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口》安*凝

13、叶霁琛

　　【叶霁琛：】

　　杨念蓁的妹妹特别听话地和我交往了，她那么漂亮，给我的感觉就像四年前第一次见到的杨念蓁。只是，她们两个人的性格差得太多，杨念蓁淡淡的，犹如荷花静静地漂在水面上，不碰吧觉得实在喜欢，可伸手吧又不忍心，我说不好，反正就是那种可以轻易触动我心弦的感觉。

　　可尹惠怡不一样，她的快乐、她的需要是那么显而易见，哪怕她不说，你都能轻而易举地猜到。她聪明伶俐，嘴巴够快了，可脑袋比嘴巴还快。

　　雷博说她们是同母异父，可能遗传父亲的那部分比较多。

　　我笑笑，他和杨念蓁的初衷是好的。可他们并不知道尹惠怡的到来让我依旧随时可以想起杨念蓁，这样使得我想要放弃杨念蓁的努力几近前功尽弃。

　　和尹惠怡在一起我只想安静地坐着，一人拿一本书互不打扰地看，我承认我自私，她不说话的时候我就能把她当成杨念蓁，这种安慰抚平了我心中的伤痕。可是，她却不然，每次和我相处，总是十万个为什么，从来没有消停的时候，尤其对我们公司感兴趣。

　　关于公司，我知道雷博跟杨念蓁说的很少，他怕把她牵扯进来，也不想让她担心。可对于我而言，是压根不想跟尹惠怡说哪怕一丁点，也说不清是担心什么，就是觉得很不安。所以我用物流公司这样简单的称谓搪塞了好几次。

　　开学之后，尹惠怡偶尔上我这里来让我帮着写作业，自己则在我的书架前一边浏览一边指指点点，说什么书她家也有，什么书她妈妈喜欢看。一来二去我知道她妈妈喜欢诗，我书架上这两本诗集她家都有。我想杨念蓁也应该喜欢吧，因为她也是尹惠怡妈妈的女儿。我莞尔一笑的时候，尹惠怡误认为是在对她笑，高兴地手舞足蹈，不过后来我发现，她这种兴奋，在遇见雷博时也一样。

　　经过几次观察，我确信尹惠怡喜欢上了雷博。她看雷博眼神的含情脉脉，她做每一个动作都观察雷博的反应，她看到雷博对杨念蓁好的时候那小小的怒火都证明了这一点。虽然在此之前我没有谈过恋爱，但她的这些表现都是我刻意对雷博和杨念蓁隐藏的，所以我特别清楚。

　　日子就这样不疼不痒地过。一天上午雷博叫我过去说开会，在场的有强子他们几个一直给雷博卖命的功臣，还有高顺。

　　“今天叫你们来，是想说道说道拿下客运站的事。”雷博坐在老板椅上表情严肃，我心里揣测这次的事一定不小，“高顺说了，现在焦老千把抽成涨得很高，正是我们下手的好时机，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听说他势力非同一般？”我问，□□上的事虽不怎么参与，但谁厉害谁水货我还是听说过的。

　　“是啊，就因为这个，把他干了，咱们才能挺起来，控制整个东郊的运输。不然哪天咱被.干了都保不准。”雷博回答我。

　　“搞这么大？”强子皱着眉头，“雷哥，不会再进去吧？”

　　“那要看怎么搞。今天叫大家来，就是商量这个事的嘛……”

　　“等等雷哥，”他还没说完我就打断了，“强龙难压地头蛇，他在这混不是一天两天了，原先的几波人不是不想吃客运这块肥肉，可他们哪个是焦老千的对手？叫他老千，就是因为他太阴了。”

　　“哟，琛子现在了解这道上的事还不少呢。”雷博笑着看看其他几个人，似乎不在乎我说的话。

　　“雷哥你别笑，琛哥说的没错。当年大瘤子和小武曾经联手跟他争过地盘，结果现在连A市都不敢回，全在外地开小饭馆呢。瞧我这疤，就是当年跟着小武弄他的时候留下的，妈的，他手边的伙计一个比一个狠。”小金牙撸着袖子，说起当年的事，把牙咬得咯咯吱吱。

　　雷博抿着嘴叹气，闷着头猛抽了两口烟，说：“富贵险中求，咱不跟他玩他擅长的阴险不行么？咱玩狠的。”

