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S Sherlock/HW]猫熊故事》扭扭猫

6、第六章

　　绒毛泰迪熊知道Mycroft留给了它一道谜题——Mycroft从来不做无聊的事，它不会闲得没事过来探望熊，拿送消息做为掩饰也没办法让熊认为它真的是闲到这种程度了。但是这个流浪猫王国的当权者出于自己那种非常不好的总是习惯说半句藏半句、拐弯抹角的毛病，让这道谜题在泰迪熊这儿连个题干都没有看到，只看到隐约的影子。

　　John觉得Sherlock讨厌Mycroft这件事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是它还是认为自己应该感谢Mycroft。因为Mycroft提醒它：John不应该把跟Harriet的约定当成是一次信口开河。

　　John后来还是把Mycroft的谜题放在了一边，它没有空去陪着Mycroft玩谜语游戏。John每天要坚持去问附近的流浪猫是否有Sherlock的消息；或者自己到Sherlock可能会出现的地方去走走，期望能遇到它；再顺便给一些身有微恙的猫看看病——它读完了那本宠物医学百科书，虽然不能成为真正的医生，但至少能做一些简单的小建议，这很受流浪猫们的欢迎，它们没有机会进医院，动物收容所虽然会收容它们，可是这样它们就失去了自由；还有每天坚持在它和Sherlock曾经的窝里回想它和那只猫咪一起渡过的美好时光。

　　绒毛泰迪起初决定就像它跟Harriet约定的一样给Sherlock一年的时间。一年时间以后，Sherlock要是再没有回来，它跟着小姑娘像一个玩具应该做的选择那样离开这里。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到了第十二个月的时候，John对自己说——不管作没做好准备，它都应该跟着小姑娘离开了。它不能去毁掉一个承诺，让一个年轻的孩子体会到被欺骗的痛苦。

　　——即使它想留下来的愿望依然是如此的强烈。

　　第十二个月的最后一天，Hudson太太接到电话去接想过来玩耍的Harriet到贝克街221B。这个老妇人离开以后，John开始收拾东西。它将Sherlock的窝好好的整理了一遍，不只是拍掉上面的灰尘，它还偷偷的将它们拖到阳台上，晒了晒太阳。Hudson太太给Sherlock准备的粮食早已经被泰迪时不时的送一些给那些来送信的流浪猫给用完了，只留下空空的口袋，它愣了一下——Hudson太太已经没有给Sherlock准备新的备用粮食了——最后泰迪将口袋扔到了垃圾筒里。

　　它开始检查自己的背包，装着针和刀片的盒子还在。John拿着小盒子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不太肯定自己是否还需要带着它——Harriet是个人类，她所需要的守护力量应该更强大，那不是它能给予得了的；她还是个女孩儿，又喜欢它，所以肯定不会让它再被扯开口子什么的……即使有意外，它相信Harriet也能补好它。它以后最重要的使命就是让小女孩儿开心，陪着她解闷。

　　John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盒子放进了背包——虽然它没有想清楚这是为什么。

　　然后泰迪熊坐在被它整理好的窝的旁边，呆呆的看着壁炉，最后回忆了一下跟Sherlock一起的生活，算是跟Sherlock一起生活过的日子告别。

　　John等待着Harriet过来带走它。

　　然而事情出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变化。

　　被奶奶带过来的小女孩儿在John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来到了这里，但她好像忘记了自己跟John的约定，甚至忘记了John是个可以动的泰迪一样。她欢乐的跟着她的奶奶说着在学校里的有趣的事，新的朋友，还有她的老朋友Clara的事，就是一直没有来跟John说一句话。

　　她忘记了我——泰迪看着没有看它一眼，在Hudson太太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的欢快的小姑娘想。被忘记应该是让玩具悲哀的事，但是熊却感觉到庆幸的感觉从心底泛开来，虽然同时伴随着淡淡的失落，但是那样的感觉太少了，完全无法跟那泉涌而上的欢愉相比。

　　我不应该为这个感到庆幸的！John对自己说，可是它没办法控制自己。它坐在窝的边上，无法克制的被那个“Harriet遗忘了我，我可以继续留下来等待Sherlock”的想法所带来的巨大的幸福感给冲得晕乎乎的。

　　Harriet在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回家了。她看样子的确是完全忘记了John的特异之处。Harriet有礼貌的跟她的奶奶道别，然后坐上来接她的父母的车然后消失在繁忙的都市之中。

