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缘分太祸人》晓风默

35、药为酒 意缠绵

　　两人被突然响起的质问惊动，往左前方那及膝的草丛里望去，却哪里看得到人影？虽感到奇怪，但如此嫩生生的嗓音，实在给不了什么威胁感。而好奇如青鸣，则是直接被它所吸引，黑眸一亮，就蹑手蹑脚地向出声的地方摸了过去。
　　“喂喂！你表过来哦！吱，你想对我做什么？！”随着一声惊叫，青鸣手边的草一阵乱摇，接着，一个西瓜大小白绒绒的毛球滚了出来。
　　只见它浑身抖如筛糠，溜圆的身子保持着滚出来时候的跌坐姿势，将后爪子压得严严实实，短短的两个前肢把小毛爪子送到嘴边啃着，两只琉璃丸似的红眼珠瞪得溜圆晶亮，胆怯地眨巴着，“我……我家主人可厉害了，药王哦！你……你要是敢动我……吱吱吱！”
　　“动你怎么啦？”青鸣完全无视毛团没有一点气势的警告，探手就逮住它支楞起的两只长耳朵，整只提了起来，凑到眼前，“咦？兔子？”
　　毛球在空中拼命扭动着圆圆的腰臀，四只短腿极力扑腾着，没多久就脱了力，整团都散架了，粉粉嫩的口鼻细细地喘着气，“人家才不是兔子，人家是兔小仙！”
　　“天呐！我还从没见过这么肥的兔妖，肉的滋味肯定不错。”青鸣晃了晃抓着兔耳的手，白牙一亮森森一笑，“真恨不得吃掉你！不过，你生在这山中，肯定知道药王在哪里吧？带我们去找他，就放了你！”
　　看着青鸣近在眼前龇牙咧嘴的大脸，毛球兔又一阵紧张，不顾一切地后腿一蹬，就又准又狠地踏上了对面的鼻子。
　　“哎呀！”青鸣被惊到，手不由松开，胖兔子就随着“噗通”一声闷响跌回草丛里。它立马埋起耳朵，滚远了些。虽然那对红眼儿已经在怕得几乎飙泪了，还是硬撑着胆子没有跑掉，而是半立起肥身子，怯怯地咽咽口水，“来者是否由不痴大师指引而至？是的话，请出示信物，我自会带你们去找我家主人……”
　　“信物？”青鸣有些纳闷。倒是夕华岚看他们闹够了，才懒懒地踱过来，长指往青鸣脑袋上就是一敲，“笨！你师父不是给过你一个灵符么？”
　　青鸣恍然大悟，忙从袖里掏出那小小的一方黄纸符，两指一捏，蹲下身子在空中晃荡着。
　　兔小仙远远盯着她的手，犹豫了好久，前爪子才下地，一蹦一停地蹭过来，到青鸣一步远左右，伸着皮毛油光水滑的短脖子，瞧了一小会，确定上面有不痴加持过的法力，才松了一口气，“主人命我在此恭迎贵客，二位请随我来。”说罢，便扭过肥屁～股，往一条草路上压去。青鸣也就收起了对这么个胖兔子的调戏心理，装回灵符，与夕华岚跟在它后面，往山里深处走去。

　　大约是一个人寂寞得够呛，走了一段后，兔小仙就逐渐憋不住话，开始边引路边唠叨起来。“在这常雾山里呀，我跟我主人相依为命已经快一百年了，一草一木我都知道。东坡有人参一百六十二支，灵芝九十三朵，喇叭花三千三百六十二棵……西坡……南坡……北坡……”
　　青鸣嘴角抽搐着，已然被这话唠的肥兔子搞得头痛欲裂。正欲开口喊它闭嘴，旁边一人却比她更快出声，“那请问小仙，知道灵药芝莘在哪里吗？”
　　“呃……这个……”兔小仙两只长耳朵摆了摆，“山里是有，不过那可是万年成精的药草，会走会跑，我从来没见过。主人说，不痴大师叫你们来取的就是它。具体怎么引得出芝莘草精，等主人回来，他会告诉你们的！”
　　“什么？你的意思是，药王现在不在家？”青鸣瞪大眼。
　　“不是不是啦！”兔小仙忙嘟起粉鼻头解释：“主人只是闭关几日，不方便见客，所以派我前来迎接你们……”说到这里，它又哽咽了几下，“嘤嘤嘤，你刚才威胁人家，小仙好怕哦！可是小仙答应主人，一定要接到客人，所以小仙再害怕也不能跑！嘤嘤嘤……”
　　听着这嫩嫩的秀气抽噎，青鸣顿时一阵罪恶感上头，生平第一次为欺负弱小而感到汗颜。偷眼瞟一下夕华岚，却正触到他带点揶揄的笑，心里就仿佛被小糖锤敲了一下，有点甜蜜的慌乱。之后，便是兔小仙再絮叨，她也完全听不进耳朵里，再没有了反应。
　　渐渐地，周围草木转稀，薄薄的白雾散尽，眼前现出一小块空地来。
　　兔小仙扭过毛球样的身子，对他们兴奋叫道：“到啦！”然后就自顾自爬上唯一的一块有些突出的石块，在上面不知道捣鼓了些什么，两人只觉得面上一阵凉风吹来，不由得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已经身在一处雕梁画栋的古朴庭院中。
　　“二位请随我来！”兔小仙嫩生生的嗓音。可是顺着那声音看去，却已不再是白绒绒的肥兔子，而是一个粉雕玉琢男女莫辨的精致小童，只是那眼珠还是红彤彤的两丸琉璃，有点怯生生地望着他们。
　　强压着上去蹂躏的冲动，青鸣规规矩矩地跟在后面。他们刚走到主屋外面，兔小仙抽搭了几下粉粉的鼻头，突然停住了，“呀！主人已经出关回来啦！”说着，就掉转头就往里面冲。
　　“主人主人！我把客人带回来啦！”兴奋的嫩叫声，却在推开门看到那人的模样时候嘎然消音，兔小仙呆呆地往后退了几步，声音有点抖，“主人，你怎么变成这样子啦？”
　　“我没事。”清悦柔和的男音，却令青鸣和夕华岚同时一凛：这声音……好生耳熟呐……
　　“嗒嗒嗒”的拐杖触地声传来，“我告诉你们如何取药，你们便可自行去取了。小宅不欲多留外人，请见谅。”话音落，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已拄着木杖立在了门口，整张脸都用绷带缠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十分诡异。
　　而在看到他连眼睛都被包得不漏一丝缝时，这厢的两人不由得齐齐松了一口气。这声音，这身形，分明就是那天在妓院调戏青鸣，然后被打得凄惨无比的登徒子！还好看不见呐……
　　果然，药王对他们也没什么反应，兀自继续道：“不痴应该已经给过你们阵法了，你们只需去后山的玄莘阁，喝下我专门调制的药水，然后打开阵法，那药水会催动身体自然行脉，阴阳之气会各自随汗水从男女体散出。一个时辰之内，芝莘必会被吸引出来。到时候，将你们各自的血洒在阵眼之上，便能收住它了。”接着，玉雕似的手掌一伸，“我需要把脉，根据你们各自身体的状况调药。”

