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2、不肖行径承盛怒 ...
-
“我没罪!”冰儿使劲儿挣开了两边扶掖的纯妃和宫女,“放到哪儿我也没罪!……书念到狗肚子里了又怎么样?那些俗人的书,我不屑念!”
“谁是俗人?朕是俗人?!”乾隆逼近了一步。
冰儿挺直着身子犟着脖子:“您不是俗人,您是昏君!看着自以为什么康乾盛世。其实天下四面走火八方漏烟,早就是个虚空架子!不然,我义父为什么要造反?不然,我业哥为什么要占山?您还当着万民归顺、天下一统、和衷共济么?!——”她语速极快,“叭叭叭叭”的,话没说完,所有人都白了脸:再有胆逆批龙鳞直谏的臣子也不敢直接骂乾隆“昏君”!
“你再说一遍!”乾隆额角的青筋高高暴起,他最得意的文治武功被骂为“昏君”,自然是做梦也想不到。他又逼近了一步。众人的心都被揪了起来,想去劝,却压根开不了口。冰儿盯着乾隆的眼睛看看,脚微微退了半步,一抬头又道:“说又怎么样!昏君!”
“啪——”一声清脆得响彻全殿的耳光。乾隆一般温文尔雅,很少发火,但一旦怒气上来,雷霆之势叫人胆寒。随着这令人心悸的一声响,大殿又坠入了无穷的宁静,殿外的雨声又清晰了起来,大家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竟无人敢则一声。乾隆日常从未偏废骑射功夫,能开十力弓的力气,冰儿被他这极重的一记耳光打了个趔趄,眼前一阵发黑,几颗金星急速地一闪而过,耳朵里只剩一阵空洞的嗡嗡声。牙齿上麻木得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左边牙床不断渗出咸咸的东西来,其中一丝偷偷爬出嘴角,大部分搅和着干涩的唾沫咽到肚里,胃底由下而上突地泛过一阵悲凉来。
乾隆看着女儿苍白的左颊上由红变紫地几个肿起的指痕及嘴角溢出的红丝,心里有点颤抖,不由希望冰儿不要再说这些让双方都下不了台阶的话了,可冰儿没有丝毫懊悔的表示,甚至连害怕的表情都没有。她慢慢抬起的乌黑的眼珠里结上了一层仇恨的寒冰,太阳穴由于牙关紧咬而微微跳动着。殿外的雨哗哗地模糊而又清晰,殿内就只剩冰儿偶尔的、有些做作的冷笑,还有众人加快的心跳声。
这种带着蔑视的沉默不啻于莫大的谩骂。皇帝陡然暴怒,众人都怕引火烧身,连纯贵妃也闭上了嘴不敢再说话。倒是位置不高的令妃不顾一切上前痛斥道:“五格格,你痰迷了心窍么?!你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和敬公主也不失时机地跪行几步,在乾隆面前恳求道:“皇阿玛,您息怒!您气着身子可就值多了!”上面的皇后那拉氏却不紧不慢地说:“皇上,五格格的脾气您是知道的,平素就是如此,恃宠而骄惯了,今日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您为她气着,岂不是伤了自己个儿身子?”
冰儿抬头狠狠地瞪了皇后一眼,转脸对乾隆冷笑道:“皇上别气多了!我横竖是该死的人,要头一颗要命一条罢了。您还不就是一句话!杀的剐的都是随意!……反正,反正我也早就活够了!活够了!”
