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手诉心语》米陀佛

35、永不复见

　　穆心瑶闭眼苦笑，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因为我后天就要去Ｂ市的公司总部去培训了。”
　　“要去多久？”闻兮心中越揪越紧，最后几乎是凭着本能在问。
　　“说不好，也许三个月，也许半年。”也或许……但如果……突然穆心瑶摇了摇头，不，没有如果，这就是结果。
　　闻兮整个人就呆住了，这下子，连面都见不着了吗？他失神地看了屏幕半晌，视线缓缓移到了电脑边的一个明显不适合放在桌面上的大画框里，自己那个卡通形象，这，是她当初画给自己的，可自己，却连一张她的相片却没有过。自己有的，从来就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怔怔然间，眼前的物件就开始模糊了起来。
　　穆心瑶久久看不到他的回复，心下更是一片冰寒，也许，他还同时在跟别人聊天吧？呵呵，“不好意思，先下了，今天得早睡，明天有事。谢谢你，教了我那么久手语。”
　　若干分钟后，待闻兮回过神来，却只看到寥寥数语的对话框上，有一行提示：“对方离线或隐身……”
　　闻兮机械地打下五个字——“不用谢，再见。”

　　再见？还是永不复见？
　　无论如何，如你所愿！

　　“砰”——鼠标被恨恨地砸在了墙上，四分五裂……

　　天黑沉沉的，大白天的却暗的教室里不得不开了灯，一场大雨随时可能下来。
　　闻兮边心不在焉地擦着黑板，边时不时回头偷瞥一眼教室后面正笑嘻嘻地坐在一群孩子中间的高茄玮，确切的说，是她手中的相册。

　　“啪——”黑板擦落在了地上，激起了一层淡淡的粉尘。
　　高茄玮闻声扭过头来，看了眼正弯腰捡黑板擦的那个人，想起刚才招呼他和孩子们过来看她们宿舍的毕业照时，他那骤然一亮的双眼和随即摆出的那副我擦完黑板再过来的淡定样，不禁暗自嘀咕：“憋死你们得了！真是何苦来哉啊！”她摇摇头，拉过身边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姐姐去趟厕所，你帮忙照看下照片哈，别让男孩子们抢坏了啊。”说着便站起身，揉了揉一个正眼带艳羡和想念的看着身着学士服的某人照片的男孩子的头，又轻瞟了眼正装模作样在窗台拍着粉笔擦上灰的某人，哼着歌儿就晃出了教室。走出没几步，扭头往窗户里一看，不由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闻兮却丝毫未觉，只是从某个孩子手里拿过那本小小的相册，快速地翻到了他唯一想看的那张照片。是她一个人的独照，只见她亭亭玉立地站在教学楼前的草地上，带着学士帽，穿着学士服，嘴唇轻轻抿起，淡淡地笑着，眼神温柔而清澈，恬静而美丽。他不自禁地探指轻轻抚向她的脸。
　　“闻老师，穆姐姐好漂亮啊！对吧？”一个小女孩拉了拉闻兮的衣服下摆，满眼羡慕地打了手语道。
　　闻兮手指一顿，悄悄缩回，视线又粘回了照片上她那温柔的笑脸，轻轻点了点头。
　　“我以后也要穿那样的衣服！”女孩子憧憬着，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穆姐姐什么时候才回来啊？她还会不会回来？”
　　“我也不知道。”说着他笑了笑，笑里却带着说不尽的落寞。
　　“还好她还每周寄漫画回来给我们看，真好看啊！”
　　“是啊。”
　　“就是太少了，不够看啊，哎呀，说得我又想看了。”说完小女孩就转身跑开，去找正收着漫画的同学去了。
　　“我，也想看啊，看你。”闻兮看着照片里的女孩，心中轻轻呢喃。

　　闻兮收伞上了车，快步朝车厢最后面的那排座椅走去。
　　挑了个靠窗的座位，他把伞小心靠在窗边，抬眼朝窗外看去。
　　雨势挺大，能见度不是很高，车开得也慢。路上行人却或步履匆匆，或躲在街边屋檐下避雨，唯有一对情侣依偎在伞下不紧不慢地走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见他们不时的相视而笑，闻兮不知为何，便有些看呆了，直到他们消失在车后的茫茫雨雾中，他才后知后觉地收回目光。
　　他默默地掏出手机，手指轻按了几下，一抹倩影赫然出现在屏幕中。他呆呆地看着刚才偷偷从高茄玮的相册中翻拍的她的照片，那年秋天，自己也曾和她在伞下……那时候，他们离得是那么的近，近得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地馨香……

　　冬天的夜晚来得早，不过六点多而已，天已经全黑了。
　　穆心瑶裹得严严实实地走出公司所在写字楼大门，不由地慢下脚步，四下看了看这个灯火璀璨的城市。一转眼，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年多了。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渐渐习惯，可是，工作和生活能习惯，思念却也总在不经意时偷偷探出头来，时不时让自己怅然一番。
　　就比如现在，居然把刚才那个路灯下一闪而过的颀长身影当成了他，呵呵，怎么可能是他？此时的他，是在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城市呢。
　　所以，若说时间是良药，其实也不过就是把失去变成一种习惯而已。不，自己从未得到，何谈失去。穆心瑶自嘲地笑了笑，仰头看了看夜空，没有星星，只有偶尔飞过上空的飞机航行灯一闪一闪的。再低头看去，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果然，电脑看太久，看花眼了！看来得多喝点清火明目的枸杞茶了，她揉了揉眼睛，加紧了脚步，匆匆往公交站走去。

　　“去哪儿了？”梁凡一边整理行李一边回头看着刚进门的闻兮说道。
　　“在附近走走。”闻兮眼神有些躲闪，补充了一句，“看看有什么特产好买的。”
　　“哦？”梁凡看了看闻兮插在衣袋里的双手、空空如也的脚边，又望了望他泛红的耳朵，微微有些尴尬的神色，捉狭地笑了起来，“可这附近都是写字楼啊，难怪你买不到。不过，我记得我们这里离某人的公司不远啊。”
　　“你怎么知道？”闻兮脱口而出。但话一出口，他就立马意识到自己被那小子绕进去了，脸上不禁有些讪然和羞恼。
　　“咳咳，那个——沈默说得呗。”梁凡突然也有些不自在，挠挠头，转过身去，叹了口气。
　　“……”闻兮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沉默半晌，轻声道：“谢谢了啊！”
　　梁凡回头看了他一眼，刚才的那一丝烦躁也迅速从心里退去，他走过去拍拍闻兮的肩，“谢什么，别的我也帮不了你，定个离她近的酒店还是不在话下的。”
　　闻兮闻言笑了笑，一丝落寞也藏在了飞快垂下的眼底。
　　梁凡返身拿了钱包往口袋里一塞，“走吧，先去吃个晚饭，再去给你妈买点特产，哄哄她开心，明早就要回去咯。”
　　闻兮想起自己老妈，不由地苦笑着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门去。

　　两人随便找了个小饭馆坐下，店堂里的音响里正飘荡着一首老歌。
　　梁凡竖起耳朵听了会儿，突然嗤笑一声，踢了脚坐对面的闻兮，“哥们儿，这歌莫不是给我们俩唱的？”
　　正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菜单的闻兮一怔，“什么歌？”
　　“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