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之夜歌GL》言梦叶

31、地宫的殊死格斗（米兰篇）

　　杰克和罗杰跟在望月的后头，步上台阶。
　　湿重的空气里，令他们呼吸困难。
　　“这一定是我走过最糟糕的地方。”罗杰边走边咒骂着，“该死的，我们这是要往哪里？！”
　　“你不能保持一小会儿的安静？”好脾气的杰克此刻都显得有些恼怒，赤红色的眼眸里隐隐透着不悦。
　　走在前面的望月，顿住脚步，紫色的长卷发因湿气而垂落。
　　双手贴上石墙，封动的尘埃，石墙缓缓被推开。
　　亡灵之书，就在那束由天花板射下的白光中。
　　氤氲的空气，令他们的双眼迷离。
　　而那一具具惨白的尸骨，横七竖八地躺在亡灵书四周。
　　“我的天。”罗杰倒吸了一口气，突然觉得眼前一片晕眩。
　　望月冷淡的声音传进他们的耳朵里：“闭上呼吸。这里的瘴气会让我们不能站着出去。”
　　“望月小姐。”杰克穿过白骨堆，脸上的表情没什么改变，“我对这些瘴气有天生的免疫作用。”
　　“因为你身上流着一半非人类的血？”望月盯住他，“和我一样。不过你的弟弟似乎只是一个普通人类。”
　　“嗯，他是的。”杰克点点头，“被恶魔玷污的母亲，只把那一污点留给了我。”再详细的情况，杰克不愿多谈。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望月直觉，即使不去探知杰克的内心世界。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关心的：“你想怎么处理这本亡灵之书？我只想尽快找到残月。”呆在这里，诸多死灵的心绪涌入她的精神里，企图控制她身体的主动权。灵感强的人，能感知周遭的一切细微事物，同时也意味着他们会比平常人更容易被这些事物影响，甚至是被主导。
　　杰克毫不犹豫地说：“亡灵之书属于这片古代遗迹，我们不能带走它。如果它离开这里，就像妖魔的封印被解除。”只有一半人类血统的他，不甚清晰地觉察到周围亡灵们的蠢蠢欲动。只要他们挪走亡灵之书，瞬间，这些饥饿的亡灵就能一扑而上将他们撕成碎片。
　　“可你的弟弟，似乎想带走这本书。”望月瞥了一眼，俯卧在地上，快昏迷不醒的罗杰，“他的心里并没有你这个哥哥。”
　　“我知道，不过这和我的想法没有关系。”杰克苦笑了一声，“我曾经害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亲手，杀了她。所以，我无法再。”
　　“是罪恶感？”望月说，“魔物有时候都比人类来得有人性。”
　　“不，不是罪恶感。”杰克沉痛地阖上眼，过了半响才张开，“那是一种极致的兴奋。我忘不了那种感觉。也许因为我是恶魔，总之这改变不了什么。我不断忏悔，直到我发现这抵消不了我心里的魔性。直到现在为教会工作，能减轻我一些负担。”
　　望月轻笑：“哦，我了解那种感觉。大概是我七岁的时候，我遇见过一个杀人狂。接触过他心灵深处的感知。很可惜，他和我原来还可以成为朋友。可是越是相处，他想杀死我的欲望就越为强烈。最后是我杀了他。”她伸手抚了抚紫色的长发，语意轻快得像在谈论天气。
　　“我觉得你应该看看最新的吸血鬼电影，不是很流行吗？对于自己的猎物抱有着强烈的爱意，与食欲。但后来那几个女人并不是你杀的，这也是你一直替教会工作的原因之一。为了保护你的弟弟。他是个真正的杀人魔。”望月直勾勾地注视着杰克血红色的双眸，“你不想阻止我继续说下去？”
　　杰克紧绷的面部线条逐渐趋于缓和，最后有些释然地叹了一声：“望月小姐敏锐的感知能力无人能敌。”
　　“呵呵，不少人只觉得我是想象力过于丰富。”望月抱臂，自嘲地冷笑，并很轻地警告道，“我只希望残月平安无事。如果你们打她的主意，我会亲手解决你们的罪恶。”
　　“我想她是平安无事。”杰克说，视线越过望月。
　　“什么？”来不及转身，一道凌厉的剑气直逼她而来。
　　狼狈地弯腰躲过这一剑，抬眸，对上那双熟悉的琥珀色眼瞳。
　　“残月！”不等望月惊喜，手握着圣鲁瑟达斯的残月又一剑攻来。
　　“望月小姐！”眼见着剑锋直取望月的咽喉，而望月却像被雷打住一样呆愣无反应，杰克一个夺步扑向残月。
　　“不！”鲜血飞溅。
　　残月一剑砍在杰克的胸口，然后一个飞踢。血花四溅后，杰克的后背撞到了坚硬的墙面，血痕扩大，他无力地跌靠在墙边。
　　“为什么…”
　　面无表情的残月，一步一步走向望月。
　　除了后退，望月无法还手。
　　望月退到石墙的门边，瘫倒在地上的罗杰，被残月一剑刺死。
　　雪亮的银剑，因为血，而变得厚重。
　　“残月！”
　　……快逃……
　　“残月？！”
　　断断续续的声音，在她的耳边痛苦低吟。
　　那是残月的声音，又或者是亡灵之书的声音。
　　……快逃……
　　……快逃……
　　……快逃，望月……
　　“是残月！”
　　躲开一剑又一剑，香汗淋漓的望月，渐渐开始体力不支。
　　“残月！”望月朝着她大喊，可残月琥珀色的双瞳仍然蒙着一层阴影，俊美的容颜阴沉灰暗。残月被控制着，而自己根本无法进入到她的内心里！
　　……快逃……
　　那个声音又再度响起。
　　“不！”望月拒绝，眼神坚定地坠对着残月，“我绝对不会丢下你。”绝对！
　　曾经的一次任务，失去心神被死灵控制的自己，硬是接下自己那一掌的残月。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你大可以杀了我啊！”恢复神智的她却看到残月一身是血，她慌乱地揪住残月的衣领，大声质问。
　　“啰嗦。”残月格开她的手，那个时候的残月是怎么说的？她告诉她，“因为你是伙伴。”
　　我是你的伙伴。
　　“所以，我也不会丢下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望月闪躲开这一剑，绕到残月的身后，迅速缔结手印：“大地的精灵，我以您后裔之名，呼唤你！”仿佛被注入了生命的土墙将残月和她包围在其中。
　　“精灵之刃！”两把金色的“乞”字形弯刀出现在望月的手中，“残月，我们就来干一场！”