“冰儿!你在胡诌个什么?!”令妃急得眼里都冒出泪花来,刚想回身劝乾隆,却见乾隆的脸色已是铁般的暗青,瞳人里似能喷出火来:“好!孽障!朕成全你!再不要你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东西玷了祖宗的名声!”音未罢,人已向后从壁上摘下一把锋利的剑,“刷”地拔出寒光闪闪的青锋,冰儿不躲不让,眼一闭头一昂等着受剑。
“皇上!”令妃不顾一切扑过去拦,抱住乾隆的胳膊,说话间已是声泪俱下,“主子爷,您冷静!……冰儿有罪,该好好惩罚!可您……您……皇上,冰儿是您的亲骨肉啊!虎毒尚不食子,您就下得了这个狠手,非要致女儿于死地?!”纯贵妃也带着哭腔求情:“皇上息怒,这刀剑无眼,真伤着五格格,又有后悔药吃么?”回头对冰儿道:“大走小受!你还愣着做什么?”
旁边人反应过来,推着冰儿的胳膊把她往外送,和敬公主见她还倔强着不肯动弹,在她耳边说:“别犯傻了!等皇阿玛怒气过了,再来谢罪!”冰儿一甩胳膊推开和敬公主:“走什么!我今儿就不是想活着出去!皇阿玛要杀,也是正好,算我把精血还了父母,魂灵归去,也自是清清白白的……”
乾隆“咣”地把剑砸到地上,怒声如熔岩终于爆发了一般:“不准拦!!给她黄绫!给她鸩酒!朕不要这个孽障!——你自己去死!别污朕的剑!朕的地方!”冰儿何等性烈之人,咬了牙就要去拾剑,早被几个有头脸的嬷嬷、宫女死死抱住,几个妃嫔也上前拦阻。
和敬公主不顾一切跪挡在冰儿前面,大哭道:“阿玛阿玛!五妹今儿纵然有一千个该杀的道理,您也看在先头皇妣的份儿上……皇阿玛,您就忘了我额娘临终前的话?额娘要您好好照顾妹子!额娘临终,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也就是太后、皇上和子女们……阿玛!……”已然泣不成声。
乾隆一想到孝贤皇后,突然回到了三年前的德州水次:孝贤皇后面如白纸地躺在船舱里,却依然平静高贵如往常一样,她静静地握住自己的手——她的手已那么冰冷——她就这样用最后的余力,把两个女儿托付给了自己……这个桀骜不驯的女儿,可她毕竟还是孝贤皇后的女儿!乾隆的暴怒化开了、揉碎了,前所未有的失落与痛心涌上心头。他瞟一瞟冰儿,刚才还硬撑着傲慢的她此时也已泪流满面,痛不欲生的神情让人不由不生怜惜。
皇后那拉氏冷眼瞧着这一切,此时觉得是该自己说句话的时候了,便颦了眉头到乾隆身边,掏出黄绢帕子拭着乾隆的额头,款款道:“皇上,算了吧!好歹还是个公主。五格格也到了摽梅的年纪,儿女心事哪由爷娘?反正慕容业也死掉了,料想也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您就宽贷了她吧,大家都得夸您仁慈呢!”冰儿被这似温实烫的话激得一头火,噙着泪骂道:“你少放屁!我今天死我自己的,不要谁来假惺惺!”
皇后的面子也挂不住了,变了脸道:“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自己有多少风言风语要别人替你瞒着?你不要脸面,皇家还要呢!祖宗还要呢!”乾隆气得浑身乱颤,说不出话来。纯妃冷笑着顶回去:“皇后娘娘这话怕是有点没影儿呢!冰儿的心事,臣妾敢说没这种想头的!冰儿一个姑娘家,这些没根没谱的话传出去,叫人费猜疑,才真叫丢了皇家的脸面呢!”纯妃平日绝少有机会反击皇后,这番话说得自是狠绝。“是你不知道……”皇后怕被误解,还想再说,乾隆阴沉的目光电一般瞥向她,她心里一颤,张了张口没发出声,自知今日说错了话,中了纯贵妃的套子,一别脸沉默了。
乾隆想着自己的耳报神报来的冰儿和慕容业之间的缠绵悱恻,心里像吞了苍蝇一样难受,却要保着冰儿的名声,不好就这条再闹下去,心一横道:“今天是你自己找死!”
