洋整人有一套,理财却不拿手。冯舀治人、理财样样顺手。汪择洋帮着干了一天,冯舀就上了轨。

      汪岩下午去了学校,夜里,汪择洋忙完了,要走,冯舀也不留。

      汪择洋走之前,打电话知会了晟大叔一声。其实,汪择洋就是想听听穆野晟的声音,稍微让自己心里觉得舒服些。

      穆野晟只说了句,准备了夜宵等他。

      有时候感动一个人很简单,一个动作,一句话,甚至一个眼神就能办到。

      “做好夜宵等你。”这么多年了,有谁关心过他的三餐,又有谁说过深夜会等他?无心也好,有意也罢,对汪择洋而言,只消有这句话就够了。

      穆野晟在家办完工,已经过了午夜,佣人早就睡了。他便自己下了面,小孩回来的时候,面条正好出锅。

      小孩坐着等晟大叔摆好碗筷,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他没想到晟大叔会真的等他,还亲自作了吃的等,突然而来的温暖让他不知所措。

      汪择洋吃得很慢。

      他以前吃饭完全是饿狼扑食,汪老头嫌他吃相难看,逼着他放慢了速度。

      现在汪择洋吃得慢,是因为汪择洋心里有事,很多事搅一起就只剩晟大叔这碗面条了。那夜是暖的,温的,汪择洋希望自己能将它延长一点点。

      “难吃吗?”穆野晟瞧面都快冷了,汪择洋还在一根根的挑,便问道。

      汪择洋摇摇头,忽又说:“下次多加点辣椒。”

      被苍澜下过药的身体,已经尝不出味道了,唯一还能刺激他的食物就只剩辣椒了。

      穆野晟伸手摸了摸汪择洋的头发,笑笑,说:“辣椒吃多了伤身体。”

      汪择洋突然放下筷子,趴穆野晟的腿上了。

      穆野晟一愣,手还停在半空,他只当小孩太累了,就由着他。

      汪择洋屁股贴着凳子,身子在穆野晟的腿上,脸蹭了蹭穆野晟的裤子,心暖了,酸了,连眼睛都有点潮湿了。

      某些东西在汪择洋的心里悄然地发生着变化。晚上和穆野晟躺一起的时候,汪择洋不再充满防备。他想如果穆野晟不对他动手脚,或许他是愿意靠在他身边的,他身上是多么的暖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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