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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谁人伤 谁人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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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鸣心口刺痛:陵无殇,你舍不得杀我,却连我的名字都不愿唤了……
闭了闭眼,她心下一横。“好!我不掺和你们这趟浑水。”直起身,她上前去推挡道的两个铁甲人……可惜,推不动!
那两人黑线着回头看看陵无殇,见到他默点了一下头,便收起兵刀退开一条缝,恰容青鸣穿身而过。
看着她从夕华岚那边渐渐走近,陵无殇握着剑柄的手越抓越紧,心里翻搅着的,有面对仇人的憎恨,有久别重逢的喜悦,还有的,甚至是他也不明白的醋意。
“无殇,好久不见。”
只这么一声唤,便轻易地摧毁了他心里筑起的壁垒。这段时间堆积起来的思念狂啸而出,撞击得他胸口生疼。
“青……鸣……”两个字终于再克制不住地冲出喉咙,那音色,沙哑得似经过千山万水的磨砺。
怔怔地,他看着她在他身前一步处站定,看着她低下头,低低道了一声“对不起”,再看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出青绫,紧紧缠上他的脖颈,说:“离开这里,不要伤夕华岚。”
一瞬间,激荡的胸口迅速被寒冷取代,心上似乎被冰锥狠狠刺入,痛到麻木。
“为什么?”俊美的脸孔看不出任何表情,平静得像一汪死水。身体里,有一块地方渐渐凉透。
青鸣的心猛然抽紧,闭起眼,还是只吐出三个轻轻的字:“对不起。”
“为了他?”
“夕华岚他……我不得不救。”
“所以,你就可以为了他,对我绝情至斯?”凤眼垂下,掩去眸底心碎的痕迹,自嘲的笑溢出,“呵呵,青鸣,我是不是很傻,被你耍了一次又一次,竟然还不记,活该再被你摆上一道呢……如果可以,我真想剖开你的胸膛,看看到底有没有心……”那笑越来越大,包裹着尖锐的哀凉,沉重得能将人淹没。
青鸣心头似被狠狠碾上,眼中雾气氤氲,“我只求你这次放过他,好不好?”
男人的眼再次抬起,狠狠锁住面前的人,似乎想铭记,又想忘记,流露出来的疼痛仿佛一头受伤的兽。
半晌后,薄唇微动,一个“好”字出口。气音颤抖,若干枯飘零的叶,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啪啪啪!”随着突然响起的三声击掌,无数暗卫竟凌空而下,精准地落在夕华岚的身周和书房最外围。两个圈困住无命阁众杀手,并保护起夕华岚,情势陡然逆转!
夕华岚的寒音响起:“这次,还不知道究竟是谁要放过谁。”
“你早就有所准备了?”陵无殇抬头。
“二皇子委托无命阁如此频繁的关注,本相总得时刻备好应对手段,不是吗?”轻易放倒挡路的两个铁甲杀手,夕华岚优雅地步出重围,站在陵无殇面前。
“事已至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陵无殇面孔紧绷,眼中有着决绝。
“哈哈,好骨气!”夕华岚似笑非笑,摊开手,一颗泛着诡异红光的药丸出现在掌中,“吃了它,永远效忠于我,我便可以放过整个无命阁。”
青鸣被这突变的局势搞得发懵,一边还抓着缚着陵无殇脖子的青绫,一边向夕华岚问道:“这药有什么功效?”
薄唇勾笑得满不在乎,“它能破坏掉人脑,使人成为傀儡,而已。”
陵无殇僵了一下,不再言语。
青鸣却是浑身骤寒,怒道:“如此狠毒的药怎么能随便给人吃?!”
“无命阁是我西廷的心腹大患之一。擒贼先擒王,为了永绝后患,我当然要控制阁主陵无殇。”冰眸微垂,对青鸣:“难道你……舍不得?”
闻此,陵无殇的身躯剧烈地颤了一下,却依旧没有抬头。
青鸣瞪大眼,不可置信,“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男人目中光华闪动,似在隐忍什么,终只是啐了句:“真是个榆木脑袋。”然后为了掩饰情绪似的,匆匆挥手招来两个暗卫,“过去,把药给陵大阁主喂下。”
“不……!”看着逼近的侍卫,青鸣终于松开了对陵无殇的束缚,反手推他一把,“快走!”
夕华岚一股邪火上头,厉眼眯起,“你又帮他?”冷剑出鞘,“唰”地指向陵无殇,“想跑?我可不许!”
