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之夜歌GL》言梦叶

16、蛇岛上的女人（一）

　　母亲死的那一年，绫子经历了一场差点让她永远醒不来的噩梦。

　　记得鲁迅先生在《百草园》里讲过一个“美人蛇”的传说：更深夜半，人首蛇身的女人伏在墙头，向迷路的书生招手，柔声呼唤他的名字…温柔的陷阱，仅为夜深时的吞食。

　　这里是哪里？
　　醒来的绫子茫然了。
　　无云的天空分外湛蓝。蓝天下的大海，有着璀璨的浪花。宛若落花碎玉的细浪，温柔地扑倒在绫子身下的金色沙滩上。
　　这里到底是哪里，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绫子记忆全无。
　　踉跄地爬起身，跌跌撞撞地沿着海岸往前走。
　　太阳升到了头顶，也不知过了多久，走了多少。绫子只觉得自己是又渴又累。
　　这时，一个人影朦朦胧胧出现在前头。
　　有人？有人就好！
　　绫子舒心一笑，接着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那人看着她无力地晕倒在沙滩上，唇边勾起一抹似是而非的微笑……

　　凄静的家里，父亲老泪纵横。妹妹小梦一如往常地躺在炕上，天生的疾病一直无情地折磨着她。而母亲的去世无疑是对小梦病情的雪上加霜，她的气色更是一天不如一天。昨晚，她开始向外呕血。
　　“小梦。”紧握着她消瘦的手，绫子强忍着泪，不停对自己说，不可以哭。泪是多余的。决不能在小梦面前伤心啊！
　　“姐姐，我很好，你不用太担心我的。”乖巧的小梦总是淡弱地笑着。
　　“小梦，你想吃什么，姐姐给你去做。”她的强颜欢笑在绫子眼里，除了心痛，还是心痛。可是自己又能为她做什么呢？！
　　“想吃红豆粥，不过医生说我不能吃这个啊！”小梦俏皮地吐吐舌头，“偷着吃，可以吗！”
　　“嗯，姐姐这就给你去做红豆粥。”乍听到“医生”两个字，绫子心下一沉。本不想想起，昨晚小梦的主治医生对父亲和她说的：小梦的时间不多了。
　　转身步出门外，反手将门轻轻关上。再看自己，早已泪流满面。谁也无法坚强，在即将痛失至爱，而自己却又无能为力的时候。
　　哭，当然没有用。可是除了哭泣，谁又能告诉她，她该怎么办？！

　　“小梦！”绫子惊呼着坐起身子，额头上的湿毛巾掉落在地。抱紧双肩，绫子瑟缩在木床上，盯着木屋里陌生的一切。
　　仿佛听到屋里发出的声响，那人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你醒了？不要紧了吧。”
　　她无声地望着来人。
　　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齐肩的黑色卷发，樱花般粉嫩的脸蛋，知性的眉毛，配上翦水双瞳，薄薄的唇瓣…娇小可爱的个头，一身朴素的连衣裙…还有那，和母亲一样温柔迷人的微笑…
　　她真像妈妈。
　　“哎呀，毛巾掉到地上了，我去洗洗。你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去给你做。”她走近她，弯腰捡起满是灰尘的毛巾，笑着问。
　　“妈…妈妈… …妈妈！”她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绫子就像个孩子一样，哭着抱住了她的腰，“不要…不要走…妈妈…不要走…不要走…不要丢下绫子…”
　　她想拉开她的手臂，却发现她的力道大得惊人。
　　她轻叹一声，伸出双臂将她圈入自己的怀里：
　　“绫子不哭，我不会走的，我不会走的。”
　　像是许诺般地不停重复着，怀里的泪人儿也渐渐安静下来。
　　她吸了下鼻子，离开她的怀抱，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花：
　　“我不哭了。”
　　“乖。”她掏出手绢轻柔地揩去她脸上的泪渍，“你一定饿坏了吧。告诉我你想吃什么，我这就给你去做。”
　　“皮蛋瘦肉粥。”
　　“好。你乖乖躺在这里等我回来，不可以乱跑知道吗！”她轻点她的鼻间。
　　“嗯。”绫子听话地点点头。
　　走出木屋的她，脸色沉了下去。心想着刚才自己为什么会做出那种出格的举动。干吗要安慰一个人呢？！
　　天色黯了下来，她的眼睛却愈发明亮。
　　又到夜晚了。

　　“绫子没有想起来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嗯，我什么也记不得了。”绫子茫然地直摇头，“妈妈…这里是哪里啊？”
　　“这里是个被人称为‘美人岛’，四面环海的小岛，岛上只有十几户人家。她们大都住在岛中央，可以算是个村落。”她耐心地说着。
　　“那，妈妈怎么会来这里的？”绫子不解地问。
　　“我…是被她们收留的啊！没有家可去，当然只好住在这里了。”谈起过往，她的眼神中多了一分黯然。
　　“怎么会没有家呢！妈妈不是有我们吗！我，小梦，爸爸都希望妈妈回来呢！”绫子激切地扯住她的衣角，“我们不能没有你啊！和我一起回家，好吗！”
　　“……”
　　“妈妈…？”妈妈的脸色为什么变得忽明忽暗。绫子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生怕她不高兴就不要她了。
　　她默默地离开位子，向门口走去：
　　“绫子，今晚就好好休息。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跑出来，知道吗！”
　　“妈妈…你要去哪里？”绫子也跟着急急站起来。
　　“绫子，你最好能想起来自己是怎么来这里的。”留下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她头也不回地走进黑夜中去了。
　　“妈妈… …”
　　是啊，自己是怎么来这里的呢？“美人岛”吗。

　　小梦……
　　“小梦！”她仅仅只喝了一口自己为她煮的粥，就又开始向外呕血了。
　　“姐姐，咳咳，咳咳…”血如潮水从她的小嘴里喷涌而出，如凋零的玫瑰花瓣，绝美却有着刺骨的痛。
　　“等等，小梦，我这就找医生去，你再坚持一会儿，一定要等姐姐回来！”自己的泪纠结着小梦的血，无法冲淡的痛。
　　漆黑的夜，错杂的路，焦躁的心火愈燃愈旺。已经无力辨别方向，只知道不停地向前跑。
　　“医生！医生！医生！你在哪里啊！快救救小梦！救救小梦！”而她终于迷失在那山间小路里。
　　“你在找谁？”蛊惑人心的魔音在背后响起，“我可以帮助你。”
　　“是，我在找医生。你可以帮我吗！你……”
　　容不得多作思考回过身，对上那人如蛇眼般妖异的金瞳，她一瞬间失去了声音。
　　“我知道医生在哪里，跟我来，我带你去。”那人朝绫子伸出手。
　　“嗯。”本能的犹豫，但她还是慢慢地将手伸过去——…
　　一条青绿色的长蛇卷绕着那人纤弱的手臂，吐着红信，恶狠狠地瞪着她…不！迅速缩回自己的手…脚上！另一条蛇已缠绕上她的小腿…一直到她的大腿……
　　现在蛇又缠在了她的腹部…张大嘴…露出心寒的毒牙…深深咬进她的肉里……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绫子又一次从梦里惊醒！
　　耳边真的传来了一声声惨叫。不是在做梦！而那些人的声音就在外面……

作者有话说

　　这是篇独立的故事，主角是小梦（梦灵的借生体）的姐姐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