　　天黑时分，拿着两只玉白药壶，青鸣和夕华岚心上绷得死紧的弦才真正松了下来。真是走运，药王从头到尾都没有起丝毫的疑心，这才让他们顺顺利利地拿到药。
　　“我就带路到这里。前面的小屋就是玄莘阁，你们喝完药进去就可以了。主人交代过，你们取到芝莘便可以自行离去了。”兔小仙说完，就原地一转，肥胖的身子离弦箭似的往回蹿，远远的声音空荡荡的，“我回家照看主人啦！后会无期——！”
　　青鸣和夕华岚有点呆，怎么这家伙走得跟逃命似的……
　　片刻后，两人到了玄莘阁前面。原来仅是个狭小密闭的黑屋，跟那个“阁”字实在相去太远。屋前倒是有一张简拙石桌，两个石凳，旁边一树零星的粉色小花，在柔白的夜光下，有一种仿佛能天荒地老的宁静和恬然。
　　青鸣又向夕华岚看去。只见月华似银，映得那冰雕似的白衫上，仿佛笼了一层淡淡的纱，却化去了些许寒气，多了几点柔和。青丝如瀑，以白玉冠束起，却在颊面上荡下一丝来，又添几分风流。长眉入鬓，眼眸似星，鼻峰修挺，唇泽若珠，似仙又不是仙。
　　青鸣看得呆了去，只是傻傻地问出声：“相爷，今晚，可愿在此陪青鸣赏月？”
　　“呵……”似是被她那傻样逗到，夕华岚轻笑一声，整个人都艳了几分，“那我们便以药代酒，花前月下，今夜相伴。”暂时放下一切的，伴一场。

　　晚风轻拂，淡粉的花瓣落下，飘过持着白玉壶的手，荡过长而密的美人睫，最后吻在那柔滑青丝中，再也不愿走。
　　“青鸣，该喝药了，你又失神了。”似叹似笑。
　　“……相爷，你真的太美了。”喃喃。
　　“……”这算赞美吗？夕华岚唇角一勾，立起弯身，脸离得对面人更近，带着兰香的呼吸都丝丝拂在她面上，“如此，我便让你看个够。”
　　青鸣突见那俊脸放大，片刻间近在咫尺，与她鼻息相触，腾地一下老脸就红得似要滴下血来。内心挣扎几下后不舍地扭脸，重咳一声：“……相爷，你喝药喝醉了。”
　　那月下的妖孽回座轻哂：“呵，原来你还是会害羞的啊。”
　　青鸣立时就想挖个地洞钻下去……敢情这厮是故意的……

　　待药壶都见了底，夕华岚修长的白玉手优雅地伸来，青鸣便受到蛊惑似的，傻傻地放了自己的手上去，任那人牵着，拖着无力的身体，深一步浅一步地随他走进房门。
　　等大门关上，那狭小的屋里便是漆黑一片，空气中荡着着几缕甜涩的香，没来由地叫人感觉到心底瘙痒。青鸣取了火石，将那灵符烧化，顿时屋里就延展出一个闪着莹莹灵光的圆形法阵。
　　一切，似乎都进行得顺顺利利。青鸣和夕华岚两人走进阵中，收敛心神对坐，只待那万年芝莘自投罗网。
　　突然，“不好！”夕华岚一声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