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煞》花刀铁剑

7、考验

　　花无缺苦笑道：“夫人说的是。”
　　南宫香注视着花无缺，突的一笑，悠悠道：“公子定是在奇怪。”
　　花无缺道：“奇怪什么？”
　　南宫香道：“妾身即命人在茶中下毒杀你，却还能与你在这儿心平气和的说话。”
　　花无缺竟答道：“这也没什么奇怪，杀人与聊天本就是两回事。”
　　南宫香忍不住大笑道：“公子实在是个有趣的人，旁人若处此境地，早已对妾身大声喝问，唯有公子仍是这般彬彬有礼，实在是个君子。”
　　花无缺道：“过奖。”
　　南宫香道：“公子可否随妾身去一处？”
　　花无缺道：“愿意相随。”
　　南宫香轻轻一笑，当先出了小阁，穿过一处庭院，来到一处独立的小楼前。南宫香道：“公子请先进。”
　　花无缺笑道：“夫人是主，当先行。在下为客，自当后随。”
　　南宫香眼波流转，轻笑道：“自古客随主便，无缺公子不肯先入，可是怕楼中有什么机关，一旦进入，便被困死到那儿么？”
　　花无缺一愣，道：“想来夫人不会如此。”
　　南宫香道：“公子可知薛家堡十几年来闭门谢客，除了至交好友，旁人一概不见，如今已成规矩。素日有些不请自来之士，皆为薛家堡所难。规矩严格如斯，妾身亦不敢违背。不然以公子的风采，妾身结交还来不及，怎会命人毒茶相待？如今这楼中若有什么机关，也并不稀奇。”
　　花无缺面上虽平静，心中暗奇，沉吟半晌，才道：“夫人若有心害在下，必不会说出来，如今在下心中已有防范，纵是小楼中有什么陷阱，也不一定能难倒在下。”
　　南宫香娇笑道：“公子英明，以公子的聪明才智，妾身若想对付公子，又怎会用这么简单笨拙的法子？这小楼中非但没有任何机关，简直连一丝危险也没有。有的是美丽的花，漂亮的婢女，和可口的佳肴，倘若这些公子仍不满意，却有两样东西是公子断然拒绝不了的……”她抿了抿唇，似乎想到什么极好的东西，幽幽叹道，“一样是存了百年的花雕，味纯馥香。一样是喝酒的朋友。”
　　那花雕的酒香，似乎已从那小楼悠悠飘了出来。
　　酒与喝酒的朋友，这岂非是世上任何人都不能拒绝的？
　　花无缺微笑道：“夫人前一刻方说要处置如在下一般的不速之客，如何又设宴款待？”
　　南宫香柔声道：“只因薛家堡从不为难朋友。”
　　花无缺奇道：“朋友？”
　　南宫香道：“朋友！如公子一般的好朋友！”
　　花无缺苦笑道：“在下如何……”
　　南宫香打断道：“公子不知道薛家堡的考验么？”不待花无缺回答，便大声道，“只因公子已然过了那考验！”
　　花无缺真正吃了一惊，缓缓道：“在下毫无所觉。”
　　南宫香微笑道：“公子可忘了那杯茶？妾身一介弱智女流站在公子面前，却不问缘由，不计因果的要公子喝下那杯杀人的毒茶。如此无礼之事，公子却能谦和以待，沉着应对，实在是位真正的君子。况且公子之武功，当世难极，如此境况，公子若有什么事问于妾身，只需以武立威，妾身不敢不从。”她笑了笑，接着道，“往日也有些蠢货，摔杯大怒，挟持于我。自是被薛家堡扫地出门。要知这世上，想要做别人的朋友，必先把别人当做朋友。倘若朋友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第一件事不是挟持怒骂，难道不该问问朋友有什么苦衷么？”
　　花无缺想了想，道：“的确如此。”
　　南宫香柔声道：“妾身与公子说了如此之多，是想让公子放下心来，既是朋友，便不该心中猜忌。”
　　花无缺失笑道：“理当如此。”
　　南宫香忽然眨了眨眼，娇笑道：“如此如此，公子敢不敢先行。”
　　花无缺大步而行，南宫香却快一步站到他身前领路，她微侧着身子看了花无缺一眼，那眼神真诚温暖，便似看知心好友一般。
　　这凝立在他前面的身影，那温柔的语声，真挚的眼神。如若花无缺此刻还是个男人，便不该有任何疑心。
　　花无缺的确没有疑心，所以他跟着南宫香进去了。小楼中有酒，酒放在桌子上。南宫香此时站在墙边，一只如玉的手扣住墙边的烛台。
　　花无缺心中一惊，回身急掠，“卡擦”一声，机关发动，四面铁栏凌空落下，将花无缺牢牢困在里面。
　　南宫香又一拧烛台，她身后的墙面移动，露出暗道来，南宫香进入暗道，墙面又自合上。过了一会儿，有脚步声响，南宫香自外缓步而来，倚在小楼门边，幽幽道：“这里没有美丽的花朵，漂亮的婢女，可口的佳肴。不过却有毒酒一壶。”她皱了皱眉，似乎不胜其扰，低声啐骂道：“男人都是酒鬼！我最讨厌酒！”
　　花无缺还能说什么，唯有苦笑而已。
　　南宫香看着他，叹道：“你要知道，有时候最简单的法子也最管用。”
　　花无缺道：“特别是对付在下这样的不速之客。”
　　这回轮到南宫香道：“的确如此。”花无缺还在看她，她却已不看着花无缺，又道，“妾身累了，公子也请在这儿休息，若是渴了，喝些酒便可。”说罢她就真的这样走了，似乎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铁是精铁所制，四周一圈，脚下无暗道，头上无暗阁。
　　花无缺便像笼中的鸟儿一样翻不得身。
　　但这并不是最可怕的，自从被邀月打败后，花无缺便滴水未沾粒米未进，熟悉的感觉从脚底蔓延到心里。
　　饥饿，这本就是可怕的刑罚。
　　饥渴，这比饥饿还要可怕十倍。
　　当年花无缺落入十大恶人手中，也尝过这般生不如死的滋味，纵是武功盖世，不过两日，手脚皆软。
　　花无缺静静坐在一旁，眼睛却盯着那壶毒酒，他是不是已渴的受不了？是不是已想要喝了那壶酒？
　　这小楼似乎已被遗忘，不但没有人的声音，甚至连虫鸣，鸟叫也没有。
　　寂静的可怕。
　　常人若三天不饮水，便会死亡。
　　花无缺已困在这里两天，他内力深厚，虽强于常人，但他又能挨到何时？
　　南宫香却又何以如此狠毒，非要置人于死地。
　　是了，这本是那神秘的女孩子欲引小鱼儿到的去处，莫非这都是她布的陷阱？
　　她又有何用意？
　　小鱼儿呢？小鱼儿是否遭遇不测，是否遇见了那女孩子？
　　如若不是，这整整两天，小鱼儿又去了哪里，为何不来寻他？
　　轻柔的脚步声响，花无缺抬起头，看见伫立在门边的青衣少女。
　　少女一双眼睛凝注着他。
　　在这双漆黑的眸中，可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