　　绒毛泰迪爬上窗台看着那辆搭载着小姑娘的车消失在车流之中，吞噎着自己逃避所许下的约定翻涌而来的愧疚感。

　　然后它突然间想明白了Mycroft留给它的那道谜题和它的答案。它明白为什么自己不想跟着Harriet离开；它明白它为什么会如此想念Sherlock；它明白为什么自己无法放弃那个小盒子……它明白了很多东西，它想明白的最大的一点就是——它可能永远也没办法做成一个好的玩具了。

　　第十三个月，John在对Sherlock的思念和对Harriet的抱歉中渡过。

　　一直到有一天，John听到了Harriet在下午会来拜访的消息。

　　它应该跟Harriet说清楚，它不能逃避自己曾经做下的错的决定。泰迪对自己说——不能胆怯的当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应该去跟Harriet见个面，然后跟好好的跟她道歉——它永远也没办法完成跟Harriet的约定了，因为它决定留下来，但是它会一直喜欢她。

　　John从来没有想到过它最先等来的不是Harriet，而是Sherlock。

　　当那只有一年多没有见的白色暹罗猫从窗户跳进来，然后一步步走到熊面前的时候，熊看着这只眼熟的猫咪，几乎以为它看到了幻觉。

　　“John。”它的朋友在离开的这一段时间里已经成了年，它用眷念的眼神紧紧的盯着熊，叫着它朋友的名字，对它说：“我回来了。”

　　绒毛泰迪熊感谢自己不是任何一种生物，这样它不会因为无法负担的惊喜而心脏破裂，血管炸开什么的。虽然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动能说话能跟Sherlock和人类沟通，那不重要！没有那些脏器什么的，能让它能在这几乎让它无法动弹无法说话无法转动脑筋的巨大惊喜中保持着清醒面对自己一直等待着的朋友——虽然它没有办法因此感动的哭出来，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Sherlock Holmes回来了。

　　“John。”猫咪走到熊的身边，小心翼翼的嗅着它，用头轻轻的蹭着熊，尾巴柔顺的摆动着。它比以前长长了一点点，跟以前一样同样精瘦，爆发力也应该强了不少。它的眼神比原来更加锐利，动作少了原来那种小猫稚嫩的感觉，变得更加优雅而且沉稳。

　　“我很想你。”它说，盯着它的泰迪：“我不会再走了。”

　　绒毛泰迪在被这个巨大的甜美的现实冲击过后，在它能控制自己的四肢能动起来以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一把抱住了猫咪的颈子和脑袋。

　　“Sherlock！”它紧紧的抱着猫咪，直到猫咪发出闷闷的呜咽声，才惊觉的退后放开。但是猫咪马上就凑过来，粘在它身上：“抱着我，John，当然这次轻一点，刚才你让我快不能呼吸了。”

　　John马上重新抱住了它的朋友。熊揽着猫咪的颈子，猫咪的脑袋靠在它的身体上，猫咪的身体紧紧的依着熊，连尾巴也缠绕过来。

　　有一段时间，它们谁都没有说话，只有猫咪轻微的呼吸声在四周回荡。

　　它们用拥抱确认彼此，确定它们在对方身边。

　　好一会儿以后，猫咪先打破了沉默。

　　“你做了很多事，John。”Sherlock说：“我知道你一直没有放弃我；你一直在找我；你跟Mycroft打听我的消息；你留在这里想念我……你还像一个宠物医生的给其它的猫看病，你为你自己赢了得好名声……John，我一直关注着你。”

　　“Sherlock你早就回来了？”

　　猫咪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是的，John。很抱歉，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那么告诉我，这一段时间你经历了什么，Sherlock。是什么原因让你不打算出现在我的面前？对了，Moriaty呢？”

　　“动物园。”猫咪轻轻的笑起来：“它早就被扔进了动物园，永远不会再出来了。John，我在找那只黑狗。它是个隐患，你伤了它的眼睛，它会回来报复的，我不想让你再面对它——你被撕开的样子，只要看一次就够了。我让它注意到我，Moriaty想对付我，它也是在帮助Moriaty的时候受了伤，我也是它的仇人之一。我跟Mycroft借用了它的力量，我让它们牵制着它，我不能回来，这样才能确保它不会回来找你；然后我要想办法将它送进收容所。但是它难得的聪明，一直没有上钩。但直到不久前，我才设法将它送了进去……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