“你要杀就杀吧!人活着真没意思!”冰儿满面泪痕,指甲在掌心掐出一道道红痕,两人都被逼在悬崖边上,就势而度只能是她“输”,皇帝总是要有尊严的。既然如此无望,她恨不得一死百了。
“狂妄!”乾隆怒气似顶到了头,声音虽不像刚才一般高扬,沉沉地从牙缝里挤出来,更叫人胆寒,“朕杀不了你?朕是怕脏了这洁净的地方!传敬事房!选最重的荆杖,拖出去着实打!轻了一杖,行刑的反坐!……既不知罪,朕就打你个清醒,教你知道什么是犯上的下场!”敬事房的太监犹豫了一下,惴惴问道:“请旨,打多少?”
乾隆不耐烦挥手道:“只管打就是了!打到她真心知罪认错为止!”
冰儿被两个训练有素的壮力太监擒住双臂,她并不反抗,只跳着脚大发毒誓:“我没有罪,你只管打,打死了我才算是成全!我要认了错我就不得好死!”
乾隆听她叫得粗蠢,实在不像了,明摆着作对,不想让她说出更难听的话来又让自己下不来台,边用力挥手边大声喝道:“拖出去!拖出去!给朕狠狠地打!狠狠地打!”
*********************************大虐分割线*********************************
冰儿拖出殿外,殿内突又是一阵安静,和敬公主红了眼圈,她看着纯妃和令妃,纯妃已然把皇后逼仄到无法反抗的地方,令妃又是有言在先不敢多语,两人都没有再去求情。皇后那拉氏一听“打到认错为止”,哪怕打一下就认错也行,觉得乾隆雷声大雨点小,正没声息地一撇嘴。乾隆背手在殿内站着,刻意不去看外面的情景,耳朵却注意地听着。外面响起了荆杖打在皮肉上嗖嗖的声音和行刑者高而尖锐的喊数的声音。他不由凝了神细细谛听:真的,没有求饶认罪的嚎哭,连呼喊呻_吟都没有,只有富有弹性的荆杖抡下时划过的尖利的破风声以及沉闷而清晰的敲打皮肉的声音。荆杖取自黄荆,圆径三分二厘,就是一根韧韧的细棍子,不伤脏腑,也不会打伤残,但“一杖下,一道血,一层皮”,比一般的竹板子都痛。冰儿死熬着不出声,乾隆已有些心疼了,“这丫头还真倔!”他在肚子里悄悄地说,但把持着不转头,踱了两步,停下来仔细听,哗哗的雨声和嗖嗖的杖声间断断续续夹杂了压抑得很低很紧的呻_吟,若有若无。
乾隆忍不住用眼角瞥向殿外:他叫传杖叫得急,敬事房连凳子都没拿,像打太监宫女一样,把冰儿直接按在阶前空地上就打。雨虽然已经小了些,伏在地上的冰儿浑身上下还是被淋了个透,脸色在阴灰的雨雾下看不分明,只见她紧紧闭着眼,咬着唇,肩膀被按住,她的一双手死死抠住地面的砖缝,指甲划得砖头沙沙作响。再往下看,此番捶楚,衣物下半截透出道道杖痕,雪灰色袍子片片破碎,渐渐已经是血浸的一片,随着荆杖的起伏翻舞,还有血点儿伴着雨水在不断地滴溅,点点鲜红在地上氤氲开,又被雨水冲刷成大滩的圆斑。冰儿痛得浑身都在剧烈颤抖,到实在忍不住之时便是重重地喘一口气,却楞是不肯发一声求饶。行刑太监见她不叫不喊,怕乾隆疑自己徇情,打得格外卖力,可以清楚地瞧见他肌肉的一张一弛,每一杖都打得入肉三分。
“狗奴才!下这般死手做什么!”乾隆暗骂着,心头一阵阵绞痛。听听喊数的刚到二十几就已经是血流漂杵了,恨不得立刻叫停,可看到冰儿脸上,还是倔强不屈的神色,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应该是咬牙咬得太死的缘故。她还真是宁愿被打死,也不服输求饶。乾隆心里的火气又腾地上来了,倒要看看她有多硬的骨头。