后方的无命阁杀手见青鸣突然撤手,陵无殇暂时没有了生命威胁,立刻与夕华岚的暗卫殴成一团。仗着自身刀枪不入的优势,与数量多出不少的暗卫硬抗,竟然使局面胶着起来。
青鸣脑中如被石子在一把一把地砸着痛,看到陵无殇遭到夕华岚和三个暗卫围攻,处于下风,便直接一抖青绫,卷住其中一个将要刺向他后心的暗卫,丢了出去。接着跳入战圈,帮陵无殇对付起夕华岚他们来。
“青鸣,你……”夕华岚冰眸危险地眯起,闪身躲过陵无殇刺来的一剑。
这时,随着一道哨声,方才还在散战的铁甲杀手们迅速聚集起来,绕着青鸣和夕华岚陵无殇围成一圈,如一道铁壁铜墙,将大批的暗卫生生阻隔在外。
情势急转直下,看到圈内残留的几名相府暗卫接连倒下,夕华岚心头一紧,猛然一摆衣袖朝陵无殇挥出一阵白烟。
蚀尸水!青鸣来不及提醒,情急之下对着陵无殇就是一撞,将他撞离烟雾的笼罩范围,自己却恰陷入其中。
“不要!”夕华岚一惊,纵身将青鸣捞进怀里,快速地塞了解药到她口中。可药刚离手,他身躯便是猛烈一震,青鸣同时亦感觉到胸口如被万箭穿心,身体一下子疼到抽搐。
又一颗药被喂进她嘴里,痛感奇异消褪,青鸣挣扎着看向夕华岚,却瞥到一抹鲜红在他胸口迅速绽放着。翻涌的血花正中,竟是从背后穿胸而过的一点剑尖。
圈着她的手无力垂下,男子颀长的身躯颓然倒向她的肩头,那胸口的湿濡迅速浸透她的衣襟。寒意大片大片地疯长起来,冷到整个世界都开始颤抖。
陵无殇收回染血的长剑,望着门外越聚越多的相府侍卫,深深看了青鸣一眼,朝手下打了个“停”的收势,便头也不回,带杀手们破开屋顶扬长而去。
耳边,依旧是轻轻的气音,这一次,却笑得很勉强,“没想到……答应给你解药的时机……竟然这么快就到了……我还真舍不得呢……”
期盼已久的自由突然降临,没有预期的喜悦,没有离开的冲动,只有如蛛线一般密密麻麻缠上心口的疼痛,紧到令人窒息。
看着男子颀长的身躯顺着她的手臂慢慢滑下,青鸣的一颗心似被沉入了冰湖底,胸口有什么东西瞬间坍塌……
相府主院内,随着一盆盆的血水从门内被送出,宰相大人遇刺,性命垂危的消息迅速传扬开来。一名端丽的中年妇人亦闻讯赶至,看到这情景,几乎要昏倒过去。
“吱呀!”门开了,青鸣从里面走出来,妇人立刻迎上去,拉住她急问:“我儿……大人他怎么样了?”
青鸣勉强打起精神,撑着使自己的嗓音尽量不会颤抖,“相爷他被刺中部位恰离开心脏半寸,没有立时致命,可是却造成了大出血。如今失血过多,倘若三日后还醒不了,怕就是救不过来了……”
“什么!”妇人双眼瞬间通红,拉她的手猛然改为紧紧抓住她的手腕,情绪激动起来,“岚儿是因你才被人刺了一剑吧!是你害他至此的对不对!救不回来岚儿我就要你赔命!”双手猛然掐上青鸣的喉咙,死死锁紧。
呼吸渐渐困难,却还是盖不过心底的那阵痛。青鸣闭上眼,竟觉得能这样死掉倒是一种解脱。
忽然颈上的束缚消失,再看时,那妇人已厥倒在地,眼角还渗着未尽的泪花。
为她把过脉,确认只是伤心过度,青鸣将妇人交给随她而来的嬷嬷后,又把自己关入有夕华岚的房内。闭上门的一刹那,胸中的痛楚失去了所有伪装,泪如泉涌。
奢华的象牙床上,冰兰似的男子静静躺着,气息轻浅得似随时都会断。少去了几分的算计和寒气,他安详得像是出尘的谪仙。
青鸣静静在床边坐下,呼吸也不由放轻,生怕惊到了他的好眠。
心头又开始抽疼起来。
这时候才发现,原来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你,那么想要离开。
你这么恶劣的人,最后说舍不得,是舍不得再不能欺负我么?
只要你肯再次睁开眼,什么酥骨香、一线缘,我都愿意吃;什么小书僮、未婚妻,我都愿意当;什么皇宫、妖界,我都陪你闯!
还是,你舍不得的,其实是我陪你承受这穿心之痛……
夜半,燃着的油灯突然被阵莫名的风吹灭,青鸣心头划过一丝诡异的违和感。重新点灯后,急忙去查看夕华岚的情况。
只见男子玉雕般的面孔通红,眉头紧皱,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额头上,触手一片滚烫。
青鸣心下一惊:大不妙!伤口被感染,照夕华岚的情况,除非用上仙术,否则怕是救不回来了!
身体被无尽的绝望所淹没,青鸣脑中环绕着的,是自己没有吃那青丸该多好,是师父们在身边该多好……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一根救命稻草浮现:不痴和尚!他的修为可是跟五玄者不相上下,而且留下过一个木鱼,叫自己有难的时候敲来找他……