　　“我都不知道你为我做了这么多，Sherlock。”熊的声音有些闷，它的朋友、它的猫咪在外面为它做了那么多的事，它却懵懂不知，这让非常窝心：“那么，原因之二呢？”熊用脸蹭了蹭猫咪，决定先听它的朋友说完，它太想知道猫咪到底做了多少事。

　　“原因之二……”猫咪重复了一下熊的问句，然后它说：“John，我走了以后，你留了下来。没有人想过你会留下来这么久，你会四处寻找我，你会给流浪猫看病……John，你很独立的留在了这里”

　　抱着猫咪的泰迪僵硬了一下。

　　“别向坏处想！”猫咪马上说，它转过头安抚的舔熊。John动了动，“别舔我，Sherlock，我现在掉毛比以前更厉害了。”

　　Sherlock停下来，它知道John不喜欢它做无视自己健康的行为：“Mycroft应该把那个问题告诉你了。”

　　“Mycroft的谜语是你叫它帮忙来问的。”

　　“是的，John。”猫咪说：“抱歉，第二个原因……我只是想让你明白，John……对我来说你不是玩具，你是我的朋友，对Sherlock Holmes来说独一无二的存在。我希望你以你自己的意愿做出你自己的选择，而不是那个什么完全不重要的玩具使命和需要。哪怕你会因此犯错也没关系。说真的，John，谁都会犯错。”

　　“所以这两个原因加起来让你离开了那么久？你只是想让我安全和想让我跟据自己的意愿做出自己的决定？”

　　“是的，John。”Sherlock回答：“即使不想承认，我也想说Mycroft告诉我你拒绝Harry的时候我非常高兴，但听到你跟Harry做下约定我又感觉自己的心沉到了谷底，我甚至前所未有的怀疑我作出这样的决定到底对还是不对……”

　　“我是跟Harry做了约定，但是她好像忘记了……”John抚摸Sherlock：“她忘记了我。而且我之前正好想去告诉她，我很抱歉毁约了，因为我不想离开这里。”

　　Sherlock用力的蹭着熊，它几乎把半身都巴在了熊的身上，然后它才接了熊的话头：“她没有，John。第12个月的时候她来过不是吗？”

　　John吃惊埋下头看猫咪。

　　“我在那个时候回来过，John。即使我希望你能跟据你的意愿做出决定，但是我还是担心你跟着她走了。我在外面看了看，看到你在收拾我们的窝，你收拾好你的背包坐在壁炉面前发呆。而那个时候，她到了221B，她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但是却看着你坐窝里然后看着壁炉发呆。John，她知道你在想我，她知道如果这样带你走的话，你依然会很伤心。”猫咪这次说得很快，它有点紧张，语气中没有掩饰它其实并不想熊知道这个的意思。

　　“所以……所以……Harry她好像忘记了约定一样的离开，绝口不提带着我一起走的事。”熊的声音在发抖——它何其幸运，遇到了Sherlock和Harriet。

　　“我知道你很感动，John，但是你最还好是继续抱紧我。”Sherlock说。

　　“她是最好的小姑娘。”

　　“……嗯……”Sherlock不情愿的承认：“只要她不打算抢走你的话，她算是。”

　　绒毛泰迪不由微笑起来：“我发誓，我不会离开，Sherlock。但是我要去对Harry说一声谢谢，我真的非常感谢她。”

　　“我会陪着你一起去找她的。”成了年的猫咪依旧紧紧的抱着熊：“但等我睡一觉再说，John，没有你陪伴的睡眠，真是无趣极了。”

　　它们后来一起去找了Harriet。而结局是John继续留在了Sherlock身边。但是时不时会来访的小姑娘，总是会在到了以后从猫咪那儿抢下它的熊自己抱在怀里，然后冲着猫咪做各式各样的鬼脸。这导致泰迪有一段时间口头禅变成了“别跟猫一般见识，Harry，你是一个非常可爱的人类小姑娘”和“别跟人类一般见识，Sherlock，你是一只理智而聪明的猫。”

　　它们在一起破了很多案子，一起经历了很多事。

　　John身上缝补过的痕迹越来越多，但都是在它前面的。它的背后一直很完好——Sherlock总会护着那儿，因为John没办法给自己缝补后背。John的绒毛也越来越平，有的地方已经光滑起来。