乾隆蓦地别转头,目光镇定地一扫殿上已然吓呆的众人。令妃看了一会儿,见血肉横飞的实在不忍,终于低声求情道:“皇上,已经打了快四十杖了,五格格一个女儿家,哪受得了这么重责?”见乾隆冷着脸没有反应,咬咬牙又道:“她纵使想认错,也得停下来给她个喘气说话的机会呀。”皇后见打得重了,忖度着连令妃都出面讨情了,自己今天被纯妃所误,说了好些错话,此时不能再不说话,也过来求情:“皇上,冰儿年幼无知,稍加惩戒就可以了。饶她这次吧。”
乾隆还是不说话,等荆杖又重重落了几次,才毫无表情地说:“打到五十杖后,先带上来问话。”
剩下这几杖打起来虽快得很,但以身受之的冰儿,痛到眼前昏黑,又要硬撑着不肯呼痛求饶,憋得胸口发闷,呼吸不继,心脏跳得紧一阵慢一阵,只恨自己将死未死,倒似捱过了几个时辰,忽而杖声停了,随即身子一轻,有人架着冰儿的双腋扶起了她,她尝试着想走,可双腿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动弹不得,只得任由太监架着往前拖,每行一步,便牵得浑身剧痛。到了殿里,眼睛一时适应不过来,好一会儿方才朦胧看见众人神色,嫔妃们皱着眉头不忍看,和敬公主背过脸悄悄呜咽起来,而父亲……她不愿抬头看他,心里说不上是怨还是恨,只隐隐感觉他目光复杂,却不肯多想。
冰儿突觉身体沉重,两旁太监放下了她,人只能瘫软地跪在地上,手努力撑地,两臂无力地颤抖。乾隆见她脸上被乱发粘着,纵横流淌地不知是泪水、汗水、还是雨水。乌黑的发下,皮肤惨白,嘴唇苍紫,有几处被咬破的地方血红,滴下鲜血挂在下颌。指甲掐得太狠,都翻翘起来,指尖尽是乌紫,她也觉不出。她的牙关紧咬,呼吸似乎已经窒住,憋到脸色发青时才猛地倒抽一口冷气,浑身紧绷,肌肉痉挛,抖得像秋天里的树叶。乾隆觉得胸口一滞,随后酸涩的滋味泛上来,声音却平静而冷酷:“知罪了吗?”
“……”冰儿已被打得三魂七魄去了一半,也不觉得疼痛了,只是心里一阵阵发闷,眼睛涩重得似乎睁不开,靠双手支持着身子,手已经软得几乎要瘫下,强自支持而已。她喘了半天,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声儿。令妃噙着泪蹲在她身边,一手扶着她,一手用手绢擦她脸上的水和嘴上的血,柔声道:“别急,冰儿。和皇阿玛说‘知罪了’,说‘下次再不敢了’……说啊。”
冰儿用尽全身的力气挺起耷拉下的脖子,翻着眼睛看了乾隆一眼,嘴唇动着,声音勉强可闻:“……不……不……不……”眼皮无力地垂下,眼角便被挤出一颗豆大的泪珠。乾隆已是明白了,又失望又恼怒又无奈。令妃还没懂,一个劲儿地问:“你在说什么?是‘不敢’吗?是的话你就点点头哇!”
冰儿没有力气再说一个字,努力地晃晃脑袋表示摇头。
“你!……”令妃急了,偷偷一瞟乾隆毫无表情的脸,压低怒声:“你真疯了?别乱说话!说‘认罪’,说‘儿臣再也不敢了’,说‘谢皇阿玛教训’……说呀!说呀!!……”“妹子,你就服个软吧!”和敬公主也小声劝道,“都打成这样了,你就认个罪又怎么了?没有人会笑话你的呀!”
