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鲜生活从死开始》符*

4、4．讨厌的暗贤

　　百般无聊间下课铃响起，洪聆闻向上升到半空中，打算干脆离开这破学校，实在想不出去哪回灵界也好。偏偏又被他看见黎星儿从教学楼里飞奔出来，一直跑到学校围墙下，然后翻身跳了出去。

　　这、这是什么？离放放学还有２节课，她就这样跳出去，这是逃课吧？学校一等一的好学生居然逃课？不可思议间，洪聆闻已经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黎星儿以一个360度完美的空中转体翻出学校铁栅栏，双脚平稳地落在校外的水泥地上。可惜没有体操裁判给她打个十分。学校外是条马路，马路对面是居民小区，此时阳光正毒，室外基本上看不到什么人。黎星儿跑得飞快，洪聆闻用飞得最多也就和她保持距离，不被甩远而已。

　　黎星儿一路跑进对面的小区，拐进第一幢居民楼，原本还在奇怪她想干什么的洪聆闻目光向上，居然看见有个穿着大衣带着帽子的男子站在楼顶，正用望远镜瞭望对面的学校教学楼。这个完全看不清长相的家伙怎么看都很可疑，不仅如此，洪聆闻甚至觉得有点眼熟。

　　当洪聆闻离那个不足十米的时候，他突然放下望远镜，猛地看向他这边，毫无疑问他的接近被发现了。而这一看也让洪聆闻吓了一大跳，因为那帽子底下的脸明显不是人类，而是妖怪！

　　刚刚看过帅哥的眼睛突然对上丑陋的妖怪，不适程度破表，一瞬间洪聆闻不知道是该恶心好，还是害怕好。不过也没时间让他考虑这个，对方手中突然就多出一把明晃晃的小刀，甩手就像洪聆闻飞来。

　　喂！你以为你是小李飞刀啊！洪聆闻是想这么唾弃他来着，不过到了喉咙口就变成了高声惊叫。至于身体……他的运动神经一向很差，比方来说，他虽然是男生，但跑得绝对没有刚才黎星儿那般快，连一半快都够呛。更不要说现在用的不是身体，而是刚刚才掌握的灵体。一句话，突发情况，完全惊呆，只能等死。

　　但听叮得一声，有什么东西后发先至击中小刀，令它偏离了原来的路线，从洪聆闻的身边擦过，然后笔直向地面坠去。洪聆闻确信那个击中小刀的暗器是一枚硬币，正面是1，反面是菊花的新版一块钱硬币！

　　“谁？！”那妖怪发出一声怪叫，回头就看见站在屋顶平台入口处的黎星儿。

　　从底楼一口气跑到六楼速度快得非人类，还不带喘的，还能这么准确地飞出暗器，洪聆闻只觉得好生佩服。也许还应该感谢她救命之恩？滚！他早死了！

　　“黎星儿？”妖怪可管不着洪聆闻的内心，目光直指星儿。

　　而星儿的目光则绕过妖怪直指洪聆闻：“你飞远点，这里危险。”

　　根本不用她说，洪聆闻已经在很自觉地倒退，不过之前是顾及形象缓缓地倒退，有了这句话是猛地就窜到十米外。

　　曾经在洪聆闻暗恋唐明琦最盛的时期，他曾幻想过，要不哪天找个黑麻袋在没人的地方直接套黎星儿的头，绑手绑脚关她个一天一夜。不要跟他说怜香惜玉，也不要跟他说嫉妒是不对的，洪聆闻从来不是君子，是正宗小人一枚。

　　不过他现在真是太庆幸当初没这么做了，否则一定死很惨。只见黎星儿面对妖怪的攻击，灵活躲避，虽然说不清身形来路，但绝对是标准功夫动作啊，然后一腿踢他面门，于是那妖怪应声倒下。一击KO啊！真的是一击就解决了这个大块头妖怪啊！

　　不过还来不及拍手鼓掌，顶楼平台的四角突然又冒出四只妖怪，这四个妖怪连伪装都没有，额头上的角啦，突出来的嘴巴啦都清晰可见，身体比例也不怎么正常。他们四只一起上，黎星儿反而不见惧色，手掌打开，一根灵力幻化的棍子出现在她的掌心。棍子长足有2米，横扫出去就是一片，那四只妖怪一时间连近她身都做不到。

　　不过四对一总是有点优势，其中一个不顾一切往前冲，被星儿一棍打中脑门，却也留出空隙，让另一个有机可乘袭到她身侧。洪聆闻看得不禁心惊肉跳，总觉得星儿这下可躲不掉了。岂料，她手掌一番，棍子断成两截，一截继续攻击，另一截防御，轻松挡住后面那只妖怪的拳头。