　　Sherlock也有不少变化。它开始喜欢依偎在火炉边上，开始喜欢睡觉。有的时候会懒洋洋的一动不动。它依然厌食，但John会让它不得不多吃上一点。Sherlock和John的家开始有些年青的猫过来拜访，虽然它不会给它们好脸色，但是总会在它们提出疑问以后，一边冷嘲热讽着一边告诉它们应该如何找到答案——但它不会再亲自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John知道它们已经老了，而且Sherlock距离某一个时间越来越近了。

　　——也许就是这几天的事。

　　Harriet在傍晚的时候来到了这里，她已经是一个十七岁的姑娘了，她和Clara现在又在同一个学校上学，她们依然是最好的朋友。她先是摸了摸Sherlock，又摸了摸John。Sherlock只是疲惫的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就不再动弹，甚至没有抗议。而Harriet这次没有从Sherlock的爪子下抢走John。

　　John不动声色的抱紧了自己的朋友。

　　Sherlock用鼻子蹭了蹭它，懒洋洋的舔了舔它。这一次John没有抗议Sherlock的作法。

　　“你们都在跟我道别。” Sherlock说。

　　“是的。”John回答。

　　“我现在相信小孩子总是让人惊讶的了，她真敏感。”Sherlock停顿了一下：“陪在我身边，John。”

　　“好的。”泰迪熊回答：“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晚饭以后，Harriet又过来抚摸了一会儿Sherlock，然后她离开了它们向楼上走去，她要去休息了。

　　一动不动的Sherlock这个时候动了动耳朵。

　　“你想要什么，Sherlock。”John问。

　　“她说希望留下以后能留下你。” Sherlock说，它蹭了蹭John，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答案的。”John微笑起来：“你一直都知道。”

　　“嗯。”暹罗猫呼噜了一声，很有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John，我很感谢你的陪伴，但是你真的不打算考虑一下吗？”

　　“不，而且我也老了。我不想被放在柜子里，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做不了。Sherlock，在你让我看到很多……做为一个玩具永远也没办法接触的最精彩的世界以后。我可不喜欢柜子和床头。而且再好的书都有一个结局，我不想用淡而无味的时间来延续这一个本来应该结束的故事。”

　　“我爱你，亲爱的John。”

　　“我也是，Sherlock。”

　　暹罗猫再次将泰迪熊依得更紧了些，没有再说话。

　　泰迪熊看着它的朋友——它老了，瘦了，没有力气再像以前一样奔跑，甚至没有力气多说几句话。

　　“Sherlock，你知道我最遗憾什么吗？”John说，它没有等它的朋友回答，它可不想Sherlock浪费它宝贵的精力：“我只是一只绒毛熊，我没办法记录下你做的那些事。尽管我认为它们应该留下来，应该会有人记得你，世界最聪明的猫咪。”

　　它的老朋友发出一声短促而微弱的笑声。

　　“这是最棒的赞美，John。”它闭着眼睛说：“我非常喜欢。”

　　John用自己的爪子抚摸Sherlock的脊背，它一动不动。

　　“还记得上次Harriet在家里看的电视吗？Sherlock。有很多个世界，每一个世界都有一位一模一样的主角。Sherlock，我希望有另一个世界，有另一个我们。我希望是人类，我们的时间太短暂，Sherlock，那样你可以做更多的事，而我能帮你记录那些，我们会跟现在一样一直在一起……”

　　John知道自己是应该没有什么感觉的，但是它却能感到Sherlock的温度在降低，即使它们现在在火炉边上。它不断的抚摸Sherlock，同时懊恼自己为什么无法自己散发热量，这样可以温暖它的朋友。

　　它难过的埋下头，却发现Sherlock正看着它。用它一直睿智的、深刻的，让人无法忘记的眼睛看着它。

　　它虚弱的用鼻尖碰了碰John，好像是叫它别担心。

　　John平静下来。

　　它跟它的朋友紧紧的依偎在一起，一如它们第一次相识的那个晚上。

　　John静静等待着，一直到它再也没办法幻觉到Sherlock体温的时候。

　　它从一直放在Sherlock窝边的背包里拿出自己的小盒子——那里有它总是用来缝补自己的针和切断线团的小刀片。

　　John回头看了看好像睡着了的朋友。

　　它的一生是如此的幸运——它能不用去理会玩具那如此局限的使命。能够挑选自己喜欢的朋友，能遇到Sherlock，能遇到Harriet，能遇到Hudson太太……能呆在最喜欢的朋友身边，能陪着它走完它的一生，然后它还能为自己做出最后的选择。

　　遇到Sherlock Holmes 绝对是它——John Watson这一生中最棒的一件事。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