一边舒妃看不下去,笑着打圆场:“皇上,臣妾看五格格是在认罪呢。只是听不清罢了,刚才的哼哼看嘴型好像就是在认错呢!”皇后那拉氏也看着乾隆笑道:“罢了哟!皇上,五格格的脾气您是晓得的,比石头还硬呢!”
冰儿咬着牙,又拼命地摇了摇头,抬眼瞧瞧乾隆,脸上再做不出什么表情,只是嚅嗫道:“只求皇上……给我个痛快吧。”
令妃又急又痛,站起来轻声骂道:“你这倔脑壳子!打得还没够么?认个错到底有什么不得了的?竟似比要你的命还难!”冰儿少了她的扶掖支撑,手一抖就瘫软在地,撑了又撑亦没有挪动分毫。
“把她拖出去——”乾隆终于开了口。和敬公主忙不迭地跪过去哭道:“皇阿玛,妹子是被打糊涂了,您饶了她吧!……她已经这样了,还能再打吗?您非把她打出个残疾来么?!皇阿玛实在要打,就打我吧……”冰儿闭了嘴,轻喘着,身上虽剧痛,这时却似乎无关紧要了,迷迷蒙蒙只觉得众人嘈杂的声音都离自己好远,也许乾隆还要罚她——或许还要继续痛打,那她说不定就再也爬不起来了,只是一切都似乎是上辈子的事,此生已与她无关了。
“——把她……把她……”乾隆犹豫了好久,看看周围众人不一样的眼神,他下了狠心,“把她关到北五所的空房子里去!没有朕的亲命不许放出来!等伤好些,朕还要问话,若仍冥顽不灵,不肯认错,依今天的样儿再加杖责。”
令妃终于松了口气,又似乎更加心痛。却见乾隆根本不看冰儿被强押的惨态,径直朝外走去,走到她身边时,压低声音道:“找两个细心的嬷嬷,去给她换身干衣裳,弄点棒创药涂涂伤口;再派御医去诊脉,用药施治不得耽误。仔细些,别落下病来。”“嗻!”令妃忙答应。
乾隆仿佛什么事都没有一般大步流星地走出承乾宫,外面地上还残留着血迹,已被雨水冲刷得淡了,却是好大的一滩,浸透鲜血的衣服碎片被雨粘在地上,在风中微微翕动翻卷,乾隆突觉心尖上一酸,想着冰儿蒲柳弱质,受这样惨酷的重责,一定已痛到肝胆俱裂、无可忍耐;而自己,于情于理,又不得不以此举塞悠悠众口,念及,顿觉心口也一般的绞痛起来。后面为乾隆撑伞的太监,见他猛地停下了步子,怔在那里,一时收手不及,伞沿上一串水珠斜飞入乾隆后领口。乾隆被冰凉的雨水激了一下,回身就是一记耳光抽在那太监的脸上,旁边大太监马国用忙接过雨伞,斥道:“怎么伺候的!下去!”又转身对乾隆道:“万岁爷,仔细手疼!这等腌臜材料,让奴才来处置。”那太监紫胀着半边脸,跪在地上连连叩首,乾隆脸色暗沉,咬了咬牙,夺过马国用手中的雨伞,厉声道:“都下去!朕一个人静静!”也不待马国用说什么,径自向外走,到了无人看见的地方,方执起袖子装着不经意地掠了掠额角,偷偷擦了擦眼角险些要落下的泪水。
冰儿被再次拉出承乾宫门,浑身再被冷雨一激,伤口像突被火燎刀剜一般,猛地痛得撕心裂肺,眼前顿时一阵昏黑,肠胃里翻江倒海只是恶心要吐。在她身后,是直拖到北五所的滴滴答答一长溜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