　　“她眼睛怎么长的？前后都看得见？”这边洪聆闻小声嘟囔，那边的形式已经变成三对一，黎星儿的棍子可断可合，应用自如，不一会儿剩下那三只也都倒在了地上，成昏迷状态。

　　不过事情并没有结束，星儿收起棍子的同时，又凭空出现4个大汉，但从身上的制服来看应该是灵界的人，他们给地上五个妖怪分别带上镣铐，再将他们漂浮到半空中。带头的人和星儿交换了类似你辛苦了的话之后，便指挥着手下，带着昏迷的妖怪往更高处飞去，显然是要带去灵界拘留所之类的地方。

　　而黎星儿这边不等洪聆闻对她说声恭喜，假心假意地来上几句“你好厉害！”，便直接从六楼跳了下去，中途借助阳台上晒衣服的竹竿，缓冲速度，硬是毫发无伤地着陆。也就在这时，从学校的方向传来了上课的铃声。

　　“挖靠！居然只过了十分钟？”即使完全不敢相信也不能改变，黎星儿正往回跑着去赶下一节课的事实。

　　洪聆闻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他还因为小小的嫉妒而不喜欢黎星儿，另一方面则真心觉得这女孩子确实厉害，不得不佩服。更重要的是，他居然开始觉得给她当助手应该会很好玩吧，可以见识很多刺激的场面。

　　说起来刚才那几个妖怪到底是怎么回事？看上去冲着星儿来的，冲着星儿来？等等！洪聆闻突然想起来，杀自己的家伙应该也是冲着星儿来，却认错了人！难道！？

　　望向刚才那帮人消失的方向，洪聆闻大叫一声“等等我！”笔直冲上了天。

　　但是……半个小时后……洪聆闻意识到一件非常悲催的事情，他迷路了……现在他深切明白为什么实习生不能离开灵界了，他这样只被鸣蝉拽着直飞灵界一次的新手，怎么可能在没有路标、没有指示牌的情况下找到灵界的入口啊！

　　无可奈何他拿出手机给鸣蝉打电话，希望他能来接自己，结果连拨数次都是无人应答。而联系簿里剩下的那人他绝对不想主动联系。被嘲笑事小，万一来个什么稀奇古怪的惩罚怎么办？想想都寒颤，暗贤那家伙绝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抱着也许误打误撞能撞进灵界的侥幸心理，洪聆闻又兜兜转转好几个小时，天都黑了，他飞都飞累了。中途他又尝试着给鸣蝉打电话，却接到“偷懒被抓，正训话中。”这样的短信，令他欲哭无泪。

　　洪聆闻终于确定要去灵界肯定有什么特别的方式，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与其在只有云层的无聊半空中打转，还不如找个地方休息，等着鸣蝉被训完话。

　　可是去哪里呢？洪聆闻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回家。他想回家，其实死了之后，他就一直一直想要回家。他想爸爸妈妈，虽然爸爸赚不了很多钱，妈妈也不温柔。可他们是这世界上最爱他的人，是这个世界上他唯一的归所。而同时洪聆闻也不敢回家，他怕看到他们会哭出来，以一个男生来说这很面子，他也怕看到父母难过悲伤的样子，那样他会更难受。

　　所以今天从灵界溜出来，他情愿去学校，也不想回家。只是在这种无助的时候，果然还是最想回家，哪怕是被妈妈揪着耳朵骂“真没用！”也是好的。

　　这么想着身体已经飞到云层下面，从空中看，家的位置一下子就能找到。这城市里的灯光有千万盏，但能指引迷路小孩心灵的果然只有自己家的那张日光灯吧。

　　洪聆闻的家离学校不远，是普通的居民区里的一间普通的两室一厅房。客厅里开着灯，窗也开着，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但饭桌边的两人却相对无言。洪聆闻来到打开的窗前，在看到父母前，就被充满整间屋子的负面情绪击中。

　　虽然灵体不会受到风吹雨打、日晒雨淋的侵害，但却会受到各种负面情绪的影响。有些妖怪很擅长精神攻击，人类的怨念如果太强烈也会形成攻击力。

　　暗贤曾在课堂上说过的话，洪聆闻突然就明白了，因为他此刻正受到自己父母强烈情绪的影响，而觉得晕目。那种痛不欲生，那种想要把凶手亲手砍死的心情不断地传来。

　　“你还是吃点吧。”爸爸将菜夹到妈妈碗里，“你啊烧了那么多聆闻喜欢吃的菜，也不能浪费啊。”

