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人之还乡（上部完）》桃弧棘矢

20、薄荷

　　叶安从指尖刷出一道绿光将内脏切开，然后他瞪着那个熟悉的东西，许久之后，自嘲地笑了一下。
　　那是一枚翠绿翠绿、明明是死物，却让人从中感觉到勃勃生机的玉环。

　　那枚在大半年前被叶安扔掉的玉环。

　　叶安捏起那枚玉环，发现它被埋在一条鱼的肚子里，而那条鱼又被饥饿的老狼吞掉，现在叶安杀掉了老狼……历史就是一个不断循环的过程。

　　换句话说，历史就是一个不断自复制的杯具。

　　不想要的拐过一个巨大的连造物主都要为之惊奇的圈子也要回到你手上，而想要的……
　　终究不过是，求不得。

　　叶安收紧手指，“咔嚓”一声，玉环在他手中折断。叶安握得如此只紧，以至于断玉的边缘割破了他的手掌，流出血来。

　　叶安没有松手，他紧紧攥着那枚玉环，连断玉全部嵌进他的手掌里都丝毫未觉。

　　唤醒叶安的，是小兽人在卧室里的一声呻吟。
　　叶安脚尖点地，倏地掠到了卧室的炕边。

　　小兽人睫毛微颤两下，睁开了眼。他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叶安，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不要动。”叶安轻轻把小兽人按住，向他摇头：“你受到了很严重的法力反噬伤害，暂时需要静养，不要起来了。”

　　小兽人瞪大眼睛，焦急地说：“叶叔……”
　　“不用担心，不会有事情的。”叶安宽慰他。

　　“叶叔！你的手流血了！”小兽人一下子坐起来，抓住了叶安的手。

　　“没……没关系啦。”叶安有点小尴尬。

　　小兽人抓着叶安的手研究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敢把那两块深深嵌进叶安手掌里的断玉拔出来。

　　“没关系。”叶安随手把那两块断玉拔出，放在了炕上：“你看，没事了。”

　　小兽人死死按住叶安血如泉涌的手掌，第一次对叶安高声嚷：“你在做什么？”

　　“啊？”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叶安愣了。
　　“去找伤药啊！”

　　叶安傻傻地从怀里掏出小葫芦装着的伤药递给小兽人。
　　小兽人一下子拔开葫芦的塞子，将里面的药膏一股脑倒在叶安手上。

　　“喂……”
　　“什么？”小兽人凌厉地瞪了叶安一眼。

　　这只是小伤口啊，不用倒那么多吧？药膏很难制作的……叶安本来想这么说的，但在看到小兽人含着泪的眼睛时立刻吞了回去。

　　这只是小伤口而已，又不是什么严重的要死掉的伤，到底用不用哭给我看啊？受伤的是我才对吧？为什么反而是你比较疼的样子啊？
　　叶安悄悄地吐槽，无语望天。

　　小兽人将药膏在叶安手上抹了厚厚一层——他忘记了，或者说不知道药膏在涂上之前是要先在手掌里用力揉开才起效更快的，就那么直接涂了上去。叶安倒是知道的，但叶安压根没把这种小伤当回事，因此也就由着小兽人折腾。

　　涂完药膏，小兽人比划着想要撕下一条兽皮来给叶安包扎伤口，但他无论如何都撕不动身上裹着的兽皮，小兽人一着急，眼泪立刻又流了出来。

　　“哭什么啊。”叶安叹气，接过小兽人手中的兽皮撕下一长条，然后递回给小兽人。

　　我辛辛苦苦才搞到的完整的熊皮啊！叶安瞅着被自己亲手撕下一块的兽皮哀叹：光是为了找到这只大熊就废了我将近半个月啊！然后为了得到完整的熊皮，我连弓箭都没舍得用，直接上的肉搏啊！肉搏啊！肉搏结束后躺了整整一个星期啊！居然就这么……

　　小兽人将兽皮仔细地缠在叶安手上，试了好几次终于打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这才扬起头对叶安说：“好了。”
　　小兽人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一点泪珠，随着他的动作颤巍巍地滚了两滚，将坠不坠的。看得叶安心一颤。

　　叶安伸手抹去小兽人睫毛上的泪，很是无奈地开口：“这些都是小伤，没什么大不了的，男孩子不要随便哭，太软弱了！”

　　小兽人愣愣地看他。

　　叶安突然有些慌：糟了，我是不是口气太重了？这孩子……不会又要哭吧？
　　但小兽人绽开一个快乐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嗯！”

　　喂……这究竟是怎么个状况啊？为什么被批评反而开心得不行啊？谁来给我解释一下啊？嘟嘟！嘟嘟！嘟嘟呢？

　　纠结的叶安习惯性地回头找自己那个小朋友，结果目光扫遍了房间也没有发现小松鼠橙红色的身影，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嘟嘟已经一整天都没有出现了。
　　真是，一个两个都给我出状况！叶安有些愤愤了。

　　“叶叔？”
　　“啥？”

　　“你的东西。”听着叶安的语气有些不对，小兽人缩了缩脖子，怯怯地说。
　　叶安看着小兽人手上那两段被擦干净了血迹的碧玉环，愣了一下才伸手接过。

　　“叶叔？”
　　“嗯？”
　　“我……”

　　叶安等了好久也不见小兽人说话，他只好追问道：“怎么了？”

　　“……叶叔……可不可以……名字……”小兽人深深地低着头，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小到了连叶安的耳力都听不清的地步。
　　“什么？”

　　“不，没什么。”小兽人垂着脑袋沉默半晌，最终还是慢慢地摇了摇头。

　　“那就先睡吧。”叶安揉揉小兽人的头发，轻声说。
　　小兽人定定地望着叶安，他死死咬住自己的唇，血珠很快渗了出来。

　　叶安叹了一口气。

　　“薄荷。”叶安低声道：“我一向不会给人起名字，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叫薄荷好不好？”

　　小兽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欢欣雀跃地点头，连唇上的血珠流到了下颚都没有注意到。

　　“睡吧。”叶安用拇指给薄荷轻轻擦去下颚上的血珠，再次说。
　　“嗯。”猫耳小正太乖乖地躺下去，给自己盖好兽皮被子。而后叶安给他掖好被脚，攥着断掉的碧玉环走了出去。

　　小兽人躲在被窝里偷偷地笑。他把头埋在被子里，但露出的染上了粉红色的猫耳内侧依旧泄露出了他此时的激动。
　　叶叔是不是……真的有点喜欢我了呢？
　　明天……真希望明天他也能叫我的名字……
　　薄荷躲在暖暖的熊皮被子里笑了很久，直到他终于地挡不住睡意睡着的时候，嘴角也仍旧含着甜蜜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