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手诉心语》米陀佛

19、那些过往

　　周五的下午，穆心瑶静静地坐在小礼堂的第一排，定定地看着台上院长口沫横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直到边上的人提醒自己上台，她才想起，今天自己是来领奖学金的，一等奖学金。
　　接过奖状和奖金，穆心瑶机械地微笑，机械的握手，心里却在想：自己第一次见到他，也是在这里。
　　只是，那时候，领奖的是他。
　　穆心瑶轻轻一叹，思绪不禁飘到了三年前……

　　穆心瑶挺直腰背地站在台边，状若无事地感受着台下时不时投向自己的各色目光，心不在焉地听着台上本院院长冗长地发言，她再一次深深地感到，度日如年这词是多么贴切的形容着自己现在的心情。
　　微微垂头瞄了眼自己身上那件红艳艳的旗袍，她不由地又暗自叹了口气——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穿这种衣服的一天。礼仪小姐！哎，这叫什么事儿啊！她垂手轻轻拽了拽旗袍开叉处，指望那缝能合拢些，再合拢些。
　　早知道这样，当初说什么也不当班宣传委员了！什么要起带头表率作用！什么要接受组织授予的光荣任务！可他自己怎么不去？礼仪先生也未尝不可嘛！开创本校先河的！再次在心里埋怨了一番硬性摊派任务的班长，穆心瑶已经盯着礼堂最后一盏灯好半天的眼珠子，也终于微涩地转了转，免得要用时卡住。
　　突然，站在边上也充当着礼仪小姐的高茄玮用胳膊肘轻戳了她一下，悄声道：“哎哎，快看！这就是那个高原啊！听说领一等奖学金呢！”说着下巴略微一抬，指向那个刚从第一排站起来的高大身影。
　　一听此言，穆心瑶的八卦因子也立刻活跃起来了。
　　早听说这师兄是个牛人，却一直没见过真人呢！
　　高茄玮瞄了眼探头张望地她，不由奇道：“喂，你今天没戴美瞳么？眼睛都眯成缝了！”
　　“没，用完了。”仍然眯眼试图瞧清师兄的穆心瑶又恨声补充道：“最后一副还被我撕裂一只，彻底完蛋。”不过，虽然看不清长相，穆心瑶却突然觉得他有些眼熟，这衣服颜色……哎？这人不就是院长讲话讲了一半才进礼堂来的那个么？颁奖都迟到？果然很牛啊！
　　“噗——”高茄玮忍笑，轻声道：“那明天我陪你去买啊？”
　　穆心瑶轻点头，顺口悄声道：“唔，好，顺便去看看上次去的那家店有没有进什么秋冬装。”
　　“好！”突然高茄玮推了把穆心瑶，“唉哟！快跟上，颁奖了！”
　　“啊！哦！”穆心瑶忙托着奖状什么的跟在颁奖领导的身后，娉娉婷婷地站到了领奖学生的面前。
　　穆心瑶有些小兴奋，趁着领导给他颁奖、握手之际，她不由地定睛朝他望去。
　　可就在她的目光落到他脸上的那一瞬间，“砰——砰咚！”她的心跳，莫名其妙地就漏跳了半拍。她直直地看着他的脸，都忘了收回目光。
　　突然一声轻咳，让她猛然从怦然心动中惊醒，她忙跟上领导的脚步，走向下一个领奖学生。