　　话还没说完，妈妈手里捧着的饭碗就落到了桌上，哭泣的声音从轻到响变得难以控制起来。洪聆闻不敢想象一个星期自己刚刚死掉的时候这个家会是什么样。

　　作为灵体他本不用氧气，现在却有种被堵住胸口难以呼吸，要窒息而死的痛苦感受。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情绪真的能产生实际的攻击力，原来真的会有悲伤化成汪洋将人整个淹没，将人束缚，令他无法呼吸无法动弹的。如果洪聆闻现在还能勉强行动，那也是托了身上这件实习制服的福，他确实感受到制服正在发挥微弱的作用想把他与负面情绪隔离，却只是膛臂当车。

　　然而洪聆闻不想只站在窗外，他向进屋去看看爸妈一眼，最起码告诉他们，他过得挺好，没什么好伤心的，没什么好难过的，只要能帮着他一起骂骂暗贤是大变态就可以了。真的……缺了谁，日子不都是这么过嘛，向他学习神经大条些就对了。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突然间在脑海里腹诽的主角就出现在了洪聆闻的身后，一手抓着他扔出老远，直接就出了洪聆闻父母的情绪漩涡。

　　终于不再被负面情绪束缚，不再呼吸困难，不再动弹不得，但洪聆闻自己的情绪却没法立刻就恢复平静，更何况看见不知道从何而来，最不想见的暗贤。于是披头就是一通乱骂：

　　“你才是要干什么啊！老子连和爸妈见一面都不可以啊！你拦着我干吗？有没有人性啊！”

　　暗贤苍白冰冷的脸上浮现起一抹异样的表情，不过这是夜晚，洪聆闻看不清，也不想看清，只想绕过他去自己家里。但是被暗贤一只手拦住了。

　　“你以为弱成你这样能进去吗？强行突破说不定连灵体都会四分五裂。说真的，弱成你这样还真是难得的少见。”

　　“我四分五裂关你什么事情啊？”洪聆闻就不明白了，想和父母说句话怎么就那么难呢，而这个男人怎么就那么烦呢？他们有关系吗？上了几堂课而已，他们的关系还没有洪聆闻与那个逼他穿女装的班主任熟好吗？

　　然后暗贤就是死死抓着他的手臂不放他接近。“再等几个小时。”

　　“什么？”

　　“等他们睡了，我带你进去。你不是想和他们说话吗？想说多少说多少，我教你怎么托梦。”

　　“哎？”洪聆闻一愣不冷静的脑子也反映出来，这似乎是个好主意。“真的？”

　　暗贤皱起眉，似乎对他的怀疑感到很不开心：“你以为我是你么？没把握的承诺，我不会说的。”

　　半信半疑间，洪聆闻缓缓点了点头。

　　那个，老爹老妈……突然跑到你们的梦里面，可不要吓着。我就想说，我好得很拉。虽然正在被一个面瘫变态教授很多灵界的技巧，每天都累得跟猪似的。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好事啦，至少那个面瘫是个美男嘛！至少灵界也有很多好吃的嘛！而且能看到相当刺激的镜头！我觉得我会过得很有意思！所以……你们就别瞎操心了，烧菜就烧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就可了，也不用给我烧纸钱，又污染环境又没用，他们说灵界会发工资。哦，对了，那个杀了我的，不长眼的白痴已经被抓到拉，报仇什么的交给老天就好了。那个……那个……啊啊啊，可恶不知道说什么……总之，我走了，你们过好点，没人被你们骂，可别太寂寞了……

　　“说完了？”过了零点，只有暗淡路灯的小区上空很黑，抬头连星星都变得比往常明亮。暗贤立在洪聆闻身边一米外，看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恨不得再退开三米。不过考虑到他不过是个娇生惯养的17岁高中生，也不是不能理解。

　　“说、说完了……”一边哽咽一边回答，听起来还真是凄惨。

　　“那你什么时候能哭完？”

　　“不、不知道。”

　　“到底是你死了自己，还是你死了父母？”有人为自己的死哭成这样的吗？

　　是在替爸妈难过好不好？这种浑蛋男人果然不会明白人之间的感情。“冷血！变态！禽兽！没心的！”

　　一连串的咒骂滚滚而来，不过很奇迹的，在骂人的时候洪聆闻居然不哽咽了。

　　“你再哭的话，回去让你写一万遍内敛。”男人就该内敛点，好不好。

　　洪聆闻听罢，连忙抹干净脸上的泪水，嘴硬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死人怎么会哭？老师，你教我啊！？”

　　除了叹气暗贤还能说什么？

　　“走啦，回灵界！别磨磨蹭蹭的！”

　　这么说着，洪聆闻抓住暗贤的手就往更高空飞去，即使他根本不认识路。而在暗贤记忆里，这是洪聆闻第一次主动碰触他，不由得就对着那爪子挑起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