　　教堂前的台阶。
　　“喂，你叫残月？”一个扎着两条矮矮辫子的紫发紫眸的小女孩，屁颠屁颠地主动跑过来向她搭话。不过她不太想理，所以扭过头，闭上眼睛。
　　“你的脾气真差。”小女孩直言不讳，“不过我原谅你。我叫望月。”
　　她睁开眼，撞进她眼底的是小女孩如花般明媚动人的微笑。这也让她打从心底排斥这个叫“望月”的小女孩。她不喜欢美好的东西，而“望月”似乎过于美好了。
　　直到后来她才发现，望月的美好也是一层伪装。
　　记忆里纯洁善良的小女孩，变成了她的工作伙伴，也变成了一只诱惑人心的小妖精。望月的诱惑，妩媚中带着危险，天真中带着致命。在她面前，望月总是慵懒地调笑着，让人看不清楚她的情绪。遗落在人世间的精灵，如此得捉摸不透。
　　是的，她摸不透望月。

　　两剑相交，尖锐的摩擦声划破湿重的空气。
　　两个人胶合又弹开。
　　残月率先稳住身形，一剑刺向望月的心口。
　　弯刀交叉于胸前抵住残月的圣鲁瑟达斯，望月没有忘记，残月的剑有两把，圣鲁瑟达斯是双十字剑。
　　“你输了。”另一把剑由左侧方向，插入了望月的心窝。
　　望月握住剑身，血顺着银亮的剑流向残月。
　　“我知道。”
　　以施法者的血布下结界，这种禁忌的咒术，名为“血咒”。
　　“至高无上的圣灵，驱走一切强进入的黑暗！愿您的光，与我们同在！”

　　修道院的□□。
　　紫发紫眸的小女孩又主动跑来找她。
　　“你能不能别老来烦我！”一向淡漠的她，难得一次对人发火，她甩开了小女孩向她伸出的小手，不耐烦地转身往房里走。
　　但小女孩似乎并没有多少难过，还乐呵呵地追上她的脚步。
　　“好凶，不过我喜欢你的性格！做我的恋人，或者做我的情人，怎么样~”小女孩兴冲冲地提议，让她一阵错愕。
　　这一点也不像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说得出口的话。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小女孩撇撇嘴，“我只是比一般孩子更成熟，记住是成熟，不是早熟。我已经活了很久了，久到可以了解这个世界。”
　　“了解什么。”她停下脚步，脸终于转向小女孩。
　　“了解人心，具体就是坏人和好人的区别。”紫眸忽闪忽闪的，好不明亮，“大部分人都是不好不坏。可你是纯粹的好人。”
　　“我杀过人。”她僵硬地牵动嘴角，以为会在小女孩脸上看到厌恶或者其他什么表情，那种感觉很糟糕。她不想打击这个叫“望月”的小丫头的判断。可她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我知道。”出乎意料的，小女孩只是简单地点点头，随后又对她绽放出花一样粲然的笑容，“你杀的是坏人。”
　　“没有任何人有该死的理由！”她没由来地感到生气。她双手沾满鲜血，她没有负罪感，而且那些人在其他人眼里的确都是十恶不赦。可在听到望月，好吧，在听到望月对她行为肯定的时候，她自己却对杀过人这件事感到懊恼与后悔。
　　紫色的明眸静静凝睇着她，小女孩粉嫩的唇瓣轻吐，流利地念出了一段英文诗句。她听过这句话，在很多人的葬礼上。
　　“Yea, though I walk through the valley of the shadow of death, I will fear no evil: for thou art with me; thy rod and thy staff they comfort me.”
　　（我虽然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亦不再迷茫，因为你与我同在。）
　　“每个人都有接受审判的权利和理由。你只是公平地将他们送入天堂或地狱。”
　　“你是笨蛋吗！”她咬牙，半天才蹦出这几个字。
　　“是啊。”小女孩笑得灿烂。
　　那一刻，残月明白了，在这个紫发紫眸的小女孩眼里，有着琥珀色双腿的自己，不是魔鬼，也不是死神，而是引导人走向归途的天使。
　　在她的眼里，自己就是天使。

　　“残月一直都是我的天使哦。”惨淡一笑，血从她的嘴角溢出。
　　“你是笨蛋吗！”总是冷漠的线条舒展出柔和的轮廓。
　　“是啊。”她笑得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