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拿得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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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的树叶已经泛黄，一阵带着寒意地秋风带着些许凛冽地掠过，又有几片树叶从枝头缓缓飘落……忽然，水泥地面上出现了一滴、又一滴深灰色的水渍，很快，深灰色便连成一片……
一层秋雨一层凉啊……
因为在闻兮公司的事情已经做完，而恢复到聋哑学校上手语课的穆心瑶，此时刚下了课，正缓步走在教学楼长廊上。
她有些瑟缩地抱了抱肩头，看看自己身上略显单薄的衣服，又看看已经湿了的地面，心里暗道：这天气预报可有些不准呐，今天显然不仅仅是阴天嘛。
边上跟她并肩而行的闻兮不由地关切地瞄了她一眼，下意识地想脱衣给她披上，却又矛盾地停了手，这，会不会吓着她？他叹了口气，抬头望了望暮色已经渐渐降临的天空，这雨约莫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吧？偏巧自己也没带伞……就算想提出送她回学校，也没好借口啊……
穆心瑶听到他那声低低地叹息，却又不禁再次想起了这些天一直在反复思量着的事儿。今天，是不是个好机会呢？
这些天她很忙，白天忙着找新的实习公司，晚上忙着上网查资料，不过还好，没有白忙乎，收获还是有些的。
两人各怀心思地并肩默默走着，忽然，闻兮眼睛一亮，略有些兴奋地转头看向穆心瑶，“你有没有兴趣去图书馆看看？”
穆心瑶双眉一抬，不解地看着闻兮。
闻兮忙解释：“里面有个校史陈列室，不知道你想不想去看看？”
校史陈列室？穆心瑶脑中马上浮现了一个灰尘满室的老旧陈列室形象，她有些困惑地歪了歪脑袋，为什么要带我去参观那里？
闻兮见她眉头轻蹙，一脸犹豫，刚打完手语的双手不禁有些尴尬地停在了半空，然后慢慢放了下来，垂在身侧。他只是想带她避避雨，看能不能等雨停。当然，也想跟她再呆一会儿。唔，其实，还想让她看看，小时候的自己，多了解一下自己的过去。想到这里，他脸都不自觉地红了起来。可是，她似乎不感兴趣……
穆心瑶立刻敏感地发现，闻兮那原本闪亮地双眸瞬间黯淡了下来，她心蓦地就被揪紧了，为什么自己就见不得他这种表情呢？为什么心里会那么不忍呢？她来不及多想，忙漾起一个微笑，用力点点头，“好啊，我很想去看看呀！”
闻兮一怔，下意识地打了个手语：“你不用勉强的。”
穆心瑶急了，自己果然是让他失望了么？她忙使劲摆摆手，“不是不是，我刚才只是没反应过来校史陈列室是什么地方。你别误会！”
闻兮看她这么说，虽然心头还有丝疑惑，却还是释然地笑了，“那走吧。”
穆心瑶看着他瞬间绽开地笑容，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图书馆就在长廊尽头，两人很快就到了门口。由于聋哑学校是寄宿制的，为方便学生借阅，图书馆关闭较晚，而闻兮跟管理图书馆的老师又是熟人了，打了个招呼便带着穆心瑶进了陈列室。
陈列室并不是穆心瑶想象中的那样，反而很是干净明亮。一张张一个个奖状奖杯整齐地摆放在玻璃柜里，一张张从黑白到彩色的照片按照年份镶嵌排列在墙上的相框里。
既然来了，穆心瑶便驻足一个个仔细看了过去。
突然，她激动地一把抓住闻兮胳膊，指着某张相片中那个拿着一张奖状，清瘦斯文，浑身透着书卷气的男孩子，“啊！！哎呀！！闻兮，这是你么？！”她紧盯着相片，却丝毫没发现自己的手此时正让那个成年版的男孩子开心又羞涩局促到脸红。
穆心瑶猛地回头，想向闻兮确认，却突然又如触电般缩回了自己紧握着闻兮胳膊的手，咽了口口水后，她扯出一个尴尬的笑，“啊，啊你那时候几岁？看上去好年轻啊！”
我现在也才二十六啊……闻兮无语的望着她，“那时候我高一。”
“你得什么奖了啊？”穆心瑶此时倒是真的有了兴趣。
待闻兮告诉她是计算机编程方面的奖项后，穆心瑶不禁憧憬地感叹了一句：“能把兴趣爱好发展为自己的事业，真好啊！”
