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蓝》亦离

6、第二章 绒·瞬 火石之门

　　灰色雾气缭绕的魔界深处，一扇古铜色的巨门旁，终年不灭的青火映照着落寞的背影，色如夜空的发丝随风轻抚红润的脸颊，深邃的双眸略带迷离。在深处，也只有她自己才明白的坚定。

　　“栀绒，完成这个交接仪式后，你所面对与承受的都即将改变，魔界占卜族的最高位置已属于你，此后你的责任最大，你——明白了吗？”

　　跪坐在涂长老面前的栀绒抬起微垂下的眼睑，沉重但不被发觉的叹息。片刻后，嘴角轻轻扬起，从未有过的决心，足以让所有人看到希望。涂长老欣慰得点头，伸手指向栀绒披垂的长发，一缕发丝因指间的念力轻轻飘起，瞬间在空中断裂落入火炉。火光顿时红得鲜艳，发丝被烧成灰烬，从中升起缕缕青光，瞬间聚集，围绕栀绒，幻化成她父亲溃潭留给继承人的护体灵光。

　　仪式结束，但所有庄肃的面庞都未松懈，因为接下来的是关系这位新任最高占卜师生死的时刻。

　　“开门吧。”长老挥挥袖袍，那扇刻满怪异图纹的巨门缓缓开启。门檐上尘封已久的黄土飞落，沉闷的巨响震撼着每一颗心。

　　“去吧。完成你父亲的遗愿，取回那块原本就属于我们占卜族的火石。”

　　栀绒安谧地点头，胸前原本黯淡无光的魔法石在奇迹般地闪耀。她如此勇敢地迈出了步子，就这样消失在门那头的薄雾里。这条暮云叆叇的火石之路，使栀绒感到深不可测的空旷。她提起裙摆，盘坐在冰冷的地上开始占卜第一步。念力还未凝聚就被前方微弱的脚步声打断，寻声望去，在雾里渐渐清晰的是如阳光般和煦的笑容。

　　“瞬” 栀绒慌忙起身，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这个熟悉的身影，是他。“你……你怎么在这。” “等了你很久了，虽然没有经过你的同意，但这段火石之路对你很重要，所以，我陪你一起闯。”明朗的笑容再次牵动了栀绒的心，又是一次让她温暖的倾诉。

　　淹没在门那头的黑暗中，不再只是一个孤单的身影.

　　火石之路开始了.她盘腿而坐,纯白的长袍上绣着零星精致的红梅，胸前绽放鬼魅光泽的红石迎着黑暗愈显瑰丽，但仍输给那张净柔如水的脸。

　　“路不难走，只要我们迎风而行就好。”栀绒侧过脸颊望着瞬颀长的身影。瞬平静地笑着，还和十年前一样，当涂长老牵着他缓缓踏入魔界的时候他也是笑得那么好看，始终在不经意间拨动了栀绒的心弦。

　　他拿出火折子，“嗤”微弱的火光洒在两人周围。暗黄色光晕下的瞬和栀绒各自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而目光却在无意间相触，将内心的感慨交汇。两人不约而同地羞涩一笑。栀绒低头，先迈出步子，静静地向前走去，脸上漾开了红晕，瞬不禁扬起了唇角，双眸中泛着点点温馨。
　　阴森的道路，看不到尽头，除了瞬手中的一点光，就只有黑暗。

　　“为什么同意继承？”瞬轻问着，“你并不喜欢那个位置。”

　　脚步声停止了，跳跃的火光勾勒出栀绒如幻的轮廓，她垂下了眼睑。瞬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么问，望着栀绒微颤的纤弱背影，脸上闪过一丝懊悔。

　　“为了父亲。”栀绒抬起头轻叹道：“他的生命是因火石而结束的，做女儿的我，难道不应该完成父亲的遗愿，拿回他用生命都想换取的东西吗？”说到这儿，她的不由得握紧了胸前的红石，冰冷的泪水悄悄滑过她无瑕的面颊。

