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冬日可爱 ...
-
回到郡尹府我把信交给老爷，但却没向他表明自己的身份。这是墨戍反复叮嘱我的，因为不知这郡尹大人的立场，如果冒然曝露必会招致杀身之祸。还是找机会见到桓王再坦明较好。
郡尹老爷姓衡，虽然来府里半年多，这还是第一次见他。他长的很清瘦，高高的颧骨，胡子白了大半。大概因为花眼的缘故吧，把信拿的远远的看了又看。
“尊架是桓王府的人？”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奴婢……是您府上的……”不是你差我去送信的吗，我心里想。
“哦？那你怎么跑到桓王府取信去了？”
我正要辩白，一个丫头跑进来，“老爷，不好了，小姐身体不舒服！”老爷快速撕了信，跟着这丫头去了后院。
当天晚上，差我送信的姐姐突然找到我，一个嘴巴打到脸上，火辣辣的疼。还不及问什么，她便狠狠的说：“小蹄子，小姐准备趴你的皮呢！”
她挟我来到后院小姐的绣楼。红漆的柱子镶着金丝，地上铺了红彤彤的毯子。如意金钩钩起丝绸帐幔，温床暖枕上，小姐慵懒半卧，未施粉黛，却面色红润，丝毫不象生病的样子。
见我家小姐这是第二次，上次只见一团珠宝耀着金光。这次认真看时，她还真的挺不好看，肥都都的摊在那儿。小小的眼睛，厚厚的嘴唇，当真粉面如土。不过小姐有个不错的名字，叫问兰。
我还未站稳，丫鬟姐姐一个巴掌又煽过来，顿时眼冒金星。
“你敢去老爷那里告状！”
“不是的。奴婢是去给老爷送回信。”
“回信？给老爷？”小姐坐起来，“明明是我差人送信，为什么去回老爷！”
“是桓王府的人让奴婢送回信给老爷的。奴婢就以为是老爷差奴婢去的……”怎么会这样，送去的信是小姐写的，回信却是给老爷的？
“见到竹安了？”
“竹安……他死了……”
“啊！”小姐花容失色，“那……那二公子呢？”
“我想就是他差我送的这封信。”
我走出门去，听得小姐激动小声嘀咕：“他不会跟爹去提亲了吧？”
自那日后，我一直巴望还有机会送信去桓王府。可一等半月终没了音信。这天在打扫马厩时竟看到个熟悉的身影。我赶忙移身望去。
“夜香郎！”我像见到亲人般惊喜。
“荭草，我今天有预感能遇到你。”
“好臭。”我捏着鼻子。
“这可是黄金呢。”他忍着笑看了我一眼，转身兀自干活。
“你怎么跑到我们府里了？”
“桓王府的差事干不成了.”
“为什么？”
“桓王府被抄了。”墨戍停下手里的活，平静的看着我，“说不定和你的事有关呢。”
我只觉得心怦怦的跳，惊的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心中又顿生出无限的失望，竟然连德高望重的桓王都斗不过那个柒。而事情的真相，政治的黑暗，官场的勾心斗角又岂能是我一个无知小民能参透的呢？能苟且的活在这世上已经是老天的恩惠了。
“你现在更要严守你的秘密了。”墨戍善意的提醒把我从思绪中拉出来。我默默的点点头。
墨戍提着他的“黄金”离开了，而我望着如血的残阳迷茫起来，前途未卜啊。
墨戍每日清晨和傍晚都会来，而我们都会在傍晚的时候在马厩碰到。因为他双手满是污垢而且全身散发着难以忍受的臭味，故而每次碰到时只是彼此点头微笑，保持着距离。但他的微笑恰如阳光般在每个初冬的傍晚带给我温暖，进而让我凄苦的心境能得到一些慰藉。
这日寒风刺骨，今冬的第一场雪翩然而至。外院的管事招呼我过去，竟是为了买花肥储备。说是跑腿的小厮因头天喝花酒罚打二十板子下不了床。虽万般不情愿，但毕竟人在屋檐下，掖了掖外袄便直奔铺子。雪越下越大，行人渐稀。路过桓王府时，我不禁探头张望了一下，果见气派的大门已经贴了封条。我叹了口气。石狮旁有条黑狗冲我狂吠，尽惹过路人的目光，我赶忙低了头快步冲过去。
却不想撞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子，满身的酒气，瓮声瓮气的说，“小姑娘，这么急去那里啊？模样挺俊呀？”我胆怯的抬头看，只见一团黑漆漆的胡渣。心中正发颤，他却已伸手抓过来，我从他腋下钻出去，然后便发了疯的跑。
凛冽的风刮着脸，鞭打着泪水，仿佛刀割一般疼。
后面，“别跑，别跑……”的声音愈发近了。我只是一个女孩，怎跑得过壮汉？我慌不择路竟跑进死胡同。
我心中光想着如何脱身，却未注意脚下搞起的石棱，“啪”的重重摔了一跤。
他已逼身上来，一把拎起我。
“哈哈！看你往哪儿跑？小娘子……”他笑得狰狞阴恐，我仿佛又回到那个雨夜。
“等等，我看你……很眼熟。”
他突然将我甩出去，大叫道：“鬼！女鬼！”然后便一声惨叫的倒在我面前。
墨戍的脸闪现出来，大口的喘着粗气，手里拎着半块砖头。
我缓缓的双腿跪地，蒙着脸大哭起来。
他一步跨过来，紧紧地搂我入怀。我本能的推开他……
他用袖袍蘸干我脸庞的泪珠，那样诚恳温柔的目光，还如冬日般可爱。
我安静下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这里送黄金啊。”他指指路口的花肥铺子。
“我送你回郡尹府吧。”
天色渐暗下来，我在前，墨戍在后，往郡尹府来。
一路无言。东角门下，天已全黑，他叫住我，“这包花肥你交差吧。”
雪后的月格外清朗，黄色的光柔和的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我浅笑，接了小包，关上院门。
回头却隐约看到角落里蹲个黑影，“谁？”我低声问。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冬日可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