闻兮笑了，是啊，自己虽然双耳失聪，其实还算是个幸运的人吧，有多少人能把这两者糅合在一起呢？多半是要做个抉择的吧！不过自己的兴趣爱好在旁人看来大概也算是挺枯燥的吧？她会不会这么觉得呢？她会不会因此觉得自己很无趣呢？从未在乎过这些的闻兮突然就有点担心起来。
穆心瑶却恍然未觉，只是回过头去，装作继续看照片的样子，以掩饰自己刚才的失态。
可就算是装样子，她仍在不知不觉间搜寻着闻兮的身影。
闻兮也重新举步，亦步亦趋地慢慢跟在她身后，有些失神地看着她线条柔美，认真看照片的侧脸，不禁想起了和她之间的从相识到相熟的点点滴滴，嘴角不自觉地弯出一抹温柔地笑意。
正自想着心事，忽然他的脚步下意识地跟着她一顿，有些散开的视线重新聚拢，只见她定定地看着墙上的一张照片，半天不挪步。他有些奇怪，便凑近些，也看起了那张照片，可仔细找了半天，没有自己啊！再看了看边上说明，原来是三年前Ａ大义工社的成员和部分母校学生的合影。那时候自己早毕业了。哎？Ａ大，那不是她正在就读的大学么！怪不得看那么认真呢。
他了然的笑了起来，侧头瞥了她一眼，可一看之下，却觉着有些不对劲起来。正想问她怎么了，却见她突然低下头，轻抚了一下额头，扭头转向他，眼眸却低垂着，“闻兮，我有些头痛，想先回学校了。实在，实在不好意思啊。”
闻兮一见她不舒服，也未多想，赶紧点点头带她往门口走去。
可一看到外面的大雨，闻兮忙轻拍了下穆心瑶的肩头，让她等一等自己，然后又转身回去，向老师借了把伞。
拿了伞，头一转，却只见她已经独自走到了走廊边，再往前一步就要淋到雨了。闻兮忙小跑几步过去，却发现她正出神地望着走廊外的雨幕，不知道在想什么，连自己走到她身边她都没反应。
闻兮担心地拍拍她的肩，她却如惊弓之鸟般猛地转过头来，这一看之下，他却是一惊——只见她脸色苍白，嘴唇微颤，蓦然睁大地双眼却在看到自己的一秒后，缓缓地又垂下了眼帘，那眼神里，有一种闻兮从没在她身上见过的情绪——失望！
闻兮踌躇再三，终是用手语问了句：“我送你回学校吧？”他怕她拒绝，又赶紧解释了一句：“雨太大，你又不舒服，所以……”
穆心瑶愣愣地看看他的手，目光又从手，缓缓移到他脸上，看着他轻蹙地眉，担忧地眼神，忽然，她就感到浑身一阵无力。也许是这两年来，自己的背一直挺得太直了，双手攥得太紧了，即便是已经习惯成自然了，连自己都忘了曾经的自己并不是这样的，可是此刻的她忽然就觉得，自己真的好累！此时此地，她只想有个人可以依靠一下，可以让自己感觉，回去的路，不那么孤单。哪怕只是一会儿，哪怕，只是送她回宿舍。
穆心瑶勉强笑了笑，轻点了下头。
雨太大，天又冷，穆心瑶靠在传达室门口，额角轻抵着门框，出神地看着闻兮撑着伞站在雨里的执着地背影，心里渐渐变得温暖，身上似乎也不那么冷了。他这么一个温柔的人，刚才居然毫不理会自己要去坐公交车的要求，一把将她塞进传达室，然后自己跑到马路边去拦出租车。穆心瑶对此不是不意外的，但更多的，是感动。
有多久了？自己有多久没被人这么关心过了？不，自己有被人真正关心过么？应该是从未吧……穆心瑶苦笑，脑海中却又不争气地浮现出那人的脸庞、眉目、和最后一次见他时，他望向自己的眼神。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自己从未想明白过……不想去明白，却又忍不住要去琢磨……也许小玮说得对，自己就是那种拿得起，放不下的——傻瓜！
她望了望黑漆漆地天空，想笑话一下自己，未料嘴角一翘，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滚滚落下，她想擦干，却快不过眼泪滑下的速度。
她紧咬嘴唇，边抹眼泪边低头去掏手绢，忽然，泪眼朦胧中，一双深咖啡色的皮鞋出现在自己身前。她忙抬头，只见一张模模糊糊地脸正微微俯下朝自己望着。她心里一惊，赶紧手忙脚乱几下一抹脸，“闻兮！”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拿得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