　　“我一定帮你拿到火石，无论这条路有多难走。”深邃的目光，坚毅的脸庞，栀绒牢牢记着，刻骨铭心。是，无论这条路有多难走，有你，就不会害怕。

　　一种危险不知什么时候已在靠近，栀绒忽然间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还未有所察觉，便身形一颤，软倒在地。将近昏迷之际，瞬及时将她抱起，狂风般奔向远处。
　　不知过了多久，栀绒才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无形的空旷，她竭力撑开双眸，却在一层薄雾中看到了那张焦急的脸庞。

　　“醒了，感觉怎么样？”

　　栀绒扶着额头，撑起无力的身子，只是轻略地回忆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头痛――”

　　“刚刚那阵香气有毒。”

　　“毒！为什么会有毒呢？我们并没有走错方向啊，难道……难道是我的占卜……”

　　“不，不是你的占卜出了问题。火石之路共分为两段。前一段靠的并不是精湛的占卜术，而是应变力。这里随时随地都会出现你意想不到的危险。但这些都不足以致命，只会把你伤得疲惫不堪，好在下一段路中减弱你占卜术的力量，而在下一段路程中却不容你在占卜中出半点差池，否则必死无疑！”

　　栀绒倒吸一口凉气；“看来创造火石之路的人必定是想借这重重艰难来决定拥有火石的主人。

　　“听涂长老说，父亲是倒在第二段路途中的，他是第一个可以走到那里的人，可还是……”

　　伤感不由得又涌上心头，回想过去，还记得十二岁那年，宿落把一块剔透的火石碎片交给她。她清楚记得那个以往神采奕奕的魔界统治者在那天是那么的苍白憔悴：“你父亲走了。这是他带出来的，好好保管。记住，你是父亲的唯一希望，你一定一定要坚强。”直到残月升起，哭到无力的栀绒才倒在宿落的怀里睡去，紧闭的眼角也不忘渗出滚烫的泪珠。

　　“走吧。要想取得进入下一段路的资格，我们必须安全地走过这里。你的毒我已经帮你逼出来了，不碍事的。”瞬轻拍栀绒的肩膀，也将她从悲伤中拉了回来，重新面对现实。

　　然而,这样的平静还没维持多久.危险再次来袭击.

　　霎时狂风平地而起，夹杂着的沙土如箭般刺得栀绒睁不开眼，强风吹散云髻，青丝散落，随风在黑暗中张扬，让栀绒措手不及。瞬虽然意识到危险却对这莫明的来袭束手无策，也就不好轻举妄动。风大到在咆哮，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充满他们视线的都是如风起云涌般的天昏地暗。栀绒渐渐感受到自己在不由地后退，她无法控制这强大的力量所带来的恐慌，竭力自我按奈着，她感受到危险的逼近，也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就这样被风席卷而去。混乱中，突然搜索到一丝由手心传来的温暖。空虚中她紧紧握住，试图让自己冰冷的手不再僵硬。她明白那是瞬给她的勇气，握住了至少到生命结束也不会遗憾。终于，她感到悬空的晕眩，双腿感受不到实地的存在，身体在缓慢地倾斜。慌忙和无奈再次涌上心头，身子剧烈地颤动着。幸好，手那头的温度还在。

　　疾风依然继续，那虚无缥缈的空寂不给她一丝喘气的机会，勇气似乎在流失，再抓不住就会……

　　“瞬――”喊声冲破这强大的气流，随风徘徊在两人的身边，栀绒自己也没料到内心的恐惧就这样一触即发。这是她第一次毫无保留的叫唤这个名字。

　　“我在――别怕。”他们盘旋在半空中，犹如两片眩目的羽毛，无助地飘浮。

　　“抓紧我，别放弃，别放弃……”叫喊声被风声淹没，而瞬依然拼命对栀绒说着：“有我，有我 ……”

　　十指抽离，凭借瞬给她的一字一句她用力维持着手头的力量，悚人的风瞬间停止，毫无预兆。一阵宣泄之后，两个华丽的身影静静睡躺在冰冷的地上，然而他的左手与她的右手依旧紧紧相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