　　接着是沉默，漫长的沉默。烟蒂洒满了地板，雷博的办公室犹如大雾笼罩。

　　“琛子，想个办法，我要弄他！”雷博仰头靠在椅背上，说得缓慢但坚决。

　　“雷哥，你得掂量对手。咱就在货场本本份份地捞钱，他不敢轻易惹你，可你要主动惹他，得好好想想。”我还是不主张硬弄。

　　“哼！”雷博冷笑一声，“知道我平生最讨厌什么么？我最讨厌‘等着瞧’！那年拿下货场的时候，有个痞子不服，我很生气，带人去找他，砍了他几刀，摊子也被我砸了。临走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在强子他们几个的押解下，嘴角淌着血，恨恨地对我说：‘等着瞧。’”

　　强子和小金牙听了都频频点头，这是他们参与的事。

　　“有种你他妈现在就动手反扑，我不喜欢时刻绷着根筋儿。那阵公安局搞严打，身边的混混进去了不少，每次听到警车在外面呼啸而过，我就老是想起那句‘等着瞧’。最后警车还是开到货场门口了，看着他们跑向我，我没跑，心里反而有种踏实的感觉，终于不用‘等着瞧’了。不过那次我没进去，这是后话。他焦老千万一什么时候突然出手，我他妈就孙子了！我不能坐以待毙！”雷博睁大眼睛抻着脖子盯着我看，看来是铁了心的。

　　“好！你下定决心了是吧？”我把半截香烟扔到地上，用脚碾灭问他。

　　他点头，发狠的表情，眸子闪着光。

　　“我有办法，小金牙不是被他身边的人砍过么？就拿这个当引子，跟他说他身边有个打手，你下面兄弟曾经被打过，打怕了，今天来问问情况。然后你们用你们常用的我不知道的办法去解决。不过有一个前提，找到他之前先买一张车票，随便去哪的都行，这样我报警后等到警察来就有话说了。雷哥，你觉得能行么？”我一口气说完刚想出来的计划，征求意见。

　　又恢复了安静，过了许久，雷博突然将烟盒拍在桌子上，大喊一声：“行！”之后摸着短短的寸头哈哈大笑，“有你这脑子，我也赢定了。”

　　“我这只是个计划，细节还有待推敲。”

　　“放心琛子，我雷博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你只用在外边帮我接应，其他别管。要是没等到我的信儿，就赶紧回货场，别让警察逮住猫腻。”他一下子来了信心。

　　我点点头，警察那边的说辞我大体已经组织好了。

　　“他在客运站么？”雷博下定了决心转脸问高顺。

　　“天天在，他有办公室，在调度站楼上……”

　　高顺说了一半，雷博做了个停的手势，然后对我说：“琛子出去吧，你听不了这些。白道的细节回去仔细推敲去。”他学着我的用词，一味地想要赶我走。

　　好吧，就随他意。

　　出手的那一天，他们在客运站里打斗，我在站外面来回踱步。心情很是复杂，不安又激动。

　　等了好一阵，从围墙里面突然扔出来一个黑色塑料袋，它随着风飘飘摇摇的，我赶紧拿出手机拨打110。

　　警察到的时候，我上前主动承认是我报的警。我说我朋友在里面买票和工作人员发生了口角，结果几个混混就冲过来拳打脚踢。

　　警察信了，因为我的模样很正经，言谈举止是个文明的文化人。他们拿着警棍冲进去喊了几嗓子，接着两个不认识的小混混被他们压上了警车，一个年龄稍大的肥头大耳男人粗声吼着上了救护车。

　　我焦急地等待，直到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强子他们才把雷博搀扶出来。他腿受伤了，滴着血说想回家，只要我一个人送。于是，二话没说，我打了个车就往他家赶。

　　抱着他的时候，我感觉到他腰里的硬东西，我急：“你带着这玩意干嘛？”警察发现了根本没法说。

　　雷博忍着疼摇头，“咱哥们……没活路，以前顶多玩玩棍子菜刀什么的，现在可好，动不动就上这个。一句话说不对味就突突，整一群日本鬼子。我不防着怎么行？！”

　　怕出租车司机起疑心，我把嗓子眼的话都咽了下去。到了雷博家，把他安顿到床上，接到强子的平安电话，我借空向他了解了情况。

　　杨念蓁是我打电话叫回来的，车上我用布条给雷博止了血，但是伤口必须及时处理。

　　我看着杨念蓁见到雷博时焦急心疼的眼神，差点没呼吸过来。她似乎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按照医疗步骤对雷博进行救治。

　　她的感情有时很细腻，有时却如滔滔江水。我站在一边看情侣共同面对眼前的困难，雷博的拼命是真的，杨念蓁的泪水也是真的。可是她的眼泪却颗颗滴进我的心里。

　　她说：“雷博……我们走吧，到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去，过清净的生活。我有手艺，开个小诊所就可以养活你，不要再这样打打杀杀了……”

　　我想，如果雷博也愿意，那么我可以接手雷博这样的日子，只要她过得好，我怎么都行，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