　　第二天午后，穆心瑶和高茄玮拎着大包小包地走进校门，正兴奋地叽喳着今天砍价的心得，突然穆心瑶脚步一顿，看向校门边一溜长桌上摆着的各类物品，还有那些在桌前桌后或驻足或忙碌的人群，好奇道：“哎？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义卖吧？”
　　“请把你的视线投向上方！”高茄玮在边上叹道。
　　穆心瑶忙抬眼看向挂在树杈间的横幅，“哦，还真的是啊！还是为山区贫困儿童搞的义卖哦！”她垂头看看手上的东西，又抬头看向高茄玮，“要不等回宿舍放了东西，咱们也去看看？”
　　高茄玮耸耸肩，“好啊。”
　　两人刚举步要走，忽然穆心瑶的脚步又停了下来，盯着某个方向猛瞧起来。
　　“喂！还走不走了？”高茄玮有点不耐烦地催道。
　　穆心瑶头也不回道：“等——等等等等！”
　　“怎么了？”高茄玮也凑过来，顺着她的视线努力看着，“看谁呢？”
　　穆心瑶不顾手上颇有些分量的大包，抬着手臂，努力用不停晃动着的手指，指向一个忙碌的身影，“哎！哎你说这是高原吧？”
　　高茄玮仔细地辨认了一下，点头，“是他！”
　　穆心瑶突然就欣喜起来，她踌躇了下，讪讪道：“要不咱们现在就去看看吧？”
　　但她一看到高茄玮明显表示怀疑的表情，又忙解释道：“我是想宿舍太远了嘛，等回来不知道摊子会不会收掉了。”
　　高茄玮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直看到穆心瑶的脸涨得通红，这才满意地一挑眉：“要看帅哥就直说，跟我还来这套，嘁！”说着就带头朝高原的方向走去。
　　站在高原所在的那个摊位前，穆心瑶埋头翻看着那些义卖品，手心里却已经沁出汗来。本来是想过来近距离看看他的，可是真过来了倒又不好意思盯着他看了。
　　在她开始第Ｎ遍地拿起那个绒毛兔子玩具看时，高茄玮终于忍不住用脚偷偷踹了下她的膝弯，尽量不动嘴唇地龇牙道：“你差不多点啊！人家已经观察了你好一会儿了，大概以为你想偷东西呢！”
　　穆心瑶一惊，忙抬头看向高原，果然，他正看着自己，只是——她扭头瞪了眼高茄玮，“瞎说！”说着，又转头看向高原，可一对上他含笑的眼，突然，她小心肝又砰砰砰地急跳起来，脸更是唰地一下就红了，脸皮的热度也嗖地一下迅速渗透到颅内，她紧揪着兔子的后脖子结巴道：“师，师兄多少钱一个？”
　　“噗——”高茄玮扭头偷笑。
　　高原忍俊不禁道，“唔，这里只卖兔子，不卖师兄。”
　　“哈哈哈哈……”高茄玮不厚道地大笑起来。

　　当穆心瑶背靠着那只硕大的绒毛兔子，穿着和兔子一起买的嫩绿色家居服，手中攥着一张报名表发呆时，高茄玮发话了，“你真的打算进义工社？”
　　“嗯。”
　　“好吧。”高茄玮点点头，“你是打定主意追随他了是吧？”
　　“不是啦，我只是觉得，觉得做义工挺有意义的。那啥……你觉得他不好？”
　　“不是不好，你想想，一个品貌出众的男人，在大学度过了将近三年的时光，却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你觉得正常吗？”
　　“也许，也许是没有遇上喜欢的吧……而且，而且我也没说一定要和他怎样啊。”
　　“你还真是……就你那点小心思还想瞒我？”
　　“……”

　　想到这里，穆心瑶不禁笑了，但紧接着，就是一声无奈的叹息。那时候，如果知道后面发生的那些事，自己还会这么义无反顾的进义工社么？
　　想到这里，她又摇了摇头，算了，现在想了还有什么意义？还是想想以后的事儿吧。明天又得去福利院了，给孩子们的小漫画，只要今天晚上再把最后两张润色一下，也就可以了。
　　啊，还有小点心，今晚是来不及做了，不知道孩子们会不会失望。嗯，要不下次多做一个品种吧。哦，还有，上次学校义卖的时候，自己给孩子们买了好多厚的棉袜，务必要记得带去……
　　她想东想西，想这想那，却有些执拗地刻意回避着脑海中不时闪现的那张温柔的脸。她不知道自己在冲动之下对他诉说了那么多往事后，该如何面对他。她其实是有些后悔的，不是担心他会说出去，而是不知道他现在会怎么看自己，也不知道他会对自己说什么。她莫名地、难以释怀地担心着，在意着，却不明白，也不愿深想这种担心和在意，意味着什么。
　　她心里有些紧张，有些期待